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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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跟巴特尔说过爸妈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因为我还幻想着将来我们可以在一起,他跟爸妈成为一家人,何必让他知道这一段不快的过去,影响他们之间的沟通。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爸妈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接受他。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们都在饭桌上沉默。妈妈眼睛又红又肿,却照旧准备好了我爱吃的东西。爸爸悄悄把我叫到书房里,叹息说:你就听我们一次吧,我们没要求过你什么,真的是为你好。你出去看看你妈妈,这一夜之间,多了多少白头发?你忍心让我们这么操心?
我在餐桌上偷偷看妈妈的鬓角,果然看得到丝丝白发。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从前我没注意到?从前真的没有这么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换个角度再看,我以为是阳光反射出来的。妈妈不动声色地说:不用看了,妈妈就是一夜白头,养了你这么个冤孽。
我不说话,眼泪流到嘴里,特别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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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喜欢巴特尔什么。我们俩有太多的不同,非常明显的不同。民族不同当然是最主要的了。其次他特别不爱说话,极其沉默,我怀疑如果我不主动找话题跟他说的话,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我喜欢看书、看小说、写东西,这些他都不喜欢。写信对他来说都是负担,写得乱七八糟,还有错别字。他喜欢呆在外面,不喜欢在房间里,而我是典型的室内动物。除了睡觉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躺在床上,而我呢,向来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最主要的是,他对我身周的文明世界,实在是了解得特别少。他对生活的要求特别地质朴简单,似乎只要吃饱穿暖就足够了。我从来没听过他讲将来要买什么样的房子和汽车,去哪里旅游。他的衣服都特别简单,流行什么似乎跟他没有关系。我也会跟他讲,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什么牌子的鞋,哪一款车。他只是听着。他是个优秀的聆听者,可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现在我还经常想,他身上到底是哪一种气质迷住了我?他跟我对生活的追求似乎大相径庭。我是个物质动物,迷恋丰富的物质生活。可是我仍然怀念他,仍然把沉默视为一个男人最宝贵的美德。
那时候我身边有很多浮躁的男生,像我现在一样浮躁。他们穿品牌休闲服,穿阿迪和耐克,炫耀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他们在西餐厅搞生日聚会,喝过酒后去蹦迪。他们热衷于参加校园内的各类活动,争当校园十大歌手。从外形上看,他们也都很帅气,打扮得又时尚又得体。可是我被巴特尔牢牢占据了心。除了“缘份”,我再找不到个中原因。
爸爸妈妈不喜欢巴特尔,绝对不是出于民族成见,他们只是觉得以他的教育背景和比较低的起点,很难给我幸福。也许他们最了解我,他们知道我其实是个物质动物,不相信我会永远迷恋爱情而放弃面包。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二部分(11)
我开始有意识地改造巴特尔。我着了魔,不管爸妈说什么我也是着了魔。我不信爸妈可以抛弃我,我只想终有一天他们会接受巴特尔,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巴特尔。
我给巴特尔出了一个多么大的难题啊。我自己都讨厌入党,可是我竟然逼着他去入党。爸妈都是老共产党员,他们向来对入党的青年人极有好感。我有个同学高中时候就入了党,爸妈提起她来,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巴特尔听我说要他入党,非常奇怪,问我:入党干什么?我说:毕业好分配呀,如果你们有进京的机会,肯定先给党员。他极为简单地说:我不入那个。我说:就当是为了我,好吗?他沉默了半天,说:我可以为了你做,但我真的做不到。我给气坏了,一气之下真的想,难怪爸妈说他没出息。可是马上又心疼,巴特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入党呢?他要是入了党也就不是巴特尔了。
除了入党这件事,巴特尔还是很听话的。看得出他在努力改变自己,为将来可以适应北京的生活做准备。我频繁地给他写信,几乎天天写,信的内容照比从前,简直可以汇总成一本北京人手册了。我向他介绍北京的风俗习惯,人际交往规则,告诉他打电话的时候放低声音,要微笑不要大笑,跟长辈和陌生人说话要用“您”,和女士在一起的时候给女士开门、拿大衣。我希望他能渐渐规范自己,不要老用手抓东西吃……
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任性,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巴特尔的感受,因为他从来不说什么。当他终于用一种温柔的低低的声音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掠过一种慌乱的预感,他的声音显得那样惆怅无奈,似乎不再是那个阳光般明亮的巴特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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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没有把别人对我敌意归于妒忌,我只是发现,人类有种喜欢看到别人倒霉的天性,如果这个人一直都不怎么倒霉而忽然倒了霉,带给观众们的满足就更多一些。虽然他们也同情,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你,说出很多动人的同情的话,即使你的倒霉处境跟他们直接有关,仍然不妨碍他们会同情,在面对祥林嫂的时候,颇多妇女还会流下眼泪……可是,痛苦的仍然只是你自己。你的故事带给别人的,只是一种在自我审视过程中,发现自己可以同情别人、也同情了别人的道德满足。
