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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部分

惊雷逐鹿-第663部分

小说: 惊雷逐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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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西北自开府以来,开疆拓土,生齿日繁,幸赖诸位幕府同仁戮力同心,得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政通人和,兵精粮足。 我西北境内已见得几分太平安乐的繁华气象。 但西北幅员辽阔。 其暇荒边陲之地犹不免鞭长莫及之忧,而自军兴以来。 西域战事频仍,葱岭以西,时有暴乱,动荡不宁,民不能安。 为今之计,本侯欲设重镇于河中之地,置新城,设官署,以之镇压不臣,绾毂西域,诸位以为如何?”

雷瑾的话一出口,四座一时鸦雀无声。

什么才叫“重镇”?什么才是‘绾毂西域’?

那可不是在西域兴建一座雄城就算完事的谋略,而是百载千年的大计远景。

起码也得委派一位元勋重臣坐镇于斯,聚兵囤粮,以带甲十万之数威慑四方,才称得上‘重镇’,才当得起‘绾毂西域’地重担。

然而,西域之地,自蒲犁高原以西,距离西北幕府的中枢腹心不啻万里之遥,道远路遥,往返不易,万一坐镇于斯的元勋重臣拥兵以自重,中枢势难有效制约,恐怕尾大不掉之祸,为患之烈犹甚于敌矣。

如此一来,未雨绸缪,防微杜渐的分权制衡之道,便是置重镇于西域的题中应有之义!

但是,无论谁最先提出分权制衡,都必然得罪将来奉命坐镇西域的元勋重臣。 一时之间,谁又能断然下决心做这样的恶人呢?是以四座尽都保持缄默,这出头鸟不好当,其中利弊就得盘算清爽才行!

“在河中地区置一重镇,固所宜也,卑职并无异议。 却不知侯爷已经属意于哪位大人担当绾毂西域之重任呢?”作为文官一系的首脑人物,刘卫辰打破了暖阁中的沉寂——目下的西域,元帅郭若弼、副帅马启智统率地西路兵马,实力雄强,已经足够让文官们警惕,若再予绾毂西域之重任,便是大失制衡之道,恐怕文官、言官以及儒生们都要群起鼓噪了。

蒯益这时却对自己被雷瑾召见地缘由有所憬悟,工曹、农牧工商署的职掌向来都与土木营造关联甚密,眼下既是说要在河中地区置一重镇,也就意味着在不久地将来,打算派征徭役、开工筑城了。

这么说来,与工曹有关的,也无非就是筑城方面的事项了,对他蒯益而言,这却是会者不难。

蒯益想到此处,便已将先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紧张心思抛之脑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这时他偷眼一瞥,却见身侧的王良。 脸色也倏然变了一变,如释重负,显然他也想到了其中地关节。 对于他们这些工匠世家出身的幕府高官来说,如果只是土木营造,实心任事就可以了,没什么难的,他们真正担心的反而是仕途上的暗礁、激流。

“呵呵。 重镇‘河中’,干系极大。 诸位可视之为‘战时陪都’。 ”雷瑾当然知道此事轻重,肃然说道:“日后若形势确有必要,正式升格为‘西都’,亦无不可。 ”

刘卫辰、司马翰等幕僚闻之无不震动。 雷瑾的话,分明就是仿本朝太宗皇帝‘以天子守国门’之旧制,乃是平虏侯准备亲临敌前、坐镇河中的前兆,大战风云。 近在眼前。

委派元勋重臣一员统摄西域军政?显然,平虏侯不满足于此,而是有心加速西征步伐,西域也从此多事矣!

这一举动却是牵连甚大,多年‘割据’,在事实上已经自为一国,但在名义上仍然打着‘尊王攘夷’旗号地西北幕府,亦将迎来大变动。 整个西北幕府的统治重心将因此举而向西迁移,幕府治下所有地衙署都要做西迁的准备和留守的部署了。 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动作,官署、人员、粮秣、邮驿都将有所变动,需要统筹调度的事情,实在太多。

在座的幕僚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反对——面对威权日重的平虏侯。 若是没有充足地理由和证据,任何人都难以扭转雷瑾的意志,谁敢给自己找些不自在呢?

