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扇玉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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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坐椅,早已分宾主设好,那白发驼背的“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一进厅内,便毫不客气地高坐一位首席,大吃大喝所备茶点。
林中逸不禁眉头双蹙,暗想盖四异为何这等馋法?
轩辕楚“毒”名久震江湖,对他万妙山庄的饮食之物,怎敢这么放心大胆地吃喝?
“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既占首席,林中逸遂请陶大杯坐了次席,然后自己与东阳道长,焦天啸、淳于俊依序而坐。
主座上的百毒孙膑轩辕楚,等众人入座之后,便自面含阴笑的举杯敬客。
但除了那位特别胆大的“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以外,谁也不愿沾唇,只是稍为举杯示意而已。
轩辕楚慢慢自怀中取出一张红色拜帖,目光微扫赴会群侠,却向末座的“玉面孟尝”淳于俊,冷冷说道:
“淳于俊,你师傅是不是坐化已久的峨嵋怪侠长眉叟?”
淳于俊听对方提及自己的授业恩师,急忙庄容肃立,朗声答是。
轩辕楚微微一笑,说道:
“你既是峨嵋长眉叟弟子,这份拜帖,自拿去看看。”
轩辕楚说完,因主位首席与宾位末座之间,颇有距离,乃取过一七张寸小弓,塔上一根四寸小箭,穿了红色拜帖,照准淳于俊一箭射到。
这张柬贴,是封战书,时间订在明年腊月初十,地点却是伏牛山庄世人皆知的“天外之天”。
至于所列邀请人物,及具名之人,不但把当世第一流好手,一齐网罗,并还有几位业已去世的武林奇客在内。
被邀请诸人是:峨嵋长眉叟、“天魔”褚珏,“浊世狂生”司马藻,“东瀛妙道”洞玄子,“南荒睡尼”梦大师,“西域酒神”陶大杯,“北邙鬼叟”丰秋,少林护法慧明大师,以及“飘萍子”林中逸等。
但峨嵋长眉叟名下,另加了三行小字,是“玉面孟尝”淳于俊,“醉洞宾”东阳道长,“铁杖金钩”焦天啸。
“天魔”褚珏名下,也加了一行小字是“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
具名之人,则有“百毒孙膑”轩辕楚,班嘉活佛,荷花尊者,飞龙六罗汉等。淳于俊知道班嘉活佛及飞龙六罗汉等,均是藏中好手,“荷花尊者”也可能是他们一派之人,但写在“百毒孙膑”轩辕楚名前的领衔之人,却太已陌生,是狂劲无比的“碧目魔娘”四字。
自已稍一过目,便立即躬身呈西域酒神陶大杯,及飘萍子林中逸观看,陶大杯、林中逸也不知这位“碧目魔娘”,究竟是哪路人物?
陶大杯看完,把柬贴掷还轩辕楚,向林中逸纵声狂笑说道:
“怪不得西域飞龙寺住持班嘉老秃驴,敢在藏边遍传飞龙佛令,要寻我一算昔年十三只人耳旧债,原来他不仅把他多年坐关的师弟“荷花尊者”达禅弄得出来,并又结识了什么碧目魔娘……”
话音至此,倏然而顿,因为目光冷瞥之下,见“百毒孙膑”轩辕楚接过柬帖以后,竟取笔将“峨嵋长眉叟”,“天魔”褚珏,“浊世狂生”司马藻,“西域酒神”陶大杯,“飘萍子”林中逸,“玉面孟尝”淳于俊等六人姓名,用笔勾去。
陶大杯见状,不由心中暗诧,“峨嵋长眉叟”,“天魔”褚珏,“浊世扛生”司马藻均是已物化之人,无法邀约,姓名原应勾去,但又顺带勾去自己,及林中逸、淳于俊三人却是何故?莫非……”
陶大杯念方至此,轩辕楚已从陶大杯眼光之中,猜出他心头所想,极其阴险狂傲地一笑说道:
“陶大杯兄,你不必诧异,这几位无法于明年腊月初十,前往天外之天赴约,轩辕楚自应将其勾去为当!”
