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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 朝圣-第1部分

小说: [星河] 朝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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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 第8期   … 每期一星
星河
    脚下像套了一双不合适的鞋一样疲惫不堪,腿上又好似缚了数根长短不一的板条一般举步维艰,一切征候都显示出这里比月球大五倍的重力场。
    远眺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洁白如冠,一抹瓦蓝洗涤着山谷。久未成眠使我恍惚感到一曲若有若无的弦乐自远方飘来,其声凄楚哀婉,催人心碎,凭空在我心头撒下一番难捱的孤寂。
    漫长的石阶次第而上,仿佛通往天国的云梯。眼下在这颗行星上,除了长城金字塔之类的个别古迹,如此靠人力自行登走的梯级早已极为鲜见。据说这种设计与整座圣殿选址于层峦叠嶂的祟山峻岭出于同样的考虑,是为了有利于朝圣者在仪式前有一段短暂而深刻的执著苦行和缜密思考。
    我机械而倦怠地迈动着双腿。从月球启程时恰逢两周长夜,而在飞船着陆前我又只睡了四个小时。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如果大清早不睡个饱觉,那么整个一天都会惶惑不安,就像小时候没做完作业就前往学校去见老师的感觉一样。
    我就是在这种惶惑不安中走进了圣殿的大门。
    半个椭圆旋转面倒扣在巨大的平台上,入口处细腻与雄伟相得益彰。我随同众多的朝圣者一道屈居于椭圆的一个焦点。
    在椭圆的另一个焦点上,一座精致的圆台夸张地平地而起,一个几近奢华的器皿被摆放在中央,其高度刚好使得远处跪拜的朝圣者稍作仰视即可看清。圆台四周身着圣衣的四位守护长老正襟危坐,面部神态肃穆慈祥。
    那器皿就是圣匣,圣匣中所放的,就是那块举世景仰的圣石。
    轻柔的乐曲声中,长老们的宣讲若隐若现,朝圣开始了。
    “各位朝圣嘉宾,请大家轻眠微醉,伴乐而游……普天之下,圣石法力无边……没有不解之难,更无难明之理……请相信圣石……请相信圣石……”
    自从发现了圣石,世界就改变了样子。
    一百年前,—颗陨石从天而落,碎片横飞。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里,人们惊讶地发现,这种洁白如玉的石块竟能产生一种很强的神秘场,使人在其左近特定的位置上能够极强烈地感受到。更令人兴奋和激动的是,这种场效应能够满足所有人的一切需求。但凡谁有什么难题,只要将身心沐浴于这个场中,必然旋即迎刃而解。换句话说,这种未知其理的神秘场能够吸收人的脑电波,同时击活人脑中的“死角”以开发利用,活脱脱就是一架“智能增强器”和“情感疏通机”。只可惜当时勘探队煞费苦心才寻得一块,而且为了所有权的问题还曾干戈四起。
    好在争夺终于结束,纠纷也被平息。人们盖起了圣殿,推选出守护长老,将圣石奉为至尊,并令其为人类分忧解难谋乐造福。不出半个世纪,几乎所有的人便都对朝圣趋之若鹜,那种真挚深厚的感情与其说是深信不疑毋宁说是宗教偏执。
    “长老,我可以亲眼看看那尊白玉圣石吗?”我终于在两次朝圣的间歇里取得了与长老们单独会谈的机会。
    “孩子,你这是明知故问。”百岁长老的声音稳若静水,“圣石每二十年公展一次,只有那时才能一睹圣容……”“可是长老,现在圣石已经整整四十年没见天日了!”我的语气中已流露出明显的愤怒情绪。
    “不错,孩子。”长老的声音依然如故,“根据二十年前的新规定,圣石已经将永远不再公展了。”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我几乎怒不可遏,“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圣石已经没有了,不存在了!”
    “放肆!大胆!”
    “无稽之谈!荒诞不经!”
    “这孩子中毒太深!”
    四十岁、六十岁和八十岁长老纷纷斥责我的狂言,只有百岁长老依旧平心静气。
    “孩子,你一定是受了异端邪说的蛊惑,你需要再做一次朝圣。只要你朝圣成功,难道还需要我们多做诠释吗?”
