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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碧海剑歌-第68部分

小说: 碧海剑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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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约七八十丈之处始有薄雾笼罩,至百余丈方完全不见其形。

待走到那薄雾渐生之处,任奇命苏婉云、陆青放开石秋二人,湖面上的风吹动众人衣袖,只听任奇道:“今日你二人只有一人能出此地,余下一人也不能走出这剑湖宫,生死由你二人自行决定。”

石秋转首看看明绡,她一张脸有些发白,望着任奇,鼓起勇气道:“任宫主,你虽不愿接受结盟提议,又何苦非要对我等斩尽杀绝?”

任奇站在桥边,眉梢忽然有些触动,一时未答。湖深蓝,他则是一身白袍,削瘦的背影高华如仙。他身后的苏婉云拦下了明绡的目光:“宫主让你们凭武艺论生死,已是宽宥,你云仙画舫素来手段如何,还需要明说吗?”任奇听着她冷冷的话语,将手背到身后。

明绡低头不语,决绝的话语之下,她和石秋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决裂,无需言说然而清晰无比。片刻之前,他们还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只是生与死不可逆转,那么只能杀死对方。不知是何时而来的孽缘。这时陆青走到石秋面前,递过一把银鞘长剑。那是剑湖宫子弟人人配有的剑,石秋的辰幽剑已被任奇一掌击毁,他将断剑回入鞘中,交与陆青道:“相烦代为保管,若我死去,则与我尸身同葬。”陆青双手接剑,郑重颔首:“请放心。”石秋有些意外,这是陆青自禀告任奇结束后,说的第一句话。

鞭影突来,如灵蛇狂舞,直打石秋脊椎。薄雾之中,明绡倾尽全力一击,倘若受实,当可将他重伤。奔腾的杀气,早在长鞭初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察觉,但只有石秋是背对明绡的,剑虽出鞘,鞭已及身,眼见就要败于交锋之前,一股大力抽打在银鞘剑剑身之上,石秋只见陆青袍袖一挥,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向身侧撞去,正中长鞭七寸之处,如击蟒蛇,鞭影倒卷。明绡生生收住鞭势,退了几步。她极恼怒地瞥了陆青一眼,但陆青见机之快,出手之准,已让她心中骇然。

杀招破去,石秋顺势一转右腕,长剑横扫,明绡鞭势已收,再退几步避过此招,鞭影重又抖开,宛如灵蛇般闪烁不定,直奔石秋咽喉。石秋低头一避,长剑刺去,未料鞭影随势而动,又直击他天灵盖,石秋回剑相格,兵刃相交,两人身法相差不多,数招之间,他因剑不及鞭长,总不能近明绡之身,自己周身要害却在她鞭影之下时时威胁。他心念一动,待明绡趁势而上挥鞭疾攻时忽而抢进她鞭影中,看准鞭势长剑直刺她心窝,明绡吃了一惊,翻身后跃,长剑得势疾上,银光闪动,逼得她回鞭自守,一时尽落下风,连连后退。

湖上大风吹动,试剑桥深处雾气渐弄,猛然间石秋耳边一种奇怪的声音,似海螺中的潮响,又如猛烈到了极处的疾风呼啸,他微微一惊,手上一缓,明绡的长鞭又风卷财般抽向他面门,他退了一步,舞了个剑去切鞭身,明绡手腕一抖,如蛇般的鞭子缠上银鞘之剑,用力回夺。石秋虽初用此剑,于剑自身气息并不熟悉,但此存亡之际,他奋力灌注内息于剑上,只觉明绡鞭法虽灵活,但内力亦只尔尔,两人内功相拼,石秋长剑一振,明绡长鞭脱手,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浓雾缥缈,在她身周漂浮。

