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夏 网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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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迹部的名字?
无心之失,却是同样之痛。
“不要说了。”
忍足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我堵了回去,但他似乎还有想说的欲望,“白河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大的雨还一个人出来?这种时候就该找迹部,那家伙可是呼风唤雨~”
“不要说了!”我咬着下唇,死命扯着忍足的袖口。身体,受不了地弯着,头斜倚在膝盖上。蜷缩,是为了自我保护。只是边限,早已决堤失守。
忍足他,没有说对不起。他一动不动,像一座慢慢风化的雕塑,沉默久久。
然后,他慢慢开口,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如往日不够正经的口气,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拖鞋上毛茸茸的狗耳朵,都像是引燃火药库的导火索,全是危险的挑衅。
“怎么了?难道,迹部他甩了你?”
“忍足你给我闭嘴!”
没由来地就想冲他怒吼,仿佛只要对他发泄就是在对迹部发火。只是,颤抖的手,绞痛的心,还有急促的呼吸,都让我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我俯下身子,大声地开始咳嗽。干涩的喉咙仿佛是被唤醒了一般,疼痛嚣张地大笑,肆虐放纵它的魔力。
直到这时,忍足才彻底慌了神。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惊慌失措地轻言细语,“没事吧,白河桑?”
我想给他一个怎么可能没事的眼神,却咳得没有力气抬头。
“喝,喝点水吧。白河桑?”
回答他的只是连续的咳嗽。
喉间止不住的麻痒,还有心底积蓄的惆怅,酿成苦海。
只是,背上那轻柔的,有节奏的拍抚,像是轻柔的海浪,渐渐安抚了我激动的情绪。
房间里,渐渐没有了异样的咳嗽声。
我喘口气,慢慢直起身子,看向忍足。一瞬间,只看见他眼底身处的万水千山,都是数不尽道不明的深深歉意,还有万丈深渊下潜伏的幽幽黑暗,却永远都无法辨识。
“好点了吗?”忍足还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动作轻得像对待一个陶瓷娃娃,只要一用力就碎了。这时的他,温柔得和刚才没心没肺的他,判若两人。然后他说,“要打要杀,任你处置,白河桑。”
等到呼吸完全正常,我平静开口,“你,刚才是故意惹我生气的?”
忍足的动作稍微停止了半拍,然后他又继续拍着我的背。
“果然呢,什么都瞒不过白河桑。白河桑真是聪明又伶俐啊。”
“少拍马屁。”我看他一眼,又收回眼神。
因为刚才的变故,我忽然发觉了一件事。一向以温柔对待女性出名的忍足,怎么可能专门在这种时候挑这种话题说事呢?虽说他是一个让我有些看不透的家伙,但是这么明显的变化,却不得不让我思考他的用意。他这样做,只是想要挖出在我心底的秘密花园,就像他以前说过的那样。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道了,我和迹,他的事情?”无法说出他的名字,我暂时换了别的字眼来代替。
忍足摇摇头,“我猜的。只是我认为,能够让白河桑伤心到一个人蹲在屋檐下大哭,除了迹,他,谁能做到?”忍足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我忽略了他的名字。
“我才没有哭。”我倔强地扭过头,不想承认自己为他流尽了眼泪。
“是是是,白河桑是很坚强的小孩,没有哭哟。”忍足却忽然把我当起了小孩子,放弃拍打我的背转而揉着我的头发。
“干什么啊?”我啪地拍掉忍足的手。这样的温柔,只会让我愈加难过。
“白河桑,说出来吧。”
“呃?”
“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部都告诉我吧。”
“……”
“相信我,白河桑。”
“……抱歉,忍足,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我。”
我也想找一个人倾诉,但是我说不出口。
何况,那么多个夏天,我都习惯了一个人承受各种磨难。要对别人说出这样一旦回忆起来就会无比疼痛的故事,可是比告诉丸井,告诉幸村那些故事更加需要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勇气。
忍足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摘下了眼镜。那架他一直当作装饰品却从不取下的眼镜。
他托起我的双手,接着又轻轻地跪在地板上,宛如虔诚的信徒亲吻神父的手背一般,温柔地碰了碰我的掌心。
他抬起了头,竟然是微笑着的。
“我对你发誓,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是我们之间永恒的秘密。”他的声音还是关西腔,却是有生以来我听过最温柔动听的声线,“憋在身体里,心会疼的。”
“有什么话,有什么火,就说吧。请你痛痛快快地,哭吧。”
“难过就难过好了,就算现在把自己沉浸在悲伤中也没有关系。”
每说一句,他就微微停顿一下,手指摩挲过我的手心,温暖贴近。
最后,他少年般无暇的沉静,轻轻吹走窗外的雨,却唤来屋内的连绵暴雨。
“把你的眼泪,全部交给我。”
待我有所知觉的时候,眼泪已经停不了地坠落着。
