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 追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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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描绘的阴森图像令人不寒而栗,三个人都面色阴沉。
于平宁问:“第三点,让我干什么?”
李力明看着将军。伊凡诺夫简捷地说:
“你去找到他们,尽量加以甄别,然后把复制人就地处决。”
那片惨绿色的光雾。杀死他们!……于平宁冷笑道:“让我一个人去甄别真假猴王?我是地藏王脚下的灵兽谛听?你们很聪明,让我承担误杀的罪责。”
伊凡诺夫玲冷地说:
“这罪责我已经承担了。不错,我们可以把五个人关起来仔细甄别,但能甄别清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关押他们,不让他们进入053基地。但我们又不敢放他们,一旦某个复制入融入053基地的人群,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坏基地。要知道,K星人发动战争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而053实验室的成果对战争胜负至关重要。”停一会儿他又说,“我们无路可走,在研究出甄别方法之前只有狠下心肠。无罪推定的法律准则在这儿不适用,我们是有罪推定——对可能是K星间谍的人,只要找不到可靠的豁免证明,就一律秘密处决。”
一片惨绿光雾弥漫在眼前,仇恨逐渐膨胀。杀死他们!……于平宁闷声道:
“驾驶员我不管。”我只答应杀死四个人。
李力明低声说:“好吧,驾驶员我们处理。”
“四人的地址?”
“我们让这四人休假了,借口是试验场要做最后一次安全检查。这样做……如果必须处决某人时,不会对053基地造成震动。这是四人的地址、电话号码,还有照片。”
于平宁接过来。纸条上有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美国人,一个日本人,都已经回国,还有两个中国人。“我先从美国人开始,让自己的同胞多活两天,你们不会反对我这点私心吧。”他闷声说。
临分手时,李力明紧紧握住他的手:
“将军对你评价极高,我真心希望你用你非凡的直觉,从待决犯中甄别出几个无辜者,多少减轻我的自责。当然,鉴定结果要绝对可靠。”
于平宁冷冷地看着他。“鳄鱼的眼泪。”他想说,但李力明先说出来了:
“这恐怕是鳄鱼的眼泪。”
他的声音很沉闷,忧伤十分真诚。于平宁没有再刺他,同他轻轻握手。临走他问:
“如果四个人一并处死,难道不会影响053实验室的研究?”
“当然,这四个人是实验室的中坚。好在项目已接近尾声,开创研究方向时要天才,进行正常研究时只要资质中等的人就可以。”
于平宁点点头,同老将军告辞。老人送到门口,话语中有一丝伤感:
“小于,我就要退休了,是我自己要求的。年纪不饶人,我的思维已经迟钝,不能胜任这项工作了。小于,你好好干。”他没有说他已经建议上司破格提升于平宁。于平宁同他紧紧握手,然后转身走了。
忽然听到后边有人轻声喊他,扭过头,见新田鹤子正责备地望着他。他笑了,以往每次出发时鹤子都要与他恋恋不舍地告别,但今天心情沉重,把这一点给忘了。他反身吻了她的额头,笑着拍拍她的脸,转身大踏步走了。
新田鹤子目送他走出大门。
(三)
十小时后,于平宁已到达美国得克萨斯州的旁帕。他租了一辆奔驰700型轿车,出城向西疾行,在当地时间十二点钟找到了莫尔的乡间别墅。
“乔治·莫尔,70岁,声名卓著的生物工程学家。妻子珍妮·莫尔,68岁。老派的美国人,注重家庭生活。”
这是纸条上对莫尔的介绍。
他戴上红外夜视镜,戴上薄手套,轻捷地跃过栅栏。这是一幢半地下式的建筑,平房显得很低矮。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院内有一个游泳地,池水映着星光。透过红外夜视镜,他看到草坪上有几道稀疏的红线,这是普通的红外线防盗设备,对他几乎毫无威慑。
他猫腰提着激光手枪,轻轻跨过那几道红线,一边还心不在焉地想着其它事。他记得中学时曾读到过,法国一位科学家曾从一例罕见的血友病中,考证出很多姓莫尔的欧洲人原来是地中海黑皮肤摩尔人的后裔。几百年的同化使他们忘了自己的祖先,仅留下莫尔这个姓氏,但遗传密码中还顽强地保留着莫尔人的特征。
一个消亡的民族。地球人会不会也消亡在K星文明中?
不管怎么说,我还保存着这些少年的记忆。他向自己强调。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草丛中竖起一条黑影,是蛇头,微风中传来轻微的环尾碰击声。蛇头轻灵地点动着,使它看起来像是两个脑袋。他没有想到经常修剪的人工草坪中竟然还有凶恶的响尾蛇,幸亏他及早发现,他的随身用物中可没带蛇药。
他举起激光手枪瞄准响尾蛇,准备开枪,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棵树,略为犹豫后,他轻步挪过去折下一根树条,试了试树条很柔韧。他把手枪交到左手,手持树条微笑着向响尾蛇逼近。响尾蛇用它颊窝中灵敏的红外线传感器,感受到一个大动物的36℃的体温。它凶狠地躬起身子准备扑上去,就在它扑出的瞬间,于平宁猛力一抽,干净利落地把蛇头抽飞。
蛇身在草丛中扭动着。于平宁欣喜地想,我的确记得少年时的绝技。
他摸近房舍,听听屋内没有动静,就把激光手枪调到低功率档,在走廊门的玻璃上划了一个洞,伸手进去轻轻把门打开。
莫尔夫妇睡在一张巨大的水床上,于平宁轻轻摸到莫尔夫人那边,用高效麻醉剂向她的鼻孔喷了一下,随后他绕过去,把莫尔拍醒。
莫尔睁大眼睛,恐惧地盯着面前的枪口。于平宁简短地说:“跟我来,我不想杀死你的妻子。”
老人扭头看看熟睡的妻子,尽量轻手轻脚地下床。他不知道妻子已被麻醉,害怕水床的振荡会把妻子惊醒。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留恋地看看妻子,神情悲伤。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于平宁冷冷地看着老人。我要尽量加以甄别,但我实际上已经知道了这老人的下场。他问:
“你是在053实验室工作?”