就在这一瞬之间,石秋发现明绡的脸变了,长鞭掉落在地上,他的剑仍要向前去取这个子的命,但只踏了两步,他就停下了。那海浪之声在他耳畔咆哮般响起,不过是两步之后,试剑桥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可奇怪的是,那缠绕隐没了不远之处的桥身的迷雾却丝毫也不退散,只是翻滚来去,宛如暴雨将至,天公怒吼。石秋心中刹那间涌起了恐惧之感,就像那日碧水寨中,他被垂死的姜嫂子抓住手腕的刹那一样。那是一种钻心入骨的恐惧和不祥,迫使他快速向雾气稀薄些的地方后退了几步。但他发现明绡并没有动,华裙在疾风中飘舞,那张妆容娇的脸却是死一样的惨白,柔媚如丝的眼中是一式一样的恐惧。

“……明绡!”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几乎忘记了他要做的就是杀死她,然后在剑湖宫留下来,“试剑”二字,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年年比剑会,剑湖宫都要折损一名试剑弟子,只是碍于宫规,也不能就此取消。”任奇特有的清俊而寒冷的嗓音在他耳边流过,他的手渐渐发凉。视野之中,明绡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她并非是自己向后退的,而是被一股不能逆转的力量所拉扯,向浓雾之中退去。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五如被狂风迎面吹过,向后延伸,无影无形的几步之遥,有什么怪异的力量纠缠着她,僵持了很久之后,终于她向石秋尖声叫道:“救我!”如利刃划破长空。

就在这一声喊出的同时,她接连退了三步,声音逆风,已不可闻。石秋站在那儿,他的手握紧了剑,但没有动。他突然回头,远处天光仍然正好,白袍胜雪的剑湖宫主站在桥边,凝望着北面,神有些复杂。陆青握着断去的辰幽剑,目光垂向地上。仿佛一晴已料到。只有苏婉云与他的视线相遇,他眼中狂风奔啸,有无数的惊骇、不解、质问,而她只是目光淡淡,一丝悲悯之深嵌眸中。他突然看懂了她的眼神。她是在叫他回来。

霎那间,石秋心中涌过无数激流,许多面影在这中纷纷被抛到浪尖,又支离破碎。他转回头,迷雾卷云之中,使明绡已经不见了。最后有多少呼救和求恳,再也不会进入他的眼中。试剑桥彼端,目不可见,神魂俱灭。石秋心中突然一片死寂。他向天明媚之处迈了一步,两步。他持续地向后退去。明绡没有出来,长鞭静默地落在那里,成为一个永恒的符号。石秋转身,大步向迷雾之外走去,渐渐地,海浪之声淡去,刮过面颊的风又慢慢变得柔和而清静。他走到苏婉云的面前。

苏婉云依旧淡淡地望着他:“你赢了。”那丝悲悯之,已在他行走之间消散。

“那是什么?”石秋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出乎意料。

苏婉云忽而转头望了一眼任奇,似乎不愿亲自说出这个秘密。任奇依旧眺望着北面,白袍在湖风中飘动:“告诉你也无妨。湖心生变,已经很净有人能到达试剑桥彼端了。”

“……生变?”石秋看着任奇。

“或许是天降神罚……九天玄剑,自铸成之日起,剑湖宫便没有一刻平静过。”他眼中有浮云聚散。

“九天玄剑……”石秋吃惊。

任奇抬头望着山峦天光降落之处:“集日月之精华,一道雷击,终成剑之王者,只可惜百余年来,再无一人能亲睹其貌。”

“你是说,这把剑在……”

任奇转过身,缓缓扫视眼前的三人,向试剑桥深处走去。薄雾氤氲,渐渐覆盖住他飘动的背影。苏婉云忍不住叫道:“宫主!”然而任奇的脚步准确地停住了,再也不向前一步。他凝望着那百年不散的迷雾,久久出神。

那一瞬间,石秋很奇异地记得,雪湖的北面,是霜云楼。

剑湖宫外传·镜珠 第五章 红

素衣弟子下殿后,唯余炉青烟,冷壁映着光影,玉座朦胧不清。空旷无声。殿中的血迹都已清除干净,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如中散发着幽光的暗器。任奇坐在玉座上,嗅着这一缕杀意,黑眸中有光影流转。十日之内,陆青将在银镜楼闭关不出,专心铸剑。东风一到,转眼可成。

