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夫妻日常-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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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后给贵妃娘娘问过安,娘娘留他用早膳他都拒绝了,好么,以为王爷他要往哪儿去呢,谁知道人家哪儿都不去,单叫他把他推到这棵树下,这是看风景么?那就看吧!可人家什么也不做,就看着那处宫门,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面上偏还笑意微微。
但是殿下他是坐着,他自己是站着,方元心说自己也不是个稻草人,况且他确实没有料到王爷还记挂着那位襄郡侯府的十二姑娘,掰掰手指头数数这都多少日子了,往常也不曾看出端倪来,哪里晓得都堆积在这今日。
四五步远处,几株桃树的枝桠上缀满了一团团粉色的花瓣,迎风一吹,片片花瓣便如雨了,落地无声。
须清和低头拂去袍上零落的花瓣,须臾轻笑,目光追随着那道窈窕的身影,话却是对方元说的,“你看她,走路的时候怎么总瞧着地面,我才也看过了,这地上除了花泥却还有什么?难不成有金子?”
他一副嫌弃的口吻,指尖在扶手上敲击了两下,方元便推着他缓缓向前,只是不靠近那不远处的一行人。
“这会子是往贤妃那里去么。”须清和揉了揉额角,他认出了贤妃身边的得力宫人,略挑了下眉道:“太子前些时候出外打围去了,可听见他回来么?”
方元想了想,回道:“这几日倒没听见什么风声,不过太子殿下好玩儿是谁都知道的,想来此番没那样早回来,殿下不必担心。”
“多嘴饶舌。”须清和听见这话斜了方元一眼,他确实没那么担心。
今次皇后借贤妃的名头招了襄郡侯府的几位姑娘进宫小住,实则是有意为太子选妃,说起来,太子身边侍寝的宫女也是不少了,只是妃位一直给未来的太子妃人选空着罢了。
倒是麒山王早就在老太后的安排下娶了她娘家郑氏的一位小姐,虽说现在那位王妃也是不行了,可到底最后侧妃仍是郑氏一族里顶替上来,还是由麒山王自己选,那都是未知的——这也是现在念颐的父亲二老爷的打算一直落实不下来的原因之一。
皇后为太子选正妃,目前是挑中了襄郡侯府,但是其中多半有贤妃的用心,必然是她从中添砖加砖了不少,而顾六姑娘才是贤妃的亲外甥女,顾家几位姑娘乍看是一同进宫没什么差别,然而这里头门道大了去了,贤妃没理由让自己的外甥女落选而选上二房的姑娘。
“承淮王殿下,殿下慢着——”
一个宫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竟是直接就拦在了须清和正前方,这在宫里是最犯忌讳的,方元本要呵斥她一番,眼睛一扫却发现这宫女是孝珍贵妃身边的人,他一下子就蔫了,只见那宫人先是屈膝行礼,跟着立马就道:“娘娘晓得殿下还未回府,又怕您还不曾用早膳,特为叫奴婢来请呢!”
须清和抬了抬眸,念颐已经在他的视野里越走越远,他原本也不可能追上去,何况母妃使人来寻他的用意不言而喻,她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怕他糊涂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招惹顾家的小姐,平白惹得皇后和贤妃不喜。
孝珍贵妃早些年最辉煌的时候是连皇后和贤妃见了她也要面上带笑来寒暄一番,如今时过境迁,随着自身的色衰,君王的爱迟以及儿子的“残废”,她的地位亦是在不知不觉中一落千丈,现今日常不过是维持着一份身为贵妃的体面,内里,早便骄傲不起来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要攀附皇后和贤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横竖,老太后并不待见她这个昔日迷得皇上五迷三道的妃子,她升贵妃还是凭着儿子的军功请赏,别人是子凭母贵,到他们这里翻一翻,却是母以子贵,一朝承淮王式微了,孝珍贵妃便如同失了脊椎,只得仰皇后甚至是品阶低于她的贤妃的鼻息。
须清和阖眸静静地没有出声,他不说话,方元和那小宫女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直过了好半晌,他才坐直了直身子,启唇懒怠地道:“回吧。”
那宫女如蒙大赦,袖子一卷抹了把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滴下来的汗,和方元对了一眼,示意他别闲着,方元赶忙推动轮椅,心里却想着他们殿下的事。
这世间,母亲过得好不好,终究才是儿子最挂念的罢,即便是殿下这样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内心里,还不知把孝珍贵妃看得怎么样重。
世人皆道投身于天家是莫大的荣幸,必然是吃穿不愁一世无忧,却不晓得这当中隐秘的刀光剑影,所以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烦愁?
