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5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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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延绥一带,战乱之后,地广人稀,已经被堪舆署划定为畜牧狩猎区,也是平虏军年度野战操演的‘大训’之地,大部分地区禁伐禁耕。 一般是不准许安置新迁移民落籍的。 因此,能安置在猎区的新迁移民也只有两种:不是猎民。 就是牧民,人数也很少,安置于延绥一带的还主要还是平虏军中因伤或者老病退役地老兵,每一户也都分到几千上万亩的土地庄园,成了地道地新科地主。
当然,猎民和牧民在狩猎放牧之外,也要吃粮食。 少量驻守的守备佥兵也要吃粮食,兵法云:‘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所以延绥原来的军屯、民屯乃至官私田地,除了瘠薄缺水之地全都抛荒之外,但凡原来水肥丰沃的熟地,也大都保留了下来,主要由当地落户的猎民、牧民。 驱使一些恭顺服从的奴隶耕作放牧。 常驻当地的守备军团负有弹压奴隶作乱之责,因此按二十税一地规矩,抽取庄园的粮食收成,作为军粮收储,由长史府相关衙署代收并就地转拨给当地驻军粮仓;猎民、牧民手里的余粮当然也可以作价卖给长史府,毕竟每年大训。 大军云集,从他处调拨粮秣总是很累人的,就地买粮,加上可由当地落籍的猎民、牧民代军储粮,亦可省去官方很多人工费用,长史府又何乐而不为呢?
延绥原本比较干旱缺水,现在人烟稀少,用水的问题也就不那么尖锐了,但是水窖仍然重要,人畜饮水、耕作用水也还在很大程度上仰赖于水窖储水。 这个地方。 就是夏收雨水。 冬贮积雪,年年窖塌。 年年打窖,抗旱打窖也就是必需的农活。 官府修的水利河渠只能惠及沿岸能够通达地地区,而水窖就灵活方便得多了。
这‘打窖’得有窖把式指导,最好是用到‘三合土’防渗漏,但造价未免高了些,因此民间多半还是旧法打水窖的多。
‘打窖’现在当然都是驱使奴隶劳作,毕竟打窖的时候塌方,把主人家自己给压着,就划不来了。 谁都知道,这水窖每年都会塌方,若是在打窖的时候塌方,那可就是大埋活人,九死一生的祸事了。
譬如新安置的张家庄园,这是甘露元年新迁入地一户湖广移民,因为他家老六儿子因罪充军西北,在塞外与鞑靼人作战时战死,其妻其子自有西北幕府的抚恤荫庇和慰问赏赐不提,又因其战功卓越而特授其家父母兄弟总共一千亩的肥沃熟地,并举家迁来延绥,这样的‘猎户’人家,拥有千亩肥沃土地,还算不算是‘猎户’真不太好说。
张家正在挖掘打造的水窖忽然塌了——这与张家老六的战功没有一点关系——总之,地动山摇一般的震动,让张家所有的新科奴隶主和奴隶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奴隶麻着胆儿,爬在窖口沿上大喊,可惜窖下却是无声无息,显然在窖下的好几个奴隶都被深埋窖底了。
水窖不能当埋人的坟墓,塌了就得把人从窖底下扒拉出来,再者说那地方里甲、民爵士和巡捕营都要来人查验尸体,填写‘尸单’, 监察院和‘怀仁社’也要派人来问清事由始末,多方签字画押,才算是官府认可地奴隶‘正常死亡’,奴隶主是不能自行将死去地奴隶草草埋葬了事的。 张家地老大儿子,就在奴隶中指了两人,说道:“下窖去扒拉出来,成了给你们两个提前五年脱奴籍,再多算一年口粮。 万一失手,也由你们家的人接着。 我张家说话算数!”
