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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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跟前,一躬身:“可是梅小姐?”
负雪微点了点头,眼角有些含笑。
那人身体弯得更低:“巫马将军说各位远途而来,必定车马劳累,今晚先安排休整,明日再摆宴接风。”
负雪点头:“有劳了。”
“不敢当,各位请随我这边来。”说着,他手一伸,将我们往侧面引去。
入了厢房,将一切东西安置好,他又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白校尉的人马都在宫外安顿下了,按规矩,宫内禁兵器,白校尉若肯卸戎,也能在厢房里安排住下。”
负雪早进了内屋,我看着他,却突然记起了原来酒店里的行李小生,面上不禁笑起来,摸出半锭银子,放在他手里:“多谢管事,有劳了。”
他一愣,稍抬头看了我,这才见着他的面貌,也是个清爽的青年。
打赏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像是小费一样,没问过负雪。他这般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打鼓,别是冒犯了。
正不安,他却手掌向下一翻,不动声色地收了:“谢姑娘,姑娘要是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下面的使唤丫环去办就是。”
说完,又是一躬身,退了出去。我暗自想,也是个特别的人,眼睛里倒是清楚。又看了他一眼,却见着个轩昂的背影,迈着正方步踱开去。
还没来得及琢磨,眼前一晃,就被人横抱过去。知道肯定是若即,我也就拉着他的衣领笑笑。
恰负雪从内屋打帘出来,见了若即竟一点惊讶都没有,耸耸肩叹口气,又摇着头放帘回屋里了。
她这样,倒让我觉得更窘,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让若即抱着飞出了这禁城。
落在没有人的胡同里,整整衣衫,往外走了两条街就到了闹市。
扯扯若即的袖子:“我们去哪里?”
他看着我笑笑:“带你上街,除了去吃,还能上哪里?”
话虽和我心意,却说得不甚中听。我狠起来剐他一眼,却见他笑着说:“这样才好,笑骂随心,不要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憋着。”
我先一愣,随即也笑:“若不是你在这里,我也忍不起那些人。反正是我们两人,山南水北,还有人供着吃住。何苦要憋着,自己寻不开心。”
虽这样说,他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不要再想路上的事情了,乱世都是如此。”
瞳孔猛一收缩,近月来的场景飞快地闪过去。路有饿殍,易子而食,一笔一划里都是血淋淋的。见着陌生的车队,人群疯一样地涌上来,伸出来的手只只都是干枯如骨。
忍不住躬下身去,按住开始收缩的胃,疼痛一点一点上来。
若即赶紧扶住我,面有悔色:“我不当提的,快别再想了。近半个月都没好好吃东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今天要是不吃撑了,就别想回去。”
艰难地放下筷子,还剩了一桌菜,我向后一瘫,动都动不了。
“不……不行了……再吃要爆炸了……”
若即好笑地看我一眼:“都说了好多次了,你不腻么?”
困难的动了下:“这次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他笑着不说话,推了盘白腻的东西过来:“这楼里最有名的油酥,你一块都没有尝呢。”
看着那东西,挣扎了半晌,还是捻了一块放到嘴里。的确香甜,但胃里胀得难受,实在不能往下咽了。
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东西,到时打个包带回去,等我休息好了再吃。”
若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抿着清酒不说话。
过了会,我又举起筷子,戳了戳面前没人动过的素鸡,琢磨着它到底是什么味道。若即突然面上一冷,抓起桌上的筷甩向窗外,随即便听到一声闷哼。
他搁酒站起来,望着窗外一声冷笑:“敢打我们的主意,胆子倒不小。想要寻死么,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的。”
又转头看我:“小若,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向着窗外一纵身,转眼就消失在夜幕里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来的路上发生地多了,起初还有些担心,现在却完全不在意了。懒懒地靠在墙上,沉眼看下面街道上的行人,暗自盘算后面的事情。
突然有一个锦衣人走到路边,从我的角度看不见身形相貌,却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里就散着雍贵之气,淡雅如兰。心中有些好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谁知他走到窗下,身体一顿,居然停下来,低着头似是在找什么,僵了半天没动。
有些纳闷,再加上无聊,索性往窗栏上一趴,直盯着他看。
还没有趴稳,他却突然抬头,向我这边看来,吓得我手一滑险些掉下去。
回神看清他的相貌,心中更骇,赶紧缩了回来,僵僵地坐在那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从窗户里飞身而入,定定地站在被我吃得一片狼藉的桌前。
他负手站着,半垂的青丝还有些飘动。明明是平淡的面孔,却叫人一点移不开眼,那般气魄,仿佛能吞吐日月,涵包山海。
那双占尽风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不笑也不怒。
