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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犹记惊鸿照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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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是笑着,语气清淡,却已经带上几分不欲再说的意味。
  逐雨撇撇嘴,终究无法拂他的意,闷声不响的不再多说什么。
  南承曜见了她这样子,不禁又笑起来:“你又不懂医理,跟去又能如何?”
  逐雨半是赌气半是忧心,依旧一声不吭。
  我本就不欲再继续这个样子听下去,恰寻了这个机会,暗自平稳了下自己的情绪,方微微笑着推门进去:“殿下的伤已经不打紧了,即便不是这样,非得有人跟去照料,那也该我去,不是吗?”
  寻云和逐雨见我进来,忙上前行礼,而南承曜懒懒倚在贵妃椅上,丝毫不见讶异的微笑道:“王妃怎么来了?”
  我很好的压下骤见他时心中不合时宜涌起的浅浅尖锐,依旧温言微笑:“殿下明日便要出征,我自当过来看看。皇上一早便召了殿下入宫,为的可是此事?”
  他微微点了下头。
  我垂眸寻思片刻,还是语音平静的问出了心中所想:“殿下既称病静养,朝中也并非无人,为何皇上还是钦点了殿下出征平乱?”
  他勾起唇角,眼中却是冷淡如常:“因为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殿下的意思是,太子?”
  南承曜眼中略带赞许神色,尚未开口,便看到秦安匆匆从门外进来,于是止住话语,只静静的等他回报。
  秦安看了我一眼,再看南承曜,得他微微颔首首肯,方才开口道:“殿下的猜测并没有错,虽然不知道太子那边究竟是怎么说动皇上的,但从刚才传回的消息看,确是东宫无疑。”
  南承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笑得异常疏离冷漠:“原本就不必他费心游说。”
  我静静看了他片刻,开口问道:“殿下既然知道此行有异,何不寻个借口推脱了?”
  他笑着摇头:“推脱?我求之不得。现如今我怕的不是他动,而是,他不动。”
  我低头思索片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如今天下安定,而皇上圣体却日益衰弱,若是太子仁孝,安分循矩,素无过失,那么极有可能直至圣上驾崩,都能安稳高据东宫的明黄宝座。
  而若要东宫易主,非重罪不能行。暂且不论虚实,单凭要落下这重罪的影,若东宫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即便三王府再懂得相时而动捕风捉影,也犹如无米之炊,绝无可能。
  也因此,他说,不怕太子动,就怕,他不动。
  心念微转,我微觉有些寒意,面上却是异常冷静的问道:“所以,殿下便逼他动。中秋那夜夜闯东宫,为的就是要让太子惊惧疑心,乱了按兵不动的阵脚,此番受伤,大约也是殿下早就计划好了的吧。”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现如今,这普天之下,除非我容许,就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冷月微光一样的眉眼间,带着疏冷寒漠,和隐隐傲然。
  我不再言语,视线缓缓移到他腰际将愈的伤处,这个位置的伤,无伤根本,却是能做出血流如注凶险万状的样子。这个位置的伤,最是痛极,若稍有偏差,即便只是一寸,也会即刻致命。
  我曾以为他是靠着运气,堪堪避过这一劫的。
  却不想,这一切,竟是刻意而为。
  他对自己都那么狠,对旁人还有什么不舍得?
  我不知道该说他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疯狂,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天下。
  这样深的心机,这样狠的手段,却偏偏藏在,这样一张翩然如玉的面容之下,这世间,可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见我沉默,他亦是不开口,只淡淡看着我,满室静然。
  我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过自己的情绪,重新轻言,语音温婉安静:“殿下此行,必多坎坷,愿殿下保重自己,切不可轻易冒险。”
  他笑了笑,眼光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落到了腰间的伤上:“王妃放心,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这条命,在得偿所愿以前,还没有谁,有本事拿走——即便是天,也不行。”
  停了很久,我才敛回自己的心神,强自择言开口道:“殿下才智过人,思虑周密,此番征战必能全胜而返——”
  话语说到这里,却不由得顿下声音。
  我微垂羽睫,暗自深深吸气,再抬眼,虽然面上微笑平静一如往昔,可那一声“清儿”的自称,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只对着南承曜仪容优雅的福下身去,唇边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轻道:“臣妾必每日诵祷,等待殿下凯旋。”
  他落了笑,眼光淡淡看来,不过片刻之后,重又笑起,依旧是,天高云淡的凉薄弧度。

第31章

  霜降时节,上京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胡天八月即飞雪,不知此刻的漠北,是否已然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南承曜出征已有十余日,按脚程该是到幽州了。他出征那日,天色甚好。由于皇上缠绵病塌的缘故,上京城门外,是东宫太子亲劝饯行酒,鼓动三军。

  “三弟,为兄在此以薄酒一杯为你饯行,待来日,你平定乱军凯旋归来,你我兄弟再痛饮三天三夜!”

  南承曜淡淡笑着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喝,而是潇洒的翻身上马,单臂高举玉杯,一在纵马巡过身后整发的三军,一面扬声道,“只解沙场为国死,必当马革裹尸还。今日在列诸位,皆为我南朝勇士,曜在此与诸位同饮此酒,不破北朝,誓不还!”