明乎此,在座之人这下都明白了,这次召见不过是平虏侯向在座的几位幕僚预先吹风,让他们有所准备而已。 显而易见,雷瑾在这事的大方向上已然作出了决断,要的只是他们的听命行事,并非真的需要他们的献计献策——至于涉及到具体事务如何着手操办,则又不在此列。 亦即是说。 平虏侯传召他们议事。 目地就是把已经决定的事项交办下去,尽快筹办。

“西域河中地区。 ‘撒马儿罕’算得上头一个通衢大邑。 ”曾经游历四方的堪舆师司马翰,这时马上提出一个建议,“此地西连波斯,南临印度,东望中国,四方通衢,堪称要冲。 撒马尔罕以前曾是花剌子模的都城,虽然被蒙古攻陷,摧毁殆尽,但‘跛子’帖木儿称帝时又得以重建兴起。 撒马儿罕农桑繁盛,可兴轧棉、丝织诸业,绾毂西域当可以此地为枢纽重镇!”

“司马大人此言很有道理。 ”刘卫辰插话道:“撒马儿罕这个地方,〈魏书〉上称作‘悉万斤’,到隋唐之时则称为‘康国’、‘萨末建’、‘萨秣建’等等,蒙元帝国的古籍则有‘寻思干’、‘邪米思干’、‘薛迷思加’的记载。 本朝以来,方称‘撒马儿罕’。

撒马儿罕在粟特水(‘泽拉夫尚’河)以南十五里,环城多水渠,其水即引自粟特水。 此地水渠密布,土地肥沃,其周围荒漠则干旱荒凉。

撒马儿罕城,现有内外三重,开有四个城门,城内占地很广,水渠纵横交错,将其设为陪都,利用已有地城池,倒可省下我们许多气力,也免去士民百姓的徭役辛苦。 ”

“没错。 粟特水,〈隋书〉又称‘那密水’。 逆粟特河谷而上,即可抵达撒马儿罕。 粟特河沿岸繁荣兴旺,举目所见,尽是棉田、果园、草地、水渠。 古时昭武九姓,赖以蕃息,通商四方。 ”司马翰笑道,“撒马儿罕有很多能工巧匠聚居,生产的帐篷、铜器、酒具、马具、织物、棉布远销四方。 撒马儿罕的手抓饭和烤馕,在亚剌伯很有名。 那里的烤馕松软香甜,手抓饭味道也不错,就是做饭时间比较长,他们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做出一道手抓饭。 ”

一直不吭声的马锦笑了笑,说道:“其实除了河中的撒马儿罕,古时伊儿汗国的国都‘桃里寺’(大不里士)也可以考虑,还有波斯伊剌克的‘报达’(巴格达),滨临黑海的‘谷儿只’(格鲁吉亚),‘阿哲儿拜占’(阿塞拜疆)也可考虑。 ”

司马翰叉着十指,说道:“马大人说地桃里寺、谷儿只、阿哲儿拜占当然都不错。 是可以考虑,但‘撒马儿罕’早就在我方掌握之下,眼下是最为现实,也最有可能地‘陪都’选择。 而且撒马儿罕西进波斯,南下印度,北进咸海、黑海都比较适宜,至于以后是否需要另择陪都。 还可视今后的形势变化酌情而定。 愚见以为,不管是否选择撒马儿罕作为绾毂西域地枢纽。 当前形势下都暂时不宜大兴土木,派征徭役。 ”

“诚如马参军所言,河中并不是唯一选择,以本侯之见,滨临地中海的‘大马色’(‘大马士革’、‘大马士各’)都可以作为‘陪都’的侯选。 不过——当前还是河中的‘撒马儿罕’比较适宜,司马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雷瑾便在此时一锤定音,说道:“至于徭役。 尽量使用奴隶好了。 那些勤于劳作、安守本分的奴隶,想要得个出头脱籍地机会也不容易,这次就是给他们的机会了,你们仔细斟酌着办。 工曹、农牧工商署要做个方案,拿个‘样式’出来。 这‘撒马儿罕’嘛,也不一定非得大兴土木,但翻修改建还是必需要地,不能举目所见。 尽是胡人的东西矗在那城里,总得要显出一些上国华夏的韵味才好。 ”