老莫尔已从最初的恐惧中镇静下来,从参加053实验室起他就为今天作了心理准备。他仇恨地骂道:
“动手吧,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K星畜生!”
于平宁冷笑道:“我是K星人?”
“你这条狗!你这条K星人的臭走狗!”
于平宁摆摆枪口:“听着,莫尔先生,我不愿在这儿多费时间,我也不希望你的仆人闯进来,使我不得不多杀一个人。如果你能用可靠的方法证明你是地球人,我会很高兴同你喝一杯的,否则我只好得罪了。”
老人沉默一会儿,问道:
“谁派你来的?是不是053实验室的什么人?我想你对一个死人不妨说实话。”
于平宁略为沉吟后回答:“是李力明。”
“这条毒蛇!”老人愤恨地骂道,“他昨天突然命令停止试验,我已经觉得奇怪了,可惜我没把他揭露。”
于平宁疲倦地想:又多了一个K星间谍,K星间谍下令让K星间谍去杀K星间谍。一个怪圈,蛇头咬住了蛇尾。
“不要玩游戏了。我最后一次问你,有没有办法证明?”
老人冷笑道:
“我当然有办法证明。不过,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自己是地球人?在你没有自我证明之前,我绝不会向一个K星间谍泄露这个秘密。”
又一个怪圈。他知道证明的方法,但只有在你自我证明之后才能说出来,可是你又不知道自我证明的方法。
好了,于平宁想,我已经尽力甄别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开枪了。他声音低沉地说:
“开枪前我想告诉你,你们四人乘坐的直升飞机曾在时空隧道中消失了14分钟,你们中至少一人被K星人掉包。如果不能从四只核桃中挑出一只黑仁的,我只有把四只全砸开。将来要是证明你是冤枉的,我会到你墓碑前谢罪。”
老人目光中闪出一丝犹豫。他开始怀疑了,于平宁想,在没有证明之前,他已对自己是谁发生了怀疑。作为053基地的专家,他肯定知道那个秘密:在潜意识未浮现以前,复制人的心理是对原件的认同。
他无法证明自己是不是自己。他无法揪着头发把自己揪离地面。
老莫尔的嘴张了张,也许他是想说出他的证明方法。不过他最终走到门前,对着暗蓝色的夜空傲然扬起雪白的头颅:
“开枪吧,你这条臭走狗!”
在开枪时,于平宁黯然地想,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错杀了一个地球人,几乎K星间谍在最高使命未完成前是不会甘心去死的,更不会为了保守有关K星的秘密去死。他无法排解自己的负罪感,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如此。
莫尔夫人醒来时已经阳光灿烂了,丈夫不在床上。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丈夫的尸体,胸前放着一朵小白花。她手指颤抖地拨通了警局电话。
警车很快啸叫着开来了,汤姆警官详细地勘察了现场。老莫尔是激光枪致死的,面容很平静,死亡时间约为凌晨一点。胸前的小白花是在院里采摘的。从脚印看,作案者有三十多岁,身高一米八零左右,中等体重。没有留下指纹和其它痕迹。
莫尔夫人悲痛欲绝,从她那儿没有了解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仅得知莫尔刚从中国回来度假,这是他在家的头一天晚上,谁料死亡也接踵而至。
汤姆把小白花小心地收在塑料袋中。这朵小白花是什么用意?是对死人的嘲笑,还是哀悼?他觉得小白花上附有凶手的人格,或者他是绝对冷血的野兽,或者他有浓厚的人性。
一名警察拎着一条死蛇和沾有血迹的树条过来:
“是在草丛中发现的,凶手看来很厉害,动作敏捷准确。不过他为什么不用激光枪杀蛇?”
汤姆也想不通。一般来说,职业杀手就像一架精确走动的机器,他们不会在小事上无谓地冒险。他反复把玩这根树条,总觉得上面附有凶手的影子。
回到警车上,汤姆警官对部下说:
“几乎可以肯定是政治性谋杀。在电脑里着重查询近两天进入美国的外国人,尤其是从中国来的。”
回到警局,他们看到了查询结果。汤姆在一长串嫌疑者名单中盯着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唐天青,35岁,身高1米81,头天从中国乘机来,案发当天凌晨5点离开美国去日本。他的护照倒是毫无破绽,但时间与身材太吻合了。汤姆警官把上述情况向世界刑警组织作了通报。
(四)
当天傍晚,日本长崎海滨的裸体浴场。
夜色朦胧,来享受日光浴的人已经离开,还有不少裸体者躺在洁白的沙滩上、凉椅上。当衣冠整齐的于平宁走过来时,有人不解地看着他。
于平宁漫不经心地走着,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沙滩上的游客,他在一张气垫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对裸体男女在拥抱接吻,男的有40岁,身材粗短、臃肿。他的同伴是一名黑人妙龄女子,曲线玲珑,臀部凸起,像一只母猎豹一样健美。
“中野康成,日本人,40岁。著名脑生理学家。单身,喜爱临时的性关系。”
关于这一点李力明曾补充道:“他尤其喜欢黑人女子。”
中野康成气喘吁吁,两手快活地在女人身上上下忙活。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衣冠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