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三部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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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耳边道:“妹子,对不住啦……帮我一把……快带我走!”小倩只觉得他全身的重量似乎都要压在自己肩上,当即咬紧牙关,挺起身子,全力撑着温如筠往台阶下走。
叶浣莲看温如筠如此不顾脸面,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搂住那个俏丽的小姑娘,身子都贴了上去,简直就是和那姑娘偎首交颈,情状很是不堪入目。她以为温如筠是在故意气自己,当下心痛如刀绞,转身就走。听得身后传来温如筠的一声轻笑,笑声听在耳中,是那么的下流可恶。叶浣莲咬着下唇,泪水噗漱漱流淌下来,它快步迈进庵门,随手砰的一声将庵门关上。
温如筠只笑了一声,就此噎住,嘴中鲜血越流越急,丝巾也把我不住,脱手掉下。鲜血如一道溪流,流过他的下巴,流入他的胸膛,将他的白衣染得一片殷红。
小倩见他流血不止,心中焦急,眼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温如筠的身子已变得僵直,腿也已迈不开步,小倩半搀半拖,勉励将他抱到那丛玉兰花后面,再也支持不住,将温如筠放倒在草地上。温如筠躺在地上,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他喘息了几下,道:“妹子……委屈你了……谢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时日无多,为什么还要这样狠心伤害莲姐姐?”小倩原以为他来的和叶浣莲相间,要叙往日的情意,不料他竟如此冷言恶语,伤透了叶浣莲的心。她也是女孩子,自然知道叶浣莲的感受,当下又是伤心,又是气愤,温如筠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却漾着一种愉悦轻松的微笑,咳嗽几声,有喷出一口鲜血,喘息着说道:“把我……忘记……”
小倩不明白他的心意,楞了一下,摇头道:“你这样做她是不会忘记你的,她只会恨你一辈子。”
“慢慢地……会……忘记的……”温如筠叹息一般艰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就放松了身子,摊开双臂,眼睛悠悠望向天空。地上的青草郁郁葱葱,软软的,温柔地拖着他的身子。身畔的玉兰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芬芳。天空很好很蓝,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格外空旷辽远。
尾声
十年的饿光阴匆匆流逝,迅如白驹过隙。着十年里,江湖上风云激荡,有纷争,有对头;也有义气,有朋友。依然纷乱,依然精彩。但十八年前那样的惨案已不会发生。萧媚娘重新整饬了江北武林,成立道义同盟,与江南武林一泯前仇,永结盟好。
英雄会叶天成去世后,其妹叶浣莲执掌英雄会门户。江湖同道开始都很惋惜这江南第一大帮,认为从此必将没落。因为叶浣莲性子柔弱,曾因情郎变心万念惧灰,差点出嫁为尼,这样的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执掌、这一大帮?可谁也没想到,叶浣莲接手英雄会后,却突然脱胎换骨,显出了惊人的才干。她做事雷厉风行,慷慨豪放,不让须眉。短短几年,将英雄会整饬的风声水起,更加兴旺。如今,英雄会成为江南武林的中流砥柱,叶浣莲也成了江湖赫赫有名。人人肃然起敬的巾帼女侠。只是,她再也没有谈婚论嫁。
小倩依然还是小倩。这些年,她闲云野鹤一般,在江湖上独自漂泊。她终于实现了自己少年时的梦想,到过了黄沙慢慢的塞外大漠,到冰天雪地的关内关外,到过了波涛汹涌。气势雄浑的黄河渡口……可是在今年的五月端午节,她信马由缰,竟然又来到了江南。
黄泥庵外,是一座荒坟。坟上都是碧绿的青草,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供台。附近没有人知道这坟冢埋的究竟是什么人,就连每年到尼庵中看望师太的叶浣莲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坟前的玉兰花每年都开得如火如荼。
小倩下马,从包裹中拿出一摞黄纸和纸钱。在坟前点燃了,火苗很织烈,烘的脸上生疼。小倩用手护住脸,退后一步,站起身来,一眼看不到远处坡上叶浣莲。
叶浣莲穿着一身黄衫,头上戴着一个遮阳的长边白毡帽,骑着一匹白马,正缓髻而来。她的面容成熟而又端庄,有重隐隐的威仪。身后四五个随从,都骑着马,腰间挎着刀剑。他们的马头都离叶浣莲的马尾半尺开外,神态甚是恭敬。
小倩看到叶浣莲的一瞬间,忽然就想通了。她终于懂了温如筠。
她已经二十四随,开始渐渐明白了相思和仇恨。
原来只有相思会持久,仇恨却会慢慢湮灭。刻骨的相似虽然美好,但情到审处却伤心蚀骨,染人魂牵梦绕,无法释怀,甚至生不如死;一时的仇恨虽然让人气塞胸臆,怒火填膺,但有时候,却能让人绝处逢生,鼓起活下去的勇气。真正爱一个人,是让她被无尽的相思和痛苦吞噬,还是因该让她用该的活下去?
