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清秋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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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尔丹军在驼城内枪、炮、弓、弩齐发,清军久攻不下。调火器营布炮在前沿,万炮齐鸣摧毁驼城。噶军见清军势大,下令停战。噶尔丹遣喇嘛济隆来请和。
清军主帅被其假像所蒙蔽,没能乘胜攻击。夜里噶尔丹悄悄率军逃窜。
由于主帅裕亲王福全怯战,把原已准备好的歼灭战打成了击溃战,未即进师。康熙帝切责之。
乌兰布通之战虽然没把噶尔丹消灭,但使其有生力量受到了重击,给康熙帝统一内外蒙古创造了良好的机会。
战场上的喜讯如雪花般飞往京城,可佟府却收到了噩耗。
在乌兰布通战役中玛法不幸被噶军用俄国的鸟铳击中,以身殉国。
白色,满目的白色。苍白的挽联,惨白的身影,连绵不断白色的幔帐。来吊唁的宾客很多,叔伯们都在忙碌地应付着。我默默地跪在玛法的灵前,欲哭,却已经无泪。玛法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给我最多关爱的人,也是与我最亲近的人。而短暂的爱护之后,我所要承受的是巨大的亲人的离去。
短短两年的时间,我在清朝经历两次离开亲人的悲痛。命运总爱拿悲痛之人开着玩笑。阿玛回京奔丧,哭倒在灵前。没有人拦着他,似乎不相关。但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开始,我就知道,伤痛如斯,再没有人比阿玛更甚。
一对骄傲的父子,谁都不肯向谁先低下头。但一旦失去后,却是后悔莫急。彼此的伤害源于彼此间最深的真情。阿玛一个人在灵前哭着,似乎在追悔曾经的一幕幕。妨如玛法看我的神