这刚塌方的水窖是很危险的,张家的大儿子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早打听清楚了,所以他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奴隶可以强行驱使,但真要苛刻过分,激得奴隶作反,他家的红火好日子不就没了吗?张家老大虽然只识弯弓射野猪,真没有读过书,但心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可不比谁差。
两个奴隶虽然明知危险,却也不能不听使唤,况且还有重赏——至少在奴隶的眼中。 早一天脱了奴籍成为平民,这就是重赏了,西北平民能过上什么日子,奴隶们自然看在眼里。 何况还可以多算一年口粮,失手了还可以让家小提前脱了奴籍——怎么都要咬牙搏一搏地,奴隶提前脱籍的机会并不常有。
结果不出意料,两个奴隶虽然将活埋在窖底下的几具尸体陆续扒拉上来。 其中一个奴隶却因为水窖的再一次塌方,自己被埋在了下面。 最后掏上来时,脑袋都给压碎了。
张家老大倒未打算对奴隶食言,他也不敢失言。 且不说巡捕营、监察院法度森严,就是那主要由儒生组成的半官方‘怀仁社’,在张家老大眼里也是威仪赫赫的‘官府衙门’,不是他个小老百姓可以得罪的——话说张家一朝暴富,张家老大讫今还没有完全适应地主大户地身分。
只是死了几个奴隶。 还得再买,这一进一出的‘财产’损失让张家老大很有些肉痛,虽然这在整个西北,奴隶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亡地例子,司空见惯,太过平常了。
张家老大的算计,反正这奴隶死了,损失已无可挽回。 干脆再出点钱善后,收买一下人心也是好的。
奴隶死了就死了,有没有棺材本来没有意义,好的也就是一张席子卷包埋人,随便葬了;待遇差点的话,那根本就是直接在地里挖坑埋了。 给庄稼当肥料。
张家老大想了半响,道是这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还是吩咐奴隶用杉木打了几口白皮棺材,装殓那几个因为打窖而死的奴隶。
至于后来奉命下窖扒拉尸体,而被压死的那个倒霉奴隶,张家老大更是特别吩咐准备一口比较好地黑漆棺材,好好下葬。
余下的事情,就等衙门里验尸了。
象张家庄园这样意外死几个奴隶的事情,西北其他地方也时有发生,都是平常的很——不管高低贵贱。 这人死灯灭的事情。 总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有几家欢喜。 就有几家愁。 苦乐不均,才是人世间常态。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为生计,为糊口,为求财,为了梦想或者妄想,说白了就是因为‘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欲望,而生一切烦恼。
孔圣人所谓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其中说地‘君子’未必就比‘小人’高贵,但是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君子’,有条件也有本钱超越低层次的‘利’,他们可以纯粹的去追求形而上的、非物质的一些东西,比如‘仁’,比如‘义’,比如‘长生不老’,比如‘玄’和‘禅’,比如‘兼济天下’‘经邦治国’‘舍生取义’‘先天下之忧而忧’等等之类。 这是身为思想先驱地‘君子’,应该而且有义务超越一般‘小人’的眼界,心胸气魄要有高于而不是低于一般人层次的自觉和自我要求(或者说必须具备真正的精神贵族情怀,才是理想中的儒雅‘君子’)——所谓明者见事于未萌,智者图强于未来,这才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真正要旨所在,而非其他。
雷瑾从来不是什么温润如玉、外圆内方的儒雅君子,虽然他从不用为生计发愁,也有条件有本钱超越低层次的‘利’,但是他在江南掀起连番风雨,却仍然象这世上大多数凡人所追求的那样,为的也只是这一个字:利!