她伫立在坟前,微笑地看着走过来的叶浣莲。叶浣莲骑着马,从旁边漫不经心的经过,诧异地看了着位姑娘一眼,正触到这姑娘的目光。她微微一愕,觉得这样亲切的眼神那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也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她皱起双眉,思索着,却没有勒住马缰。马驮着它的女主人,缓缓的走过这座无主的孤坟,渐渐远去了。
忘记一个人,有时候意味着解脱,意味着再生。小倩想起温如筠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慢慢地……会忘记的……”
温如筠做到了,叶浣莲的确已经慢慢地忘记了他。小倩蹲下身去,用一根竹棍将烧的残缺的黄纸钱送到纸灰的余烬里,眼泪却突然涌上了眼眶,眼前的一切变的模糊。模糊的泪光中,却依稀看到了温如筠那深情的双眸,微微上翘的嘴角,独特的轻松愉悦的微笑。小倩望着又呼呼烧起来的纸钱,嘴里喃喃念道:“忘记……忘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小倩的泪水终于不可抑制地流淌下来,她的心一点一点锐痛了起来,禁不住扪心自问着:忘记一个人如此容易吗?可是小倩啊小倩,为什么你走遍了天涯海角,却直到今天还无时无刻不想着他?
《白衣刺虎》
正文
楔子
你可知道三十年前江湖中有个“四一居士”吗?
不知道?那么你一定知道有个季疯子。对了,就是那个哭笑无常、行为怪诞的季疯子。其实他不叫季疯子,他叫季子。有些欣赏他的人甚至还尊称他为季子先生。
四一居士,就是季子。
什么叫做四一?就是一笑破名,一文破利,一哭破色,一刀破生死。
季子在泰山“五岳独尊”的崖刻下,盘膝三日,仰天大笑,堪破了名;在富甲天下的金陵王王府宝库里,面对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熟睡三日,取走一文铜钱,堪破了利;在秦淮名妓苏小小的绣房中狂饮三日,将倾国倾城之色看做了红粉骷髅,纵声一哭,堪破了色;在庐山飞瀑边三次抽刀断水,刀过而水不留痕,遂掷刀入潭,飘然而去,堪破了生死。
别人认为季子先生是疯子,其实季子先生将世人也看做了疯子。他不屑与世人为伍,所以才效法野鹤闲云,在松涧边携杖独行,在竹林中弹筝长啸,以白云为盖,以流泉做琴。
你知道季子的刀法吗?他观群峰耸峙,顾黄河奔流,创出了刀法。所以他的刀法静时凝重如山,动时如长江大河奔腾不息。
你知道季子的剑法吗?他见鹰蛇相斗,见鱼翔涧底,创出了剑法。所以他的剑法静时轻灵似羽,动时如兔起鹘落生死相搏。
你问季子先生有没有传人?自然有。承继他刀法的叫做苏野桥,就是那个冠盖满京华的大侠苏野桥。据江湖耆宿上官天霸称,苏野桥的刀法,已有了季子先生八分的风骨。
承继他剑法的叫做楚平原,就是那个默默无闻、隐居在五台山北麓的后生。尊崇苏野桥的人爱屋及乌,也尊称他一声“楚二侠”。他的剑法嘛,世人却不知道了,因为他从不与人交往,更不与人交手,韬光养晦的气度可直追季子先生。
不过,倘若你非想知道,可以去问丁鱼。
第一章 小刀丁鱼
夕阳如血,给滹沱河畔一座古塔的塔尖涂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塔脚的石阶旁,一个虬髯大汉正捧着一个酒葫芦在仰头狂饮,溢出的酒水濡湿了他的胡须,顺着他的脖子淌到胸膛。