方元把话递到王爷耳边,轻声道:“殿下,娘娘这是念着您呢…您万不要多想… …”
须清和抚摩着腰间挂下的佩玉,长眸微睐,忽而慢慢转头回望了一眼顾念颐离开的方向。薄唇勾起一角,他在自己眉心上拈了拈,仿似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念颐脚下滞了滞,突然就停下来了,她踅过身向后张望,可是目光所见里并不见异常,花还是花,草还是草,每一座宫殿顶上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依旧那么叫人目眩,宫人们低头走路,除了密匝匝的脚步声,当真什么也没有了。
“姑娘瞧什么呢?”海兰跟着念颐看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里又有点担忧,问道:“是叫太阳晒着了么,头晕不晕?”说着抽出帕子在念颐的额头上点了点。
几位小姐进宫都不好太过张扬,宫里都是有伺候的宫人的,不至于短缺了亏待了她们,是以这回到宫里来小住,念颐学着她大房的六姐姐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进来,顾念芝如是。
海兰是几个贴身大丫头里最周到的,就她跟着进来了,自然要时刻注意着姑娘,怕她有一点闪失。即便二老爷和衡五爷不在乎姑娘,她们底下这几个一同长起来的却是要把姑娘放在头一位的,夫人在阴司里也能不惦念。
念颐拂开海兰的手帕说自己没事,可是视线还是忍不住又打量了一大圈,她蹙了蹙眉,觉得很奇怪,适才就好像背后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似的——
“有看见熟人么?”
她问海兰,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她们大约没有没事能跑进宫里来的熟人,果然海兰摇头道:“我什么人也没看见,那边都是宫女内监…姑娘,你是不是头一回进宫紧张产生幻觉了?”
幻觉啊… …
念颐摸了摸耳朵,只能是赞同这个回答了,谁叫她转过身没看见人看着她呢。
不过海兰所说的紧张就全然不是那一回事了。安抚地看了海兰一眼,两人继续跟上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念颐放低声音道:“昨儿夜里不是都说的很清楚,你们的话我也都听进去了,这回主要是六姐姐进来给皇后娘娘相看,我和念芝都是进来做个伴的。既然不干我的事,我却有什么好紧张?”
她边说边拿眼睛往顾念芝那里示意,声音更是压得低下去,“你瞧见她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紧张,不过平日得府里家下人奉迎拍马几句,哥哥多疼惜她那么一丢丢而已,就真把自己当是进宫选太子妃来的了,也不知道羞。”
念颐对顾念芝从来没有好感,二太太和顾念芝对她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嫡女也是半斤八两。
其实呢,她们母女的作为念颐是不屑于计较的,别看她在二房不受重视,可她自己心气儿高,知道轻重,再则,也是不想给父亲和哥哥留下刁蛮的印象,哪怕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就算只是站着呼吸,也都碍着他们的眼。
说话听音,海兰品出味道来,附和道:“可不是呢,五爷也只多疼惜十四姑娘那么一星罢了,咱们五爷是天生的冷淡性子,我都不曾看见他对谁笑过,哪怕休沐日打国子监回来,也仍旧…我说句不好听的,五爷也仍旧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所以姑娘在这事上就不要想太多了。”
念颐知道海兰是要让自己宽心,她也觉得自己这回进宫就是散心来的,面上不禁就露出舒畅的模样,她脚下赶走几步想追上顾念兮和顾念芝,不想不知从哪个方向猝然传来一道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当下里几个姑娘都停了下来,就是带路的宫人面上都有震动。
贤妃跟前的赵公公眼角一抽,臂弯间的拂尘前后摆了摆,忽然就朝地上猛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呸!胆大包天的贱蹄子,太子殿下的床是谁想爬便爬得的?”
