感天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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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夏然住口,长叹一声,掉头如飞而去。
陶羽痴痴望着她奔去的背影,泪水盈盈,险些把持不住。凌茜奔到那桃花林边,忽然驻足回头向陶羽望了一眼,这才绕林隐没。
那一眼,似乎包含着无比幽怨,无限柔情,和许许多多没有说出来的言语……
陶羽心血一阵激动,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心里不住喃喃自语:“陶羽啊陶羽,如此一个挚情女孩子,你竟使她伤心至这般地步,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感伤了一阵,才转身向桃林奔去,及至林边,早不见了辛弟的人影,而林中沉寂如死,也没听到秦佑和伍子英的声息。
陶羽一闪身跨进桃林,仔细端详前面桃树枝权,果然发现有双枝双蕾和单枝独蕾两种,于是依照凌茜的话,逢单向左,逢双向右,行不多时,转过一片树丛,赫然发现辛弟一个人坐在地上发怔。
陶羽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可曾看见他们?”
辛弟跳了起来,叫道:“那凌姑娘不该骗人,她告诉咱们的法儿.原来是假的……”
陶羽忙喝住他,道:“小声一些,法儿怎么不对?你倒说说看。”
辛弟道:“她不是说逢树就转吗?我转了总有几百次圈子,却越转越糊涂,岂不是假话?”
陶羽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道:“你好好跟着我,不许出声,也不许鲁莽。”
他领着辛弟,穿林而入,眼前虽然花树仍旧,却一点不觉迷失。又行了不久,首先发现伍子英盘膝坐在一株巨大的桃花树下,额上满是汗珠,垂目低首,神情极为疲惫,两人直走到他跟前,他才蓦地惊觉,霍然跃起身来。
辛弟笑嘻嘻上前,一把抱住,叫道:“伍老爷子,你真是个糊涂蛋,叫你别进林子,你跑得比谁还快,怎的倒在这儿打起瞌睡来了?”
伍子英羞愧地抹去额上冷汗,道:“这林子好怪,自从一脚跨进来,便分不出大南地北,可怜我转了半天,越急越寻不到出路,连吃奶的力气全使光了,才在这里静坐调息养神,你们见到秦老弟没有?”
陶羽道:“这桃林是按五行八卦排列,轻易决不能踏进来,好在咱们已经知道了通行的方法,快寻秦兄弟去要紧。”
伍子英一面紧跟在陶羽身后疾步而行,一面又道:“我才到林边时,对这桃林本来有些戒心,谁知突然见辛弟在山头上叫唤,一喜之下,竟忘了厉害,糊糊涂涂地跨了进来。”
陶羽见左侧一株树上,忽变单蕾单枝,脚下立刻向左一转,同时间道:“你们怎会也赶到桃花岛来的?”
伍子英答道:“那天夜里你们匆匆驾舟出海,咱们放心不下,也随后解了一艘追上来,不想途中方向走错,竟没有追到你们,折腾一夜,又回到岸上去……”
他突见陶羽又转身向左,忙也跟着转向,继续道:“……回到岸上,竺姑娘哭得死去活来,好容易被秦公子和我劝回镇上休息了一天,仍未见你们回去。竺姑娘忧急不安之下,竟偷偷趁夜独自雇船出海,留下字条,说是决心亲来桃花岛,要向凌姑娘当面解释原委,咱们放心不下,只得也雇船赶来……”
正说到这里,陶羽忽然停步,伍子英和辛弟也忙停身观看,只见这儿桃树被砍倒了五六株,遍地花瓣,有许多显然曾被人践踏过。
陶羽沉吟道:“秦兄弟一定在这里跟桃花岛的人动过手,花瓣上不止一个人的足印。”
辛弟便想大声喊叫,却被陶羽喝住,三人侧耳倾听,左角林中,果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兵刃泼空声响。
陶羽向二人招招手,当先循声绕了过去,转了两转,眼前霍然开朗,在一片小小的空场上,四名红衣剑手,正围着秦佑激斗方酣。
辛弟忍不住,虎吼一声,抡掌扑了上去,一出手,便是“开山三掌”的首招“裂山碎石”,狂飓向其中一名红衣剑手飞撞过去。
那人闻得风声压体而至,反掌一挥,被掌风撞个正着,登时拿桩不稳,踉跄退了四五步,伍子英也抡起烟袋,振腕一招“飞瀑流泉”,洒出漫天花雨,罩向另一个红衣剑手。
秦佑见三人赶到,心头大喜,短剑左劈右划,连演绝学,“叮叮”两声,荡开身侧两柄长剑,欣喜地叫道:“陶大哥,陶大哥……”
陶羽应了一声,生怕辛弟鲁莽伤人,身形一晃,抢先欺到一名红衣剑手面前,左手一旋一拨,“霍”地一扭腕时,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闪电般扣住那人腕问穴道,沉声道:
“还不叫他们停手快退!”