  兵部原就为他所辖,此刻在列三军之中,大半以上皆是曾经追随他一道浴血沙场的,此刻听闻了他这一席话,无不情绪激昂,大有捐躯赴国难,视死如归的加热。

  “誓不还!誓不还!誓不还”

  一时之间,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声声饱含着披肝沥胆的忠诚和誓死追随的决心,震动云霄。

  从军行,君行万里出龙庭。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我站在城楼之上,透过面纱,看南承曜在马背上白羽铠甲的身影,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天生贵胄,豪情万丈,却偏又,风姿惊世。而这样刻意外现的锋芒,是不是也是为了进一步激东宫行大动作?

  这样想着,便不由得将视线移到城门前长身玉立的南承冕身上,他依旧是温和笑着,眉目间波澜不惊。

  “三殿下此行,一别便是数月,二姐若是在府中闲闷,便常到太子府上看看滟儿,滟儿也可以有人陪着说说话。”我目送南承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忽而听到身边的滟儿如是开口,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来不及多

  说什么,便见南承冕登上城楼向我们迎来。

  此后十余天,除了回相府探过父母一次,我一直独居三王府中,闲时读书画画,虽不精彩,自己却也能怡然自得。纵然南承曜许了我莫大的自由,但一入天家,多少双眼睛都在等着挑你的不是,我并不想给自己找无谓的麻烦。至于太子府,自嫁与南承曜以来,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在滟儿大婚的时候。现如今,在这风起云涌的微妙时刻,纵然牵挂滟儿,我还是不愿意轻易踏足,能避则避。

  “小姐,小姐”

  正在胡思乱想间,疏影的声音急急的由远处奔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

  我放下手中的书,无奈的起身迎上,“这是怎么了,说了你多少回,不要跑那么急,不然”

  责备的话语,在看到她面颊上挂着的泪时,再说不出,只剩下心疼,忙拉她坐下,一面帮她擦眼泪一面问,“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快别哭了,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知道吗?”

  她一国胡乱抹着眼泪,一边目带惊慌的看着我,“方才暗香托人传话给我,说她病了。小姐你知道暗香的性子的,从小到大,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是自己咽,断不肯让我担心半分的。可是现在她告诉我她病了,我,我,我真怕”

  “没事的,你先别急,我先差人去相府和东宫问问,可好?”我一面帮她拭泪,一面柔声劝慰。

  疏影看着我,含泪点了点头,我正欲唤人,她忽而紧紧抓住我的手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小姐,我害怕!你带我去太子府看看暗香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

  我心疼的帮她擦眼泪,疏影自幼父母双亡,只剩暗香这个胞生妹妹相依为命,现如今她出了事,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只是,太子府

  “小姐”疏影依旧一面哭着一面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微一闭眼,摈弃心中诸多猜疑避忌,或许真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也说不定,退一步说,即使果真如此,现如今我入东宫去看滟儿,于情于理于法于制皆不会落人于口实,而我的身份放在这里,南承冕也奈何不了我。

  眼见得疏影泪水琏琏,我心疼不已,柔声劝道,“快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看暗香。”

  吩咐下人随意的打点了一些礼品,总得做做样子,方能不能落人口实,再向秦安略略说了一番,我并未瞒他,却也没多说别的,四目一对,各自心中明了。

  他亲自替我掀开马车车帘,“王妃放心,府中事务有秦安看顾打理,若王妃与太子妃相谈甚欢忘了时辰,暮色时分,秦安自会亲自上东宫接王妃回府,王妃不必担心误了宫禁。”

  我微笑不语,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前行,没过多久便到了太子府,疏影此刻已勉强止住了眼泪,然而神情中的急迫焦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我暗地里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下了马车,便有人一路引导行至前厅,我方落座,一个眉目清秀的婢女便上前几步,恭敬的奉上碧螺春,“如今太子殿下正在宫中理政,太子妃已得知王妃过府,一会便到了,三王妃请先用茶。”

  我温言谢过,心内却因为南承冕的不在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杯中的碧螺春茶香四溢,我方欲举杯入口,便见滟儿步入前厅,仪容华贵,很好的掩住了明眸之中那一抹喜色,我心中微微一顿,她的身后,并没有跟着暗香。不禁侧眸向疏影看去,她眼中已是忧心似火,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言不动,不去为我添任何的麻烦。

  心内微叹,纵然心疼她,却是无法在此刻开口宽慰她一二,我起身向滟儿身躯福了福,“见过太子妃。”

  滟儿一伸手扶起了我,仪容亦是无可挑剔的完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礼数不容稍废,嫁入天家的我们,更是如此。

  滟儿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疏影的神色,开口轻道,“二姐初来府上,不如先到滟儿的瑞凰楼小坐片刻,再让妹妹带你四处走走。”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前厅,一路上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语,不一会,便到了瑞凰楼。

  这样富丽堂皇的名字,建筑装潢却并无太大奢华,一如太子府简朴低调的风格。与之相比,说三王府是蓬莱仙境也并不为过。

  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南承曜刻意做给世人看的一面。进了瑞凰楼,立即便有丫鬟摆上茶点鲜果,待到她们张罗完毕,滟儿神情清淡的开口吩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们姐妹俩在这里说几句体已话。”丫鬟们纷纷应着退下去,轻轻带上了门。

  疏影见屋内只剩下我与滟儿,再顾不得其他,开口急急问道,“滟小姐,暗香怎么样了?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会病了的?病得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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