我这样说,并不是要完全抹杀他人的同情心……可是同情又有什么用?真正肯伸手相助的人是那样少,惠而不费的眼泪毫无实际用处……我不需要同情。
分隔两地的爱情,最大的特点就是盼着假期。八月底我和巴特尔相识,转眼就是寒假了。令我高兴的是,他的考试时间比我们提前几天,放假也提前几天。爸妈早就掌握了我放寒假的时间,向我发出警告,要我一考完试马上就回家。
我在电话里试探着问巴特尔,他来北京准备呆多久,会不会在北京过年?他抱歉地说,他不能多呆,过年他必须回家。我一听,如释重负。如果他提出要在北京过年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
我在父母和巴特尔之间左支右绌,听天由命。
巴特尔说可以等几天,我考完试再来,以免影响我考试。我赶紧说不要,要他考完试当天就来,我说如果他在我身边的话,我会考得更好。于是他来了。我在车站接他,他穿着我送他的那件蓝色外套,淡淡地微笑着。
我不敢再让他住在学校,早就在校外找好了住处,只跟他说学校的招待所已经满了。巴特尔这人就是这样的,你跟他说什么他都相信。那些天我像个成熟老到的特务,在宿舍里不动声色地假装看书,一大早就拿着书和笔记出去,有意无意地自言自语几句:唉呀,怎么还背不下来,愁死了。然后溜出宿舍,在校园内乱转一圈,悄悄溜出学校去找巴特尔。为了多一点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我起得特别早,考试前几天学校停了操,我起得比上操还要早。巴特尔总是在睡梦中被我的敲门声惊醒,看到我总是拿着书,他还说我:原来你这么用功呀。
他帮我背笔记,出题考我,我忽然有了过目成诵的记性,让他大为惊讶。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跟他解释民法通则中的“无因管理”,他怎么也听不懂,我就举例说,如果你有一匹马跑丢了,跑到别人家,人家帮你养了半年又还给了你,你是不是应该给人家一点酬谢呀?他茫然地说:我看不用吧……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二部分(12)
他来了,我真高兴。平日里我那样羡慕校园里一对一对的同学,虽然心里有巴特尔,总觉得孤单。我不敢带他到学校,就抓着他在校外陪我逛街、看电影、吃麦当劳。他仍然对北京不适应,走着走着就皱起了眉头,又吐了一次。我说他:你们的祖先那么勇敢,要是换到现在打仗的话,都不用跟你们拼,拿汽油来薰你们就行了。他苦着脸不说话。
他还是那样沉默,像一块岩石。有时我会情不自禁地看他,想找出我喜欢他的原因。我看他,他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他天真简单,胸无大志……他的长发不是艺术家的气质,而是彻彻底底的异类……他走在北京的街头,你可在人群中一眼把他挑出来,因为他看起来似乎没有灵魂,他不属于这个城市。
一想到这个,我就心乱如麻。我甚至有些恨他,仿佛他欺骗了我,故意跟我做对,不好好地改造自己,一定要让我为难……我暗暗地想,等他走了,我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跟他之间的事,痛下决心,也许他真的不适合我。
可是只要他一开始唱歌,我所有的疑虑和动摇就都没有了,我又成了一粒小小的铁屑,牢牢地依附住一块沉默的磁石。一个能那样歌唱的人,谁都不能怀疑他的心灵的纯净。我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却总是想流泪。
我们经常无言地对视良久,什么都不说,又把什么都说了。
属于我们的时间是那样的少,少得令人觉得说话都是浪费。
他走之前忽然问我:这次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们学校呢?我说:招待所住满了呀。他说:我不是说住。我不说话。他又说:其实,本来我还想,也许应该去你家里看一下……我急忙说:下次吧,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眼睛里的那种忧伤的、温柔的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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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与现实互相交织,彼此都变得清晰起来……
重庆一直有雾,云层厚厚地压着,不时地飘雨。山城窄窄的街道上,匆匆走过冷漠的人流。夜色中的江水黑沉沉地涌动,两岸灯红酒绿,一片辉煌,这是重庆人喜欢的夜色。
看到众多网友的热情回复,一时竟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故事继续下去。回忆与现实互相交织,纠缠,终于像水和油一般,分离了,清晰了。
我喜欢巴特尔什么?
他不属于城市,他没有理想,他不会赚钱,他不会搞人际关系,为自己找到一份好工作。除了喝酒、唱歌、骑马,他别无所长。他是现在的我眼中最没用的那种男人。
可是,仍然不能忘怀……走过音像店,隐约听到蒙古风情的音乐,听到一丝马头琴声,巴特尔马上就从落了十年尘埃的回忆中活泼泼地跳出来,灿烂地微笑着,一如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他的那样。
他从未离开,从未改变……
他在回忆中伸出温暖有力的手,执著地拉着我,每当我走到一个危险的、即将堕落的、灯红酒绿的悬崖。
多少人唱过“平平淡淡才是真”,又有多少人甘于平淡?
为了这份不甘于平淡的念头,苦苦挣扎着,付出着,牺牲着,交换着……回头一看,却还是两手空空,平淡。
倒是那真的彻底甘于平淡的,显得是那样地不凡。
巴特尔。
“太初的时候,渊面黑暗,混沌无声。上帝创造了天地,他的灵运行在黑暗中,运行在水面上。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这光是多么美丽啊!上帝把光明和黑暗分开,称光明为昼,称黑暗为夜。”
瞧,多么简单,这世间的一切,来得多么简单。上帝当初安排的一切,又多么简单。
上帝给了男人和女人可以分辨善恶的大脑和永存的灵魂。他们可以相爱,在伊甸园里幸福地生活……当他们偷吃禁果后,被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