    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离开圣殿的,因为我早已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早在圣石问世之初,就有不少人坚决不肯相信,诸多怀疑派反对派应运而生。他们认为所谓圣石不过是一群自欺欺人的家伙在利用假象欺世盗名,公众应警惕被居心叵测者加以利用和诱惑。在各路旗帜中以“抵制运动”最副盛名,其成员多为中下层知识分子,他们对圣石崇拜的抵制和斗争一直最为坚决和彻底。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圣石以无可辩驳的卓著功效造福人类,仿佛黑夜中的一盏指路明灯,其功勋有目共睹昭然若揭。“抵制运动”中伤无据,日渐消声匿迹,纵有个别“铁杆’,散兵游勇也万难翻天。
    不料四十年前,圣殿生出一场变故,当时的四十岁长老不知因何原因,在公展日之后拂袖而去,同时宣称他已随身带走了圣石。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不过风波很快便被平息了下去,因为圣石所产生的场依旧存在并发挥着作用,继续为人们指点迷津。诸多流言不攻自破,举世无不欢欣鼓舞。
    但令人意味深长的事情却发生在危机结束的二十年后,当所有的信徒都计算好公展日期并计划好自己的最新奉献时,圣殿突然宣布该项活动从此取消,同时对公众给出了一个根本不能自圆其说的尴尬解释,声称不得已出此下策的真实原因是出于一种对未来的长远考虑。因为根据专家测算,每次公展圣石所受的损害虽然微不足道,但经年累计的数据却十分骇人,长此以往圣石将熬不过三万年的大限——这还不算每次都有一两个痴迷得近乎疯狂的朝圣者对圣石的“巨大损害”,他们往往冒死冲上圣坛,只为求得能对圣石一吻。
    其实即使在取消公展之前的二十年里,依然存在不少对“长老出走事件”进行着严肃认真思考的人。“抵制运动”混水摸鱼招降纳叛,赢得了长足的发展。只不过圣场业已深入人心,因此其规模远非昔日可比。
    也正是在四十年前,我现在的导师和当时许多有思想的人一样,开始怀疑圣石的真正归属,对圣石的去向心存疑窦。但他自信自己无力回天,因此独自远走月球,埋名隐居,等待时机。
    每当导师追忆这段往事时,总是望着那轮布满了大洲大洋的“明地”陷入沉思,而静坐聆听的我则是他四十年来极为得意的唯一门生。
    我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月宫之子,在被导师收留之前我曾是个孤儿。
    而现在,导师命我来到这陌生的异域,查清“假圣石”仍能继续造场的真正原因。他相信一个自幼远离圣石的人不会受到任何虚假的干扰而被卷入这种拜物冲动,深信我定能担当起如此重任。
    谁曾想我一入圣殿便在顷刻之间连输两局,我几乎完全相信所谓圣石仍好端端地存放在那圣匣里了!
    我有何脸面再对恩师?
    “你想来搞清圣石?”在山口拦住我的汉子身材瘦长,一对深眼窝状若无物。我冷眼相视默然颔首。
    “也许你对‘抵制运动’会有兴趣。”他说完便欲转身走开。
    原来如此。我依旧无语,点点头随他上路。
    传送带平稳而迅速地移动着,但目的地却遥远得永远也不露面。我静坐如雕,闭目沉思。
    困倦使我脑力不济,迫切地希望得到别人点拨。但我不敢给导师打电话,他习惯于在两周月夜长眠不醒,如果不是格外重要的情况他都不会接电话。何况更重要的是,在我取得哪怕是半点成绩之前,我根本无颜对他。
    传送带中途停站,使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挂在腰上的电子贮存器。我心中一亮:此时此刻查阅“锦囊”中尊师留下的妙计正及时。
    我接通耳机,按下密码键,那凝重而慈爱的熟悉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不要冲动,首先所要做的,应该是用自己的身心去体味、去感知、去领略;
    不要害怕深陷其中,不要担心难以自拔,你具有足够的免疫能力;
    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你可曾注意到,四十年前,四位长老中有三位是物理学家,只有一位是心理学家,而且是最年轻的;而现在,四位长老中有三位是心理学家,只有一位是物理学家,而且是最年轻的?”
    我霍然警醒。
    我为什么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千万不要辜负了我!”恩师最后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我的耳畔。
    从传送带上下来,我踏上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道路的小径,四周尚未冷却的岩浆咕咕作响。唯一显示文明迹象的古堡杂草丛生,废弃的巨大风车随风颤动。
    组织的总部设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不大的面积里堆聚着一圈密密的黑影,他们各自的面孔随着我目光对黑暗的适应依次显现出来。
    “听说你是来破坏‘圣石崇拜’的?”为首的一个人在黑暗中开了腔,他的脸使我想起了以前做过的噩梦。不过文学作品中地下组织的首领莫不如是,我知道不能以斗量海。
    “不错,我怀疑圣石并不存在。”我回答道,“长老们在用赝品骗人。”
    “不错,圣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他强调道,“长老们一直在用赝品骗人。”
    “我的意思是说圣石已经不存在了。”我重复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圣石从来就没存在过!”幽暗中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认定圣石曾经存在过呢?”
    “它曾确确实实地帮助过不少人提高了智商并理顺了感情。”
    “可它现在还在帮助更多的人‘提高’智商和‘理顺’感情!还在继续!”在针锋相对之后那首领的语气稍有缓和,“那不过是靠心理暗示得到的。难道你没注意到这四十年间心理学家长老地位的提高吗?”
    我再一次惊愕不止。
    猜测不谋而合:在一名物理学家的配合下,三名心理学家足以将所有的朝圣者糊弄得“心领神会”,如堕雾中,完全不必用那石头掺杂其中起什么作用。
    唯一的分歧只是他们认为这一骗局开始于一百年前而非四十年前。
    “又有谁在长老不在场的情况下朝圣过呢?”接着他又发出了致命的一问,“又有谁能够证明四十年前所谓‘神秘场’就真的存在过呢?”
  我无言以对。
  “圣石从来就没存在过,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就像事先计划安排好了一样,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的吐出,门被粗暴地撞开,斗室里冲进了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
    “我们以破坏公共设施和非法集会的名义逮捕你们!”
    城堡内外警笛长鸣。
    异端分子们没有反抗,这些人大多属于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知识阶层,他们被一个个带出房间,警员们只是象征性地端着威严的武器。
    我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冷眼旁观。
    警员们对我视而不见,押解着思想犯们向外走去。走在最后的军官临到门口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开口:
    “走吧,这里的传送带被他们破坏了,我们可以负责把你送回城里。”
    “我印象中长老们对不信奉圣石者一向宽宏大度。”我答非所问,冷言相讥。
    “他们为了非法集会的安全性,总是在人员到齐之后屡次破坏这里的传送带。”那军官解释道,“我们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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