对于他,任奇唯一的疑惑就是这个痴于铸剑的人,竟然从不用剑与人交手,甚至从阑曾看到他舞剑。而他对剑气与剑灵的熟稔,却丝毫不比终日剑不离身的苏婉云差。儒雅和蔼,总是带着些让人放松警惕的微笑,绝不多话。这个人的琢磨不透一如他铸出的名剑。

至少,今年的比剑会,终于不必再将胜者送入试剑桥。最大的荣耀,紧接着最残酷的极刑,始终是剑湖宫不可破解的迷局。历代宫主,莫不以为如是。任奇轻轻靠在玉座上,畏缩在阴影中。只于大殿无人之时,他才会略感轻松。无论是谁,特别是那个身形熟悉到扎眼的子,只要她在侧,便不可自控,焦灼难安。

其人已远隐市中,若说那猝不及防的剑光是一个梦魇,则那落手一刻的不忍与眼神胶着,是梦魇的梦魇,魔障的魔障。唯一一个,容许她站到座后之人。二十多年来,唯有这一次,是卫彦之斗胜了他。

蓦然之间,偏殿中有脚步声响起。很轻,步子极小,但放肆。几乎是跑跑跳跳,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森冷的大殿中。任奇斜睨着他娇嫩的脸庞,那宛如陆青的两道长眉。他想起了要吩咐陆青,别再让这孩子离开银镜楼乱跑。

孩子瞧着他,清澈的眼睛满是笑意,也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一场漫不经心的角力。孩子的眼里全然不存防备,纯真无邪得似乎一眨眼就能扑上来,扑到他怀里。任奇终于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孩子蹦跳到玉座之前,但还是有些分寸地没有去碰这位剑湖宫主。

“你怎么又来了?”任奇靠着玉座,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

孩子快活地道:“昨有个人来,听说要杀了他,现在杀了吗?”

任奇望着他明澈的双眼:“你希望呢?”

孩子道:“没杀。”

“哦?”任奇道,“为什么?”

孩子脸上绽开甜甜的微笑:“因为昨天我忘了告诉他,问了阎王我的寿数以后,要托个梦给我。”

任奇微微一顿,道:“那你如愿了。”话音一出,偏殿里发出轻微的声音。他不动声,但背脊不由得略略挺起。

孩子惊奇道:“你真的没有杀他?”

他肆无忌惮地用了“你”这个字,任奇淡淡地道:“有另一个人抵了命,他可以晚些再……嗯,或许现在也不能说是死吧。”

“另一个人?……”孩子有些好动,脚下踱来踱去,“叫什么名字?”

任奇的目光向偏殿扫了一眼,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孩子又问了一遍。他的目光突然冷厉,口中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明绡。”

孩子“哦”了一声:“和我的名字有一个字一样。”

“你带了什么人来?”任奇突然问,他注视着座前小小的人影。

孩子嘻嘻一笑:“一个人。”

任奇眸中寒光流转,如宝石折射光亮。守殿的弟子并没有通报,两侧翼楼也没有任何示警。他的手指轮流在玉座扶手上点动,孩子的脖颈白皙柔软,轻易就可以折断。陆青。多疑如纠缠的厉鬼,从不离去。

“什么人?”

孩子扭着身子笑着,偏殿里的人开始往前走。些许紧张,谨慎。脚步沉重,看来完全不懂武功。身影露出来,颈上戴着银的项圈,高髻布裙,只是年纪太小了些。这样的年岁,似乎还不能称为人。

她走到殿侧,停顿了一下,见任奇并没有阻止,才走到陆明身边,福了一福。动作有些生涩,任奇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容沉静,并不开口。他似乎总有这样的高傲,逼得人自行说明来意。而先出手的人,往往别人看破先机。

“见过任宫主。”孩低头道。

任奇的视线转向陆明:“看来我的确该告诫陆青,让他好好管束你。”

陆明仍是一副清水般的笑脸:“你不让我出来,那我可要闷死啦。”

“你闷死,也好过将外人带入宫里。”任奇的语音在空气中震颤。

那孩抬头望向他,大胆地。通常,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刻抬头的。她声音清脆地道:“是我让他带我进来的。”

任奇对她的突然插话有些意外,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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