大颗大颗的泪滴,滑过鼻尖,涌入嘴边,沿着下巴滑落的更是不计其数。趴在被子上大哭的我,双手紧紧拽住忍足的胳膊。只是难过得无法自拔,就哭得一塌糊涂。这样软弱的我,真是糟糕到极点。一边哭泣的我,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今天发生的故事,不知不觉又说到了希望的事情。语无伦次的我,也不知道忍足听清楚了多少,也不在乎他听懂了没有。我只是需要一个缺口,让心海的一腔忧愁流出。
偶尔,我察觉到忍足他在说话,只是声音模糊又遥远,听不真切。只有他的掌心,依然干燥温暖。
如果说眼泪是一种有自己声音的水,那么响彻在空气里的,是怎样一曲没有名字的悲哀之歌?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泣的演唱会开到了末尾。
我努力揉着眼睛,又不客气地拿被子角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吸吸鼻子,竟然有些不敢抬头看忍足。刚才那样一场肆意的哭闹,会不会吓到他了……
“好点了吧。”忍足拍拍我的肩膀,长辈一样。
“嗯。”我点点头,低头看着被我哭湿的衣角,“忍足……”
“白河桑怎么不看我呢?难道是觉得自己哭花脸的样子不敢见人?没事呢,我倒是觉得白河桑哭泣的模样也很可爱。”
“骗人。”耳边接受到忍足一连串的不间断播报,我简洁明了地打断他。
“是真的真的。我是说真心话的。”忍足的手再次配合他的语调揉着我的头发。
“撒谎。”我只是低着头,强迫自己的眼泪从眼角垂直降落。
这个男孩,就连安慰人的方式,也是这样的……
只是这样不正经的抚慰方式,却比细致入微的宽慰更对我的胃口。
因为我,并不是那么软弱的人。自己的伤口一向都是自己疗伤。别人的帮助,点到就好。这样逞强的性格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是再也改不了的习惯。
“白河桑的眼泪,果然很美丽。”忍足的指尖忽地滑过我的下巴,接住一滴来不及顺应地心引力逃离的泪水。
我往后退了一点,瞪他一眼,又抱起膝盖正坐。
“肚子饿了吧?”忍足忽地就退去不正经的笑,眯眼看看我。
“没。”只是肚子一点也不配合我的心意,骨碌碌的声音掀开尴尬的盖头。
忍足没有笑出声,他只是捂着嘴巴离开了房间。
但是他颤抖如风中秋叶的肩膀已经完全暴露了他!
不多时,忍足端着一个盘子回来。塑料盘中放着一个圆圆的大碗和一个小碗,大碗里是香喷喷的稀粥,小碗里放着浑浊不清的液体。诱人的香气,混合着古怪的香味在屋子里扩散。
“那是什么?”
“姜汤。”忍足一脸推荐样,我情不自禁地缩缩身子。
“不喝!”死也不喝那种难喝的东西!说到讨厌的医院,其中一点就是,我讨厌喝那种又苦又怪的药水。姜汤,自然也是被我规划到不可饮用液体的范围内。
“不行,淋了雨,必须喝这个!”忍足摆出了严肃的医生造型,端起小碗逼近我,忽地又换了一张嬉皮笑脸的样子,“如果白河桑抵死不从,那我就喂你吧。”
“不用了!”虽然知道这个人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正因为看不透,所以如果这家伙来真的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端着我有心理障碍的姜汤,我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喝了下去,一口气喝到最后一口,差点呛住。
“咳咳,喝完了。”
“真乖,下面吃粥吧。”忍足越来越有医院护士大婶的风范,他服务周到地端过粥递到我面前。
“你煮的?”我拿起勺子搅了搅,怀疑地看他一眼。
“嗯!”
“……你家有胃药吧。”
“喂喂,白河桑,我的手艺就那么不可信任吗?”
“我只是不想当小白鼠。”
“那我就当喂养你的医生。”
“不要!”
“来,张嘴。”
“不用了,我自己来!”
“白河桑,让我照顾你吧。”忍足的声音忽地又变得轻柔,他有序的呼吸,还有偶尔飘到我额头的发丝,都是无比安静的潦倒寂寞。
“就一会,就这一会。”
“唔。”
一口一口,慢慢地一口接一口吃着忍足舀来的粥。
那香甜柔滑的粥,温暖了肠胃,也填充了肚子。
就这样喝着粥,从心底累的我,开始思念着家的温暖。是不是每个受伤的小孩,最后都想逃回家接受无私的庇护。
好想回家,依靠在爸爸身边,吃一口妈妈做的甜点,然后再睡一场觉。
梦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谁都没有分开。
一切都那么好。
“白河桑?”
醒悟时,我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脸。
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呢?
人真还真是有意思的动物。明明都哭过了,怎么还会落泪呢?难道一个人的眼泪,就没有流尽的那一天吗?
“没事,没事的。”我挡着脸,试着平静呼吸。
只是指缝间渗出的水,湿透了掌心。
“忍足,我想回家了。”
“……好的,我送你。”
“不用了。”
“平时的话就算了,今天可不行。”
“?”
“我怎么能让哭得像个小兔子的你一个人回家呢?现在的大灰狼实在太多了啊。”
“你就不是?”
忍足没有应声,只是起身离开。不一会,忍足的姐姐拿来我的衣服。她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有着和忍足一样的眼神。她先是叮嘱我要好好休息,然后又问我忍足那家伙又没有趁机揩油欺负我。我连连摇头,给忍足留一条生路。
回家的路上,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
空气清新,阳光很好,路面的积水偶尔被树叶上忽然落下的水滴激起一两圈涟漪。
这样好的天气,我的心,依然很沉默。
沉默得,在回家的路上,干涸得没有一丝感觉。
刚才在忍足家大哭一场确实让我宽慰不少,但是哭过之后总还要面对现实。
迹部景吾,那个在我心头最重的名字,刻下最深的血痕。
陪伴在我身边的忍足也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体谅到我没有什么说话的情绪,他只是一路寡言地送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