淳于俊闻不禁剑眉双剔,朗声问道:
“轩辕庄主,你怎见得陶大杯、林中逸两位前辈,及淳于俊等,不能于明年腊月初十,前往天外之天赴约?”
“百毒孙膑”轩辕楚看了淳于俊一眼,微带讽刺意味地,淡淡答道:
“淳于俊大侠怎的如此健忘?你难道记不得你们三人,在我万妙山庄外,便已名登追魂令,编列鬼录!”
淳于俊大笑道:
“淳于俊随陶、林二位前辈,赴约万妙山庄,便是为了见识见识轩辕庄主震慑江湖的惊人毒技,性命早置度外,但轩辕庄主尚未施展,便出狂言……”
轩辕楚等淳于俊说完,也自冷笑道:
“轩辕楚的几手毒技,倘若有形有色有味有声,哪里还配震慑江湖?称得上毒中之圣。”
这几句话,不但把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听得大吃一惊,连那位自入大厅,便埋头吃喝,未曾说过话的“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也微翻眼皮,电扫陶大杯等,似乎在观察他们是否业已中毒?
但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等,各自运功默查体内,却未发觉有甚异样象征。不由彼此交换目光,猜不透自己究竟中毒与否及轩辕楚所自诩自傲,无形无色无味无声的追魂毒技,已否施展?
“百毒孙膑”轩辕楚何等机智诡诈,冷眼旁观之下,早已把陶大杯等三人的运功默察动作,看在眼中,阴森森一笑,又道:
“轩辕楚几手毒技,除了无形无色无味无声以外,并能择人而施,限时生死。你们何妨气走任脉,试试关元气海之处,有无异状?”
陶大杯等适才默查周身,毫无异状,本不大相信轩辕楚所言,但又深知这位万妙山庄庄主,平素极矜身分,决无妄语,遂将信将疑地提气运注任脉,果然立时面色突变,均自发觉丹田之间,蕴藏一种蠢蠢欲动的奇异毒力。
轩辕楚双目微眯,面上浮现一片揶揄神色,慢吞吞地向陶大杯笑道:
“陶大杯兄,轩辕楚方才说过能够限时生死,故而你们三位,虽中剧毒,目前尚无妨碍,因为我向来不在所居万少山庄以内杀人,你们大概要等走我庄前五里大限才到。不过暂请平心静气,勿动真气,勿提真气,否则肝肠立断,陶兄等既少了片刻生机,也使轩辕楚素来祥和无比的万妙山庄,沾染了血腥气息。”
这时东阳道长,焦天啸,均已心神皆乱,不知如何是好,“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脸上,也是一片惊奇。
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等,则听出“百毒孙膑”轩辕楚这一番话,是害怕自己既知中毒难救,可能突然与他一死相拼,遂彼此默然对看一眼,仍由陶大杯狂笑道:
“轩辕老怪,你不必胆怯害怕,陶大杯等纵然肝肠寸断,也只怪自己无能,绝不会对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怪物,仗恃武功,下手报复。”
轩辕楚听完,目注陶大杯,点头笑道:
“陶大杯兄,你果然不愧名列神州四异,确属光明,活着是明白人,死了也不必做糊涂鬼,你们要不要知道是怎么中毒?”
这确是陶大杯等心中最难解的疑问,因为三人无一大意懈怠,日日夜夜皆以自己所练神功贯注周身,鼻中口内,并早备好解毒灵药,预防不测。尤其是飘萍子林中逸,贴身还穿着一件度厄宝衣。如此周密防卫之下,又不曾见“百毒孙膑”轩辕楚有过动作,“气海”、“关元”要穴之间的奇异毒力,委实忖度不出怎么进入?
陶大杯深知轩辕楚用毒之情,当世无二,自己既已毒入丹田,生望便绝。反而神色丝毫不变地一翘拇指,向轩辕楚纵声大笑说道:
“轩辕老怪,我陶大杯今日虽将这条性命,交代在万妙山庄,也委实佩服你不确有鬼神不测之妙。你说得对,陶大杯等活着是光明人,死了不愿做糊涂鬼,我们洗耳恭听,你是怎样使毒力进入我等丹田之内?”