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现在却一阵气短,眼睛乱瞟着不知道看哪里,皇上两个字卡在我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猛地想起来,我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两个字而已。
人生何处不离群,世路干戈惜暂分
更新时间2008…5…28 16:22:46 字数:0
他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我,两道视线将我一直逼到角落里。
我缩在凳里,早就想到要下来请安。何况现在还是他站着我坐着,御前失仪的罪名,够把我拉出去杀十回头的。
而他看着我,一动不动,月华透过窗户进来,照得恍如隔世。
一时晃然,仿佛穿过时空,面前站的只是在凤栾楼里饮酒的陌路青年。
二王爷五王爷,跪多了,早是习惯使然,再不往心里去。偏偏面前这人,不想跪,不愿跪,宁愿装的糊涂。
明晓得是极大的不敬,却僵着一动不动,稍垂着头,眼前只有一片青花地板。
僵了会,他终于动了,在我对面坐下来,拿了我面前的酒盅,取酒自斟饮起来。
不想他会是这种举动,我一愣,不禁抬头看他,竟是自得的表情,散了平日的冷淡,眉角有一丝丝的笑。
举杯饮尽,眯了眼,淡淡地叹:“香穗酿,果真脱俗,不负这北地第一酿的名声。”
我顿了下,记起原来凤栾楼那日豪饮,不禁笑起来:“名字确实不俗。香作穗,蜡成泪,倒不知是不是取的这个由头。”
他又含眸品了下,一眯眼,竟然微微笑起来。我看着那双眼睛里流转的风采,一时失了神。
他将酒壶推过来:“虽冷了,倒别是般滋味。”
我向来不饮酒,若即也不让,刚在一个酒盅空放在面前,倒被他拿去用了。现在要用,却一时找不到干净的,实在不想叫小二进这雅间,思量一会,伸手就要去拿若即用过的盅。
手还没有伸到一半,就被他捉住了,纤纤五根玉指,像上好的羊脂玉雕成,骨节分明,却精巧无瑕。
一时看得呆住,不想他就将用着的酒盅塞到我手里,顺手斟满。清清的液体慢慢滑进去,我竟有些抖。他定定地看着我笑,眼睛像浸了水的黑钻。
我默默地举到唇边,却还是将杯子转了个边,这才一饮而尽。
顿时一阵烧辣,一直灌到胃里,蹙着眉忍住了,刺激过去,酒的清香才慢慢上来。还没来得及细品,头脑就一阵发晕,面上也有些烧。
这次他竟笑出了声,伸手取回了酒盅:“若姑娘还是一样不胜酒力。”
我眼睛里都呛出了泪,只能冲他淡笑一下,见着明月进来,一时兴起,竟拉着他问:“刚才半句,可要听全词?”
他抿唇点点头,我便坐端正,刚要开口,却是个小二敲门问:“公子,可要听曲?”
一顿,不想还有这种节目,转眼看他,他垂着眼淡淡地说:“风尘之人,你向来最感兴趣,听也无妨。”
我还没回过神来,外面的小二耳朵倒是尖,立马回道:“好咧,公子等着,人马上就到!”登时就啪啪啪地下楼去了。
苦笑一下,端起茶,还没沾到唇,哗哗几下衣袂拍风,竟是若即从窗中翻回来。
他见着端坐在那里的皇上一愣,随即下身一礼:“宫主。”
我正赶紧站起来,往若即身边靠去,顿时听得一愣,公主?
未来得及问,门外就有了动静,轻敲了几下,一个冷清的声音传进来:“可是公子要听曲?”
若即看了皇上一眼,随即意会:“隔着门唱便可,不用进来了。”
门外人顿了下,随即便是端凳摆琴的声音,过了些许,再是调琴弦,然后又摸了半晌,终于要开始弹了。
听得出来是琵琶铮铮的音色,可无论是琴声还是歌声,虽有些出彩处,却都不能与孤竹负雪里面的姑娘们比。手到眼到,心却未到,漫不经心地弹,我听得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好不容易听完,皇上只轻轻一句:“打赏。”
若即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掀帘出去,又立即回来,笔直地站在我旁边。
皇上终于转眼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挑眉耸耸肩,没有答话。又转眼去看若即,却发现他面上一点戏色都没有。
皇上居然淡笑:“总是比你唱得好。”
我笑:“唱是唱得好,可惜曲子太俗,配不上那幅嗓子。”
“刚刚说有赋词,背来听听。”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大笑几声:“好,好词!花间氤氲,却不失苍劲,的确好词!”
江南墨客素来文雅,哪里见得北地的豪迈,我被这喝声吓得一顿,闷闷地看着门。
屋里人未给反应,明写着就是不爽,可屋外人却一点不觉难堪,仍笑意盈盈地问:“在下阳彻校尉,与愚弟两人。外堂已满,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这雅间本来设的就是两桌,虽交了双倍的银子,总不愿这样拂了笑脸人的面子。皇上微一点头,若即便上前开了门。
打帘进来两人,当头一个肤近铜色,满面爽朗的笑意,玄衣金冠,说不尽的意气风发。
后面跟着的一个,虽也玉树临风,却总是一丝丝地发冷,月白素衣一件,一色饰物全无。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四目对视的一刻,两人都呆住了。
我虽不善记人面,那双清爽的眸子却是记得的,那人不正是我今天塞了小费的管事么?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
更新时间2008…5…28 16:23:04 字数:0
前面那人往里迈,意气风发地走了几步路,突然回头,见他贤弟没跟着,反倒是同我在大眼瞪小眼,两人面色都有些僵。
他开口便问:“云户,你同这位小姐认识?”
被称为云户的人听了他的话,却立刻低了眼,从我身边直直地走了过去。
面上一抽,还没说话,当头的那个人就苦笑着说:“愚弟就是这个脾气,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没有一点想不通,姑娘可认识愚弟?”
我笑一下:“今天到贵地,劳烦了阁下贤弟带我们去休息的厢房,还用管事的身份,安排的倒是妥妥当当,我家小姐颇为赞赏的。”
那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