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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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流连,不由噗嗤低笑一声。
“栖云姐姐,你笑什么?”
“哦,我笑别的人,和你不相干。”
“嗯?不明白。”
“明白有明白的好处,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太明白了也未必好。”
“你是说绕口令吗?”
“就算是吧。”
马蹄声碎,转眼转过街角……
近得秦王府,天已经黑透了。
各处殿堂楼阁正在上灯,远远看见各处稀稀疏疏的灯光。
洒落的雪片子这会儿又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无声无息。
蒙逊、常明带着几个扈从,围着斗篷,正打着青绸油伞在秦王府城西门处候着。
雷瑾甩镫下马,提了马鞭,一边走一边笑道:“天寒地冻的,不用拘礼,都进去说话。”
夜沉如水,前后有扈从打着羊角灯笼照路,暖暖晕黄的光,照着地上的水磨青砖。一块一块方整的青砖,磨砖对缝,平整如镜。
这位于长安城东北角,占据着长安内城四分之一地面的庞大秦王府城,一殿一厅,一砖一柱,一花一木,皆具匠心,朱漆粉垩,雕梁画栋,果是金碧辉煌,豪华尊贵之极,与长安城他处的萧疏形同两个世界。
目下的长安城中,原陕西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左右参议以及陕西按察司按察使、陕西都司都指挥使、总兵镇抚使、长安四关关城的副将、参将、游击等等军政文武官员,在接管长安的蒙逊入主之后,统统被蒙逊安上‘卫藩不力’的罪名将他们一一‘公开’地‘拿问抄家’‘斩首弃市’,目的是借此化解来自朝廷,尤其是京师外朝对西北幕府的责难,以转移视线——
当然,这些‘已经’被‘公开斩首’的大小文武官员实际上并没有真个被斩首,而是通过‘纳银赎命’得到‘私下’的纵放免死,随后连同他们的眷属子女全部被‘秘密押送’到河陇安置,目前暂时仅作为西北幕府文官学院、武官学院、吏士学校的‘教授’来使用,以后如何安置使用,还得看他们今后各自的表现和造化,以及西北幕府的需要了。
这些个官员不管其素质秉性才能品德如何,在现在西北幕府迫切需要用人之际,一概杀掉以绝后患并不上算,何况杀戮太惨,如何收拾人心?长史府的意见是对这些官员控制使用,即在内务安全署的秘密监视下进行较长时间的甄别筛选、全面考察,而且依刘卫辰的看法,就是‘逼迫’这些官员异地迁徙,割断他们与游宦之地的各种联系,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重新加以锤炼改造,刘卫辰认为‘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白布固然可以染皂,但黑布未始不可漂白,端看风气如何尔。将来在西域,这些官吏应该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因此,这些文武官员在刘卫辰的力主之下,全部被秘密送往河陇,对他们实行在内务安全署秘密监视下的半软禁控制,而那些文武官员侥幸在刀斧下拣回了性命,又有‘把柄’在西北幕府手中——他们这些官员现在都是已经被“斩首弃市”的死囚,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除了老老实实,毕恭毕敬,被西北幕府掐着脖子捏扁搓圆外,委实也没有多少法子可想。
虽然陕西长安城残余的这些个大小官员,并不能对挟泰山压顶之势入主的西北幕府形成多大的掣肘作用,何况目下秦王已经是中风瘫痪,缠mian病榻,半身不遂,形同白痴,而秦王府自世子而下嫡系血脉的男子,大多在长安内乱中死于非命,太妃、王妃等秦藩重要人物也中风不起,秦藩已经起不到什么掣肘作用。
但蒙逊在仔细权衡之后,还是断然将原有官员全部撇开一边,全部启用了从河陇的文官学院、武官学院、吏士学校抽调的一批年轻学子,再加上长安一些强宗大姓中早已经被内务安全署暗中观察了很长时间的优秀子弟(有藉此笼络长安附近各强宗大姓的一层意思在),委任这些冲劲十足的年青官吏为行政班底治民理政,强龙加上地头蛇的组合,形成长安城里朝气蓬勃的权力新格局,彻底的大破大立,气象为之一新,同时辅之以西北幕府平虏军的强大武力震慑,对长安附近各强宗大姓也具有很大的震慑力,西北幕府现在在长安简直就是予取予求。
说实话,在这样的乱世,个人的力量强煞了不过一莽勇匹夫,就算有百人敌,千人敌的勇武,没有过人的头脑、严密而强大的集团组织作后盾,是难以立足容身于乱世之中,纵横无碍的。人之所以异于鸟兽者,在于人是可以有头脑有计划有步骤地运用组织力量,而鸟兽虫鱼就是有某种‘组织’形式,也不过是受长期演化的本能驱使而已,完全无法与人类的群体组织相媲美。
而在帝国衰微,天下纷乱的时代,威权独擅的西北幕府,其强势霸道的作风,反而极大地迎合了经历战乱之后惶恐无主心力憔悴的人们极其向往秩序安定天下太平的心理,他们希望依附于强者、英雄、霸主、救世主或者圣人之类的强力庇护之下,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妻离子散,不再食不果腹,不再易子而食……
西北幕府的强势,成为了他们的希望所在,所以西北幕府驻长安的临时衙署堂而皇之设在秦王府,长安内外所有的人都保持缄默,包括最喜鸡蛋里挑骨头,最喜强项不屈,表现个人气节个人风骨的儒生清流都保持了缄默,反正西北幕府并没有直接骑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各家自扫门前雪,别人家的事儿,管他娘的呢?死别人不死自己就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
什么是人心?这就是人心!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猛无畏,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风骨气节,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得到的,动动嘴皮子的清谈从来都是比较容易,而实干却是有危险的,包括杀头流血的危险,能矢志不逾身体力行者自来不是多数,当牵涉到自身的安危荣辱时,能够言行一致的有多少呢?