那红衣剑手一身武功已自不弱,岂料一个照面之下,就被陶羽施展“达摩剪虹手”法扣住了穴道,力道一松,长剑“叮”地堕地,另外三名剑手望见,果然都惊得急急跃退。
陶羽含笑松手,和颜悦色他说道:“咱们与桃花岛素无仇隙,不欲出手伤人,各位何苦相逼太甚呢?”
那红衣剑手怔怔不知陶羽的用意安在,但他见秦佑的剑术,已臻超凡人圣,那纹脸大汉和皮帽老头,也都身手不凡,陶羽一出手,便击落自己长剑,心知都不是好惹的对头,却兀自恨恨说道:“你们擅闯桃花岛,又进了花树阵,插翼难飞,还敢逞强称狠么?”
陶羽笑道:“花树阵虽然奥妙,未必困得住咱们,但咱们不愿伤人,希望你们也不要迫使咱们动手。”
红衣剑手想了想,道:“我等是奉命护守阵图,只要你们不毁伤阵中树木,决不出手,你们不识阵法,三数天以后,一样难脱被擒的命运。”
俯身拾起长剑,回头向其余三名同伴道:“咱们先退出阵外,飞报陆总管,他们跑不掉。”
陶羽忙向辛弟和伍子英以目示意,叫他们不要出手拦阻,待那四名红衣剑手退去,才低声说道:“现在不可擅动,等到天黑以后,再出阵不迟。”
秦佑喜孜孜收了短剑,问道:“大哥,那天夜里,你们追到大船没有?”
陶羽黯然点点头道:“唉!早知如此,倒是不必追来还好些……”
秦佑诧道:“为什么呢?”
陶羽还没回答,辛弟早抢着一五一十,把数日来经过,源源本本向秦佑和伍子英说了一遍。
秦佑和伍子英同吃—惊,不约而同齐声问道:“这么说,你们并没有碰见竺姑娘?”
陶羽—惊道:“是啊!我们一直没有见到她……”
伍子英顿足道:“这就糟了,她一人雇舟出海,声言要亲自到桃花岛来,莫非她在途中出了什么事?”
秦佑道:“我们刚才在林外,望见一位黑衣女子跟你们一起立在山头,她不是竺姑娘么?”
陶羽道:“不,那是凌姑娘。”
伍子英道:“现在只有两个可能,设非她在途中失事,那就必然已经到了桃花岛。也许她独自一个人到岛上来,已经落在桃花神君手中了……”
辛弟立刻跳了起来,叫道:“他若敢做出这种事,咱们今天索性放火烧了他的鸟林子,寻那老家伙算账!”
陶羽摇手道:“这件事决不能鲁莽,伍兄揣测虽有可能,按理说如果是真,凌茜一定会知道,但她方才跟我见面,怎的一句没有提起?”
辛弟道:“她既然恨透了竺姑娘把你抢走,也许亲手把竺姑娘害死,怎会对你提起?”
陶羽听得机伶伶打个寒噤,连连摇头道:“不!她不是这种人,决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不要乱猜……”
伍于英道:“天下女人,谁不善妒,当一个人在妒恨交集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
秦佑也道:“依我看,凌姑娘年纪虽轻,行事机谨慧黠,否则焉能统御像陆家双铃这种人物,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这事未必没有可能!”
