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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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松林,我依稀的记得,那是母亲坟墓的所在。
我毅然的走进了松林,踩着柔软的枯针,夜空中飘散着淡淡的松脂气,最后来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坟冢前。
“娘……”我双膝一软,坐在了地上,心中万般委屈,刹那间涌上来,忍不住的失声呜咽起来。
“娘,小明生下来就没了娘,原本有个疼我的老爹,可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个怪物!在那个驼背里面,养着一个小怪婴,是活的……娘啊,你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么?他究竟是谁?”我抽泣着,对着荒冢不住的喃喃自语。
清风拂过黑松林梢,飒飒作响,我疲惫的倚在母亲的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事情还得从头梳理一遍……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城隍庙摆地摊的独眼萧老头手里买了那具裸婴石化胎雕像以后,自己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麻烦接踵而来。先是萧老头被杀,然后自己夜探猎猎排,误入吴子檀家,见到了那张皇甫哲人年轻时候的旧照片,并被告知皇甫哲人早已于三十年前去世了,当夜吴子檀被害。离开猎猎排后,吴子檀的婆娘也死了,而且连那三间草房也烧掉了。返回县城后,公安局知道了我酉水猎猎排之行,开始怀疑我,并带去了拘留所。这时驼背老爹出现了,他救了我,但我也因此背上了畏罪潜逃的罪名,被迫亡命天涯。
当年埋葬在老挝的究竟是什么人?我带着满腹的疑问与岳道长踏上了凶险的南下之旅。在琅勃拉邦的孟塞中国烈士陵园,我掘开了那座刻有皇甫哲人名字的坟墓,发现里面的遗骨有六指,符合皇甫家的遗传。但是疑问却更大了,那具遗骸葬于三十年前,可是我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又怎么可能是我的生身父亲呢?根据吴子檀的临终遗言,我找到了山寨的降头师——巫婆帕苏姆,她吸了我的指血,验证了自己的确就是皇甫哲人的儿子。可惜巫婆还未及说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真相,便与岳道长同归于尽了。
“恒河绿猴子”,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词儿,当时并不清楚它的含义,后来从王主任、虚足道长和公安局法医那儿得知有一种极稀有的血型叫“RH阴性AB型血”,此血型在黄种人中只有万分之三的比例,称之为“印度恒河猕猴血型”,而“恒河绿猴子”则是其更罕见的一种变异。据虚足道长说,云麓宫旧志曾记载,明朝嘉靖年间,长沙城瘟疫过后,有鬼魅邪祟横行,李可经祖师爷曾以“岳麓鬼索”助长沙太守孙复剿杀那些脏东西。但有一邪灵之物,身披绿毛,秃尾人面六指,就连“岳麓鬼索”也奈何不得,这邪物便是“恒河绿猴子”。
恒河绿猴子与皇甫家族有什么关联么……
驼背老爹现在改口说,三十年前坟墓里面的那具遗骨,是属于一个叫做“占巴花”的女人的,是父亲的初恋情人,多出的那根手指则是巫师帕苏姆下降头时切下来的。可是,他的话如今还能够相信么?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一直是深夜独自关起门来冲凉,从来不让别人看见,今天谜底终于揭穿了,原来他的驼背里隐藏着一个凶恶的怪婴,而且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有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裸婴石化胎,原本以为是尊雕像,没想到它竟然是活的!它为了救我挺身而出,与那凶狠的怪婴厮打在了一起,为什么呢?难道说是报答我从狼狗口中将其抢夺下来么?若是如此,自己这段时间接连作的噩梦也可能是真实的了。
远处传来了公鸡破晓的啼鸣,东方已现出晨曦。
整个事件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默默地站起身来,娘亲,今天是小明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白天了,我死后,一定要葬到娘的身边,与娘作伴,永远不再分开,连从小到大养育自己的老爹都叫人琢磨不透,那么世间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呢?
虚足道长……对了,道长是完全值得信赖的。
我必须马上找到道长,把心中的疑惑和猜测都讲给他听,或许他能够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黑松林里雾气蔼蔼,栖息在林梢的鸟儿苏醒了,唧唧喳喳的鸣叫着,几只灰色的小松鼠在林间跳跃着,不时的可以看见树身下一簇簇新生的蘑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松林的另一侧走去,我记得,林边不远便是公安局的看守所,一走出黑松林,前面便已经看得见看守所的后墙了。
斑驳的石块墙体,上面挂着一些绿茵茵的爬墙虎,我曾经破窗潜逃的那扇窗户,已经重新换上了新的铁栅栏,窗下的树杈竟然还在,默默地倚在墙角,不过都已经干枯了。窗内透出了灯光,隐约听到有交谈说话声,我蹑手蹑脚的溜到了窗下,屏息静听着。
“虚足会长,你是省城道家协会的负责人,所以我们一直是以礼相待,可是你告诉警方,皇甫小明是中了降头,这种迷信的说法如何让我们相信呢?”听说话人的口音,像是那位胖警官。
“皇甫小明确实是中了东南亚的一种叫作‘七日降’的尸降,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发作了,他恐怕只能活到今天日落之前了。”这是虚足道长说话的声音。