所以西北幕府的文武官员出入王府如同闲庭信步;
所以无论是雷瑾,还是蒙逊都把豪华富丽的秦王府当作了可以随时下榻的行宫别馆。
靴声橐橐,雷瑾一行今夜下榻于秦王府中未曾在那一夜的暴乱中遭到破坏,尚完整无损的跨院中。
这处院落在灯火楼台的秦王府中并不太引人注意,实际上这一处本是秦王安置一些文人清客的所在,堂下有一曲池,池西有卢橘幽篁,一径深曲;穿径而南,则植有官梅数十株,如椒如菽,红破白露,枝影扶疏,若着谢公木屐在苍苔细石间逡巡赏梅,野兴横生,倒是确有几分雅致,秦王将文人安置于此,怕是也动过一番心思的。
“蒙先生,”雷瑾在花厅的花梨太师椅上坐定,慢慢地品完一盅热茶,这才问,“现在长安内外现在的户籍男女人丁以及田亩耕地山林之数可以估算出来了吗?”
雷瑾这样问是有道理的,眼下的情形,要想非常精确的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其实不太现实,能够大概估算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蒙逊现在每天忙了个底朝天,千头万绪一时涌来,诸事缠身,颇是应接不暇,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安排六曹、内务安全署、税务提举司、提刑按察行署、堪舆署等衙门的官吏进驻接管,理顺各种关系,配合军府对延绥边军、长安守军、长安民团联军的整训改编,供应粮秣军饷。
至于清理长安各军政衙门的文牍典册、仓房银库,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这作为行政治理的重要依据,自然也是其中重中之重。
蒙逊对雷瑾的问题倒也不含糊,从查封整理的文牍典册所记载的数目,从秘谍部搜集的种种谍报中汇总的数目,甚至是一些刑案的汇总,再加上一些合理推测,条分缕析地把他认为相对比较准的各府县丁口和田亩数目说了一遍。
“唔,”雷瑾说道,“想不到延绥一带州县丁口损失十去其八,田亩撂荒竟然如此触目惊心了。”
“延绥两府一镇军民男女现在总计大约六十余万口,由于战乱,老弱妇孺多死,现余人口在军籍者多,壮年者多,男口也较多,除了原来张宸极推行了军屯的一些地方,几乎十之八九的田亩已经撂荒不种。关中虽然稍微好一点,也主要是长安附近,渭水以南的田亩;渭水北岸至少有六成田亩撂荒。”蒙逊答道。
雷瑾想了想,道:“蒙先生,你看是否可以这样,这军队的整训改编再尽量督促提前一下,凡是未获准重新编入军伍的士兵,也暂时不予遣散,改由幕府雇佣,发给薪饷,集中屯种,先把明年的春耕夏收应付过去如何?
而且既然渭水以北田亩多数撂荒,又多系无主的田地,大多数都可以收归幕府所有,延绥既然已没有多少人口,不如干脆将其中大部分人迁移到关中耕种,只关隘要津附近,留一些军民即可。
你再看看能不能与堪舆署司马先生商议商议,凡是那些即使耕种也收成不高的地方,干脆就封禁植以林木,划作山林猎场算了。”
“侯爷说得不无道理,不如在下与各位参政、参议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办,明日递个备细折子上来。另外,原先迁徙到河陇的人口,如果他们自愿重新迁回关中,也可以弥补一部分人口,幕府可以给他们一点优惠。侯爷看如何?”
“这就不必要了,蒙先生你看着拿主意就好了。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不过,现在还要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赈济,一件是疏浚水利,这得未雨绸缪,等真的有什么事,怕就来不及了。”
蒙逊沉吟道:“今年的雪,在下看怎么都不会下很大了,不知道明春会不会干旱?这水利从现在起,是该重视起来了。另外就是赈粮施衣施药,今冬这雪虽然不大,不过又冷又饿之下,也是会死人的。侯爷,你看能不能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办?
宁夏镇那边的山里,在下曾看到有人修塘堰,修水窖在冬天蓄雪蓄水的。这么冷的天,让人下到水里去疏浚河道有点勉强,但挖几口雪窖,修几处塘堰,应该不会太艰难吧?让那些壮丁挖雪窖储藏冰雪,以米粮为报酬,就权当赈济,以劳力换赈济,侯爷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嗯,相当好的提议,值得考虑。”雷瑾点头,道:“呵呵,你们觉得好就行。呃,这事你们看着办好了,也不用特别禀报上来。
现在和弥勒教的软磨硬泡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加上还要调整关中、延绥的布防、军队整训改编,整个冬天都不会有多少空闲,怕是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天,人手才有可能变充裕些吧?”雷瑾话里带着一点憧憬,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明年夏天?”蒙逊有些疑惑。心想,人就是这么多,难道还能从哪里变出一堆人来?谁让都督大人几乎把整个西北都变作了一个兵营呢?不要说正规的野战军团、野战行营,就是各府州县的佥兵守备军团,还有内务安全署、税务提举司也占用了相当多的男丁,虽然佥兵们在农忙时节也是要下到农庄帮忙干活的,但西北缺少人丁劳力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农庄中最缺人手,牧场还稍好一点,毕竟可以实行军牧,对劳力的需求就不象农庄那样迫切。
“呵呵,到时自知。”雷瑾笑了笑,心说,这暂时还不确定的事情,可不好事先张扬出来。
……
翌日辰初三刻,雷瑾就在秦王府中接见了一些长安的缙绅乡宦,与蒙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人连哄带唬,既有警告,也有安抚,即是说缙绅乡宦以往如何既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