视线若有似无从顾家那后两个容貌上乘的姑娘面上扫过去,却笑着呵了呵腰对顾念兮解释道:“姑娘不用怕,这是昨儿夜里的事了,您是未出阁的小姐,咱家这里,也不便说太多… …”
☆、第15章 多情王爷面瘫妹纸
顾念兮笑着颔首,矜持得并不说话,她身后站着的顾念芝面上神色却不大好,她轻哼了一声,为这贤妃身边太监的狗眼看人低。
母亲在她进宫前都告诉过她了,这一回她们姊妹们进宫就是给皇后娘娘相看来的,不是你就是我。顾念芝并不把堂姐当作一回事,她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人人都晓得襄郡侯府的十四姑娘,是以总想着… …皇后娘娘未必便选不上她呢。
只是论及容貌,她不由转头瞄了眼姐姐念颐。母亲的话又在心头浮现上来,让她十足不服气。
二太太的意思是,顾念颐生得好,保不齐最后风头都要被她抢过去,那真是得不偿失了。要不是老太太多事也不必带她进宫来… …
念颐注意到妹妹的眼神,她长念芝一岁,多吃一年饭仿佛足够看穿她了。
她自己根本就没存过做劳什子太子妃的心思,这回进宫全然是意外,老太太的想法她一直看不明白,但是念颐心底深处知道祖母并不会害自己。从小到大,祖母是待她最好最好的,老人家做事总有她的一番道理,她做小辈的,只要负责听话就足够了。
一行人又继续向前,沿途寂静无声,连赵公公都不曾再开口。
经过望星楼拐角的时候,那阵女子尖叫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也不知是否咽气了。念颐有些恍惚,风里依稀掺杂进什么人说话的声气,低低沉沉的,她耳朵尖,直着脖子没忍住望了过去。
望星楼共有九层,外观酷似一座佛塔,传说里,每座佛塔的顶层都供奉着一颗舍利子,念颐的视线由下而上,看到高处时不禁眯起了眼睛。
楼上大约站着什么人吧,被一众侍从簇拥着,众星拱月的架势。那些低矮的说话声便是从楼上发出的,经了风,才恰巧拂过她耳畔。
既然进了宫,那还是该谨小慎微些,不该看的就不看,这是顶要紧的一宗。思及此,念颐蓦地便转回头,哪想这时前面却又起了骚动,她横了心不去打量,十四姑娘顾念芝却好奇的紧,一个劲地问她道:“十二姐姐,那人是谁?广袖长袍立在那里,恍似一张画儿,好不俊致!”
念颐皱着眉和她拉开距离,不想念芝一直往她这里挨,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她烦不胜烦,只好踮起脚尖遥遥看了一眼。
怪道念芝要问她,她长得比她高,长得高就能看得远,这一眼居然还真瞧清晰了让十四妹妹有如此大反应的男子。
不过,念颐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看到的这人与九王爷承淮王有几分相似——
都是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微红的嘴唇,头上戴着羊脂玉制成的发冠,站在过道的风口上,好似要临风而去。望星楼的阴影堪堪遮住他半边肩膀,眉目如画,女人见了恐怕也要自惭。
真好看啊,念颐感慨了一番,一时想起承淮王,心里只是惋惜。
她见过的只有那位殿下坐在轮椅上的模样,瞧着有几分孱弱,失去行走的能力想必十分痛苦吧,竟不知他是怎样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