“诺。 ”暖阁中在座诸人应诺一声,这事到此也便成了定局。 剩下的事情,就尽是繁琐的前期筹划和文案准备,一干幕僚就在暖阁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磋商着——各种档案图籍的调阅抄送;所需物料几何;所需粮食几何;所需饷银几何;办差执事人选几何;各相关衙门公事来往地注意事项;簿计帐目;各种物料、粮食、银钱的转运、分配、衔接、汇集、转发;衙门办事协调章程;等等等等,一样一样的列举编次。 一样一样的落实到人,一点点把翻修改建‘撒马儿罕’的方案在纸面上先搭出一个大概的架子,光是这等前期的一点筹划、准备就已经相当的费时费力了。 至于具体落实到各个衙门并实际运作、分头实施,那又还是下一步,乃至下下一步地事了。 这次召见,毕竟还只是在大方向上吹风而已,繁重杂乱的事项还根本未有动起来。

雷瑾却不再理会幕僚的讨论磋商,而是专注于思考西北幕府未来的走向——身为首脑的职责,掌好舵才是他的本分。

帝国地秩序,当下正加速走向崩坏。 而且其势头几乎无可逆转。 延缓迟滞其崩坏之势。 或许有人可以做到,但是终究无可逆转。

在此前的历朝历代。 帝国秩序并不仅仅体现在官方的控制上,事实上帝国内部还存在着许多久远的传统秩序和习惯规则,成文或者不成文的公序良俗、乡规民约、陋规鄙俗、传统惯例,宗教学术,等等等等,它们处在官方的控制秩序之外,总是在历史的深处若隐若现,极为稳固,并不因王朝更替而轻易兴废改变。

然而,当今的天下大势,土地兼并愈发激烈,士民百姓竞先逐利,无论官绅良贱,汲汲于利者所见多有,弃农从商者比比皆是,奢靡纵欲的风气弥漫于天下,因此不仅仅是官方控制下的秩序在‘纵欲’‘逐利’‘重商’大潮地冲击下,正不断走向削弱衰败;官方秩序以外地传统秩序和习惯规则,因为渐渐失去了长久以来赖以稳固的基础:‘重农抑商’,也在不断地走向瓦解削弱,帝国前所未有的千古变局已现端倪。 这种趋势并非自今时今日始,但近年以来,其削弱瓦解趋势愈发狂烈深巨,以至儒、佛、道三教的学术也遭遇了深层次的思想危机和信仰危机。 而导致这种趋势的,恰恰就是帝国的每一位君臣士庶黎民百姓,譬如身为帝国封疆大吏的平虏侯雷瑾,就是帝国秩序崩坏的有力推手之一。

但是在旧有秩序崩坏的同时,雷瑾的西北幕府,亦在治下努力尝试着重建一种新秩序。

要知道,秩序可以依靠高压暴虐的手段建立起来,比如杀戮屠城、冤狱株连、告密监视、罗织文网、大兴文字狱等等这些手段;当然也可以通过开明的手段或者怀柔的手段来建立,又或者通过多种手段的结合来建立秩序。 以焚书为例,若是直接的赤裸裸的焚书,这就是铁腕高压的霸道手段,就象秦始皇曾经做过的那样,但是后世千年万代,难免被人目为暴君虐政;但若是以编修文选、文库、全书、史籍之名而潜行焚书毁书之实,这就是‘怀柔远人’或‘谦下开明’的王道手段了,用心虽是阴狠,却几无暴虐之骂名,说不定还会被遗老遗少、贤子孝孙们无耻颂扬为勤政有为开创盛世的仁君圣祖;而若是将两者结合,霸王道杂之,则又有另外一种说法了。

但任何手段,不管是霸道还是王道,都仅仅只能是手段。

雷瑾非常清楚,要想妥善应对帝国千古未有之变局,他需要深思熟虑,需要做到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雷瑾同样清楚,身为西北首脑,一方诸侯,他的本分就是调动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运用所有可以运用的棋子,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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