“道长,简直是无稽之谈,告诉警方,真相究竟是什么?县医院检查了他的血液,并不是通报中说的‘马尔堡出血热’,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若真的是传染病,他的再次潜逃,可能会传染上很多无辜的人民群众。”胖警官不耐烦的说道。
“贫道说的是事实。”虚足道长坚持道。
“哼,我问你,他一个危重病人是如何能够自行跳窗逃走的呢?一定是得到了同伙的协助,你知道除你以外,还有谁是他的同伙吗?”胖警官询问道。
“小明的父亲皇甫哲人可能会帮助他。”道长回答道。
“你说那个驼背么?他连自己走路都很困难,绝对不可能的。”胖警官断然否定道。
“皇甫小明绝不是杀人嫌犯,你们搞错了。”虚足道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听得胖警官说道:“虚足会长,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吃过了早饭后,我们再接着谈。”说罢,脚步声远去,随即传来了关门声。
听到监房再无其他动静,我悄悄的踩着那根大树杈,准备攀上去。
“外面是小明吧?”虚足道长突然压低声音发问道,原来他已经察觉到了窗外有人在偷听。
“是我,道长。”我从铁栅外探出头来。
监房内摆了一张简易行军床,虚足道长仰卧其上,一条右腿仍旧缠满了绷带,警察们都已经出去了。
“小明,你身体怎样了?怎么从医院里……”道长急切的问道。
“道长,”我得抓紧时机了,于是打断了他的话,“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杀死吴子檀和岳道长,还有王主任以及那条大狼狗的就是那尊石化胎!它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邪灵‘恒河绿猴子’。”
“你说什么?”道长猛然自床上坐了起来。
“石化胎是活的,还有躲在老爹驼背里面的那个怪婴,我昨晚才明白,老爹这么多年来单独半夜冲凉的秘密……”我急切的说道。
“小明,你别急,从头说来。”道长望着我冷静的说道。
于是,我将老爹如何将我从医院病房里救出,躲到一间偏僻的民房内,并对我讲述了老挝那座三十年前的坟墓,和占巴花舍命救皇甫哲人的故事,以及半夜发现老爹冲凉时驼背肉褶中隐藏着一个凶恶的裸体怪婴,那怪婴摆脱了“岳麓鬼索”的缠绕绞杀后,几乎咬断了我的脖子,后来多亏石化胎突然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述说了一遍。
“哦,竟然有这等事……”道长听完自是惊愕至极,随即沉思了起来。
“道长,什么是‘一坡’和‘路赛’?”我突然发问道。
“‘一坡’和‘路赛’?嗯,好像是东南亚一带的语言,贫道对云南傣族语言倒是略知一二,”道长眉头皱起,沉吟半晌,最后说道,“俗话说‘学会傣族话,走遍东南亚’,我想这‘一坡’,乃是父亲的意思,‘路赛’呢,对了,是儿子,没错,这是老挝的寮语。”
闻言,我顿时大吃一惊,那怪婴喊老爹为“父亲”,而老爹则直呼其叫“儿子”,难道说,这穷凶极恶的怪婴是我的兄弟不成!
“嘿嘿嘿……”我已经彻底的思维紊乱了,不由自主神经质的冷笑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虚足道长平静的看着我,等凄凉的笑声停止了,他这才缓缓说道:“小明,你相信世间存在着一些科学暂时还解释不了的东西么?”
“我相信。”我脱口而出,而这在一个多月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那你听贫道说,”道长顿了顿,面色十分的严肃,“东南亚降头术中,有一种‘血婴降’,邪门至极,乃是以孕妇活胎秘制,越是接近足月或有畸形残疾者,越是厉害,尤其是双胞胎儿,更加倍的凶恶。贫道以为,你那驼背老爹肉褶内寄生的怪婴和你手中的石化胎便是一对连体婴儿,占巴花突然死亡之际,腹中已怀有了这对畸形连体胎,巫师帕苏姆趁此刻它俩还存活之际,取走炼制了‘血婴降’。由此推断,它俩的确是你的同父异母哥哥,而且它们也遗传了皇甫家族特有的基因——六指。”
道长讲的不无道理。
“这对炼制后的连体血婴被巫师分开了,其中一个寄生在了生父皇甫哲人的身体里,这就可以解释你父亲为什么后来长出了一个驼背。还有一个到了吴子檀的手中,至于他是如何得到的这具石化胎,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贫道听闻,东南亚的血婴嗜杀成性,很是凶残,而且它们有着自己的思维,那些炼制和控制它们的降头师也必须有很深的道行才行。
当你买来那具石化胎的时候,你的驼背老爹应该认得出那是他的一个儿子,但却一直未露声色,也许是不想吓到你吧。当晚,他为防止你再与萧老头接触,了解石化胎的来历,于是便指使体内的血婴杀死了萧老头。不料你好奇心极强,反而偷偷的前往了猎猎排,见到了吴子檀夫妇,看到了那张三十年前的旧照片,再次引起了你的怀疑心。当晚,当你入睡后,石化胎出手咬死了吴子檀……”虚足道长分析道。
“慢,石化胎原先供奉在吴子檀家多年,始终相安无事,为什么这时候反而要杀害他呢?”我打断了道长的话,疑惑不解的问道。
道长望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也许是它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它为了保护你而采取了行动,贫道说过,血婴也有它们自己的思维。”
“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我诧异道。
“因为你是它的六指弟弟,血缘使然。”道长诡异的笑了笑。
“道长,请接着说。”我挪腾了发麻的腿脚,调整一下重心。
“吴子檀婆娘的死和房屋起火被烧,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猎猎排,也邂逅了岳道长,所以,你根本不具备有杀人时间与动机,贫道推断,那婆娘是纵火自杀的。”道长语气肯定。
“就是嘛,我离开时,吴子檀婆娘还远远的招手呢。”我释然道。
道长点点头,接着往下分析:“小明,岳道长盗取了‘岳麓鬼索’与你南下老挝,见到了那个巫师帕苏姆,岳道长闻到了毒气将你推出到了庙外,当你清醒后,看到那座庙宇已经起火燃烧,岳道长与帕苏姆一同葬身于火海……”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告诉过您,我当时曾神情恍惚的做了个梦,梦见鬼索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