“百毒孙膑”轩辕楚斜倚轮车,手执“销魂扇”淡笑几声,缓慢说道:
“林中逸与我这位欧阳世侄,有杀父深仇,陶兄则倚仗神功,曾使轩辕楚在君山铩羽,淳于俊当时也有对我不敬之处,轩辕楚平生不容任何人触犯,故而杀你三人,便属此会主旨。”
陶大杯接口道:
“轩辕老怪不要这等吞吞吐吐,我不是问你想要杀谁,而是怎样将毒送入我们的丹田之内?”
陶大杯心急,轩辕楚偏要慢吞吞地,白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笑容,道:
“我既已决定杀你三人,恰好你们又均在庄前抢先开口,遂命金老大记名追魂令,编列鬼录!”
林中逸发话问道:
“难道金伯起用手在那所谓追魂令上划了几下,便把毒力送入我们的丹田小腹?”
轩辕楚摇手笑道:
“不,不,不,这些举措,只是准备工作,先构成你们的心理威胁,真正中毒,却是在进入这大厅以后。”
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闻言各自追思,进这大厅之后,有何异状,轩辖楚又复笑道:
“你们不必乱猜,猜也定然猜不出来,不是轩辕楚自诩,我这点心机,确实当得起孙膑之称,毫不愧色。”
说到此处,伸手取茶润喉,然后干笑两声,继续道:
“我这百毒孙膑之名,久震江湖,你们入我庄,自然每人皆是有备而来,鼻中口内,定有解毒灵药,身上也各自凝功,故而要想不着痕迹致人于死,确实极为辣手。”
厅中空气,越来越觉得紧张。“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此时也已停止吃喝,凝神倾听,听到此处,不由鼻中低低“哼”了一声。
轩辕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继续说道:
“我因善识百毒,所以根据生克,配制了一种毒量极其轻微的无形毒粉,装入空中梁栋,缓慢散布在大厅空间。这种毒粉,非经用力呼吸,不会入腹,即令入腹,也不会置人于死。但鼻中倘若预先闻有解毒药物之人,却又不然,解毒药物越灵,所吸入的毒粉越多,毒力也就越强,足以令人缓慢中毒,终于惨死。
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等不禁相顾苦笑,又听轩辕楚说道:
“直到此时,我在庄门以外,预先布置的心理攻势,方生奇效。因为我一宣布有人中毒,首先行功默察周身的必是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三人,行动必先用力吸气,用力吸气便告中毒!第一次中毒,吸入腹中,而不自觉,毒量也嫌不够,我遂第二次用计,使你们再度吸毒,并把毒力自行送往关元,气海之间。”
轩辕楚说到此处,厅中诸人,由衷地对这位“百毒孙膑”的缜密心机,惊服不已。
但那位“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却突然开口,目光斜瞥轩辕楚,竟似不屑地“哼”了一声。
“轩辕老头,你吹了这么半天大气,他们三人当真死得了么?”
轩辕楚应声答道:
“再过片刻以后,他们不提真力,不动心火,慢慢缓步而行,倘若不在距离万妙山庄五里至六里之间,五脏皆裂,肝肠寸断,轩辕楚便自行服毒。”
盖四异眼皮微眨,又复问道:
“你方才说得对,天生万物,互有相克,难道就无物足解他们三位的腹中之毒?”
轩辕楚冷笑答道:
“你何必设法套话?除了我自炼的万妙丸以外,走遍天涯,也找不出解药。”
盖四异怪笑道:
“老怪物既然知我在套话,何必漏口,难道你不怕我们夺取你的万妙丸么?”
轩辕楚一阵阴森冷笑道:
“轩辕楚无缚鸡之力,除了心机以外,哪里斗得过你们这些武林高人,何必硬夺,万妙丹在此,你叫陶大杯、林中逸、淳于俊自行取服,包管活命。”
说完,果自怀中取出三粒大如龙眼的朱色丹丸,故在身旁几上,但目光却斜向陶大杯,嘴角浮起半丝不屑之色。
陶大杯狂傲一世,名满江湖,哪里受得住对方如此奚落?但知自己此时委实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