当然,雷瑾所追求地是他自己心目中地“利”,与小人物汲汲于一日生计的蝇头小利是大不相同地。
雷瑾最近也如凡人一样的烦恼着,虽然在江南,他并非没有收获,主要目标也大体实现,但江南之行总是让他感觉束手束脚,这令雷瑾相当的无奈。
针对山海阁而费尽心机部署的‘借力打力’,结果因为雷氏元老院和佛道戒律会的中途插手,搞出一败而俱伤的结果。
山海阁方面困兽反噬,加上‘小雷音洞府’、‘兼爱城’、‘千音庙’方面也插了手。 除了雷瑾方面的人马之外,雷氏元老院、戒律会、武当派、荡寇盟、山海阁、小雷音洞府、兼爱城、千音庙等都参与插手进来,这一场多方乱战,虽然杀得腥风血雨,日月无光,到最后也只能各自收手罢战,暂时不了了之——‘山海阁’固然损失惨重,连‘首座大子’田襄子也遭到重创,数年之内休想与人动手,但也逼出了山海阁三钜子之一的‘白衣神君’亲自出马;但其他的乱战参与方,也同样各有损失,除了一地的死尸,谁也没有占据绝对上风。
在那之后,雷瑾方面与山海阁等一干魔道宗门一直纠缠不清,维持着你攻我杀的态势,暂时看不到什么偃旗息鼓的迹象;而与武当派、荡寇盟的暗中较量交锋,也未有穷期,彼此都在等待着好的出手时机。
更让雷瑾烦恼的是,西北方面目前与南直隶西江总督衙门的良好‘合作’也出现了裂痕,顾剑辰也专门递了话,希望雷瑾‘适可而止’——不用说,雷瑾私下里的一些‘小动作’已经逼近顾氏家族和顾剑辰本人的最大容忍限度……
佛道戒律会、江南几大豪族也分别传了话过来,不希望江南再这样乱下去——虽然,雷瑾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对江南乱象负全责,但他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雷氏元老院方面,虽然对山海阁等魔道宗门的态度非常强硬,但在其他事项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暧昧态度……
——显然,江南各方势力,谁也不愿意看到眼下的混乱态势,继续在江南蔓延下去!
被视为江南乱象始作俑者的雷瑾,一时间竟然因此成了众矢之的。
这怎能不叫人郁闷烦恼?
第二章 霸王硬上弓(上)
兽焰微红,红珠斗帐,金尾屏风孔雀闲。
香氛袅袅,阴靡的怡人甜香弥漫。
珐琅彩薰香鸭子的肚子里,燃点的特殊香料,是以灵猫香和麝香为主料配成的**春香,最是令人沉醉。
娇吟如泣,玉环从徐扬的怀里滑了出去,软趴在锦褥上,玉臀高翘,回眸流波,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肌肤雪腻,体态丰腴,徐扬见玉环如此情状,如何忍耐得住?
一时间,暮雨寒犹在,罗荐春香暖。
作为平虏侯府名下私人产业的总管,西北官绅眼中的侯府家臣,以及‘元亨利贞大银庄’的总理和财东之一,徐扬亦是配合雷瑾此番江南行事的重要人物,不可或缺——西北向江南富绅大贾发卖‘戍边债券’,雷瑾手下在江南‘洗劫’的金银细软也需要钱庄业的行家里手坐镇操作变现汇兑等事宜,雷瑾在江南各处行事前后需要动支许多银钱款项,西北在江南的秘密大采办,雷瑾与姑苏孙家的生意合作,等等等等,种种涉及银钱收支来往的事情,需要得力之人操持。 雷瑾手底下负责平虏侯府外务的一干管事执事当中,也只有徐扬等少数几人可以总揽大局,雷坤文、雷坤元虽也是雷瑾手底下营商的一把好手,但西北的一大摊子事又离不得人。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其他管事或是才具见识不足、或是阅历经验不够、或是魄力眼光有差、或是身分资历尚浅等原因。 尚不足以托付以重任,难以镇住场面,那也就只有徐扬出马,能者多劳了。
徐扬几个月以来,一直在江南各地奔波忙碌,暗中配合雷瑾行事,最近还专程去东溟大岛实地踏勘。 刚刚才悄然返回姑苏。
以徐扬现如今的有钱有势,在西北亦是举足轻重地商界巨擘。 整日里亦是娇妾美婢绮罗生香的侍侯着。 走这一趟东溟大岛,因为行色匆匆,风波颠沛,徐扬在正事上多所用心,自是无暇顾及在意那些个饮食男女的事情。 话说,‘光棍汉做足三年,看见老母猪也当貂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