辛弟更大吼道:“一定是她干的,要不然,她为什么在跟你见面的时候,要用厚纱把脸遮住?准是她自己觉得无脸见人,才把脸遮住……”
陶羽陡然厉声喝道:“不!不许你们这样胡说!”
他激动地看看秦佑,又浏览过伍子英和辛弟,两手握着拳,浑身都在不停颤抖,他深信凌茜决不会做出这种可鄙的事。但,当他想到凌茜那刀痕斑斑的面庞,这份信心,不觉又有些动摇,在他内心,正喃喃自问:“她会吗?在妒恨交加的时候,在伤心绝情的刹那,她连自己的面貌都能毁伤,悄悄杀死自己的情敌,未尝无此可能!”
但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揣测:“不!决不会的,她毁了自己容颜,正是为了要成全我和君仪,她不是说过:‘成全另一个女子的爱情,在我心里,只有安慰和快乐,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这是何等伟大的情操,她能说出这番话,便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平凡女子,自然决不会做出可鄙的傻事,何况,她如果已经杀了君仪,又何必再毁了自己的容貌?”
这两种矛盾的意识,在他脑海中此起彼落,互相衡量高低,他痛苦地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现在多费揣测,俱难作准,咱们且静候到天黑,那时你们在林中等我,让我趁夜去寻到凌姑娘,当面问她一个清楚。”
他目光扫过秦佑等三人,见他们默然不语,但神情之间,竞有些激愤之色,不禁又自忖道:“唉!他们都是我的知己好友,一向都待凌茜也不坏,但一牵上君仪,竟都隐隐愤然不平,君仪予他们何恩?凌茜与他们何仇?只不过被君仪那可怜的遭遇所染,惟恐我会薄待君仪而已,朋友啊!我为了保全她的名节,忍受着人间至惨至悲的痛苦,你们又怎会知道……”
林中一片寂然,从日影看来,时光尚早,陶羽默默席地而坐,其余三个人也都一言不发,盘膝坐下,六只的的目光,却瞬也不瞬注视在陶羽脸上。
陶羽暗暗叹息,缓缓垂下头去——
当夜色渐渐笼罩着桃花岛上繁盛无边的花海,距离桃林数里外的山谷中,正燃亮着耀眼灯火。
一式三列宏伟的厅房,灯火照耀如同白昼,房前空场上,立着一根粗大的旗斗,顶端高挂一面锦绣大旗,海风拂开旗角,展现出龙飞凤舞一个巨大的“凌”字。
灯影下,许多负剑大汉穿梭来往,但厅上鸦雀无声,除了壁上熊熊火炬,迎着海风轻轻摇摆,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响外,四下里静得出奇。
大厅正中,放着广张红木方桌,桌上杯盘罗列,山珍海味,无美不备。
桌边只有两张椅子,桌上也只有两副杯筷,一张椅子坐着桃花神君凌祖尧,另一张椅上,垂首坐着凌茜,十余名彩衣侍女,侍立两旁。
盘中水陆珍品,一动也没有动过,两副筷子,也全是干干净净地涓滴未沾。
桃花神君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凌茜,两道霜眉,紧紧在眉心打了个死结,而凌茜脸上一派木然,露在灯光下的,却是一张吹弹得破的俏俊面庞,日间那纵横交错的刀痕,竟一丝也没有了。
厅上恃女们个个神情沉闷,连喘息也不敢大声。
桃花神君擎起酒杯,就唇欲饮,忽又停杯柔声说道:“茜儿,你真的一点东西也不肯吃?”
凌茜轻轻摇头,道:“女儿不饿。”
桃花神君长叹一声,重又放下酒杯,道:“爹爹已经顺从你的意思,把宫天宁劈落大海,又答应你取消中原之行,不再寻陶羽问罪,难道你还不满意么?”
凌茜仍然垂首,幽幽答道:“女儿多谢爹爹……”说着,忽然眼眶一红,忙又极力忍住。
桃花神君看在眼里,心如刀割,喟然道:“孩子,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凌门无后,一切希望,全在你的肩上,爹已经是半残废的人,你……你何苦一定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这些话,说得凌茜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