十丈之外的山坡上,一匹白马正缓缓走来。马背上驮着一个懒洋洋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青不青、黄不黄的布袍,头上一道束发蓝带,扎住一头乌黑的乱发,但左边的鬓角却垂下半缕长长的黑发,不仅遮住一只眼睛,还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他的双手笼在袖里,低垂着头,闭着眼,昏昏欲睡,一摇一晃,仿佛随时可能坠下马来。
“好刀法!好刀法!”塔下的大汉饮罢,抛下葫芦,高叫两声,青黄的脸颊添上两抹殷红。
听到大汉的唿喝,那年轻人张开眼角,目光在大汉的身上一扫,又闭上眼睛,恢复了悠闲慵懒的姿态。大汉早看到了年轻人,蓦地叫道:“小兄弟,你过来!”
年轻人又睁开眼睛,在马脖上轻拍了一掌,径直向塔前走来。待马走到近前,大汉突然伸手,从身下抽出一柄雪亮的钢刀。
“你知道这是什么刀吗?’,不待年轻人开言,大汉又自顾自地道,”此刀长三尺九寸,名叫龙雀,刀柄如龙尾,刀头若雀嘴。在我手上,伤过三十多个成名的刀客。太行神刀邓一光,被它咬断了一只胳膊;岭南刀隐司空南,被它舔去了一条腿。“
年轻人还是不露声色。
“你知道我是谁吗?”不待年轻人答话,大汉又道,“不错,傻子也会想得到。既然拿着龙雀刀,我自然就是一刀夺魄薛十三。”
年轻人点了点头。大汉嘴角露出了一丝倨傲:“老薛大言不惭说一句,当今江湖中,在刀法上能够胜过老薛的,不超过十个人。”
年轻人突然开了口:“你在流血。”薛十三身下正缓缓流出两股黑红的血,宛若两条小蛇蜿蜒爬出。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也没什么打紧。小兄弟,我老薛就要死啦!我的刀法比不上丁鱼,输得心服口服,自然命也送得心服口服。”
年轻人微微一愕,问道:“伤你的是……丁鱼?”
“当然是丁鱼。你没听过大刀苏、小刀丁吗?能够在十招之内胜得我薛十三的,除了那名扬天下的大刀苏野桥,自然只有这个神秘莫测的杀手之王—小刀丁鱼。”
年轻人点点头,又不说话了。薛十三道:“真是好刀法,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能死在这样高明的刀法之下,也不枉了我薛十三的名号。小兄弟,我快不行啦,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年轻人道:“我是个四海为家的浪子,可不一定办得到。不过,也不妨说来听听。”
薛十三道:“这件事倒也容易得很。保定府铁胆镖局总镖头武天池是我的故交,你只要到保定府一趟,告诉他我死在丁鱼之手就行啦!对了,我老薛做事光明磊落,绝不空劳你,这把龙雀刀就送给你作为报酬。”
年轻人目光闪动,问道:“你是要武天池为你报仇?”
薛十三摇摇头。
“那你是………”年轻人略一迟疑,道,“铁胆镖局武天池交友广阔,他知道了你的消息,不出三天就会遍传江湖。这样,天下人都会知道你薛十三死于丁鱼之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也正是薛大侠的本意,活着威风,死得也荣耀。对不对?”
薛十三被他一语道破心事,登时一愣。年轻人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可惜我并不稀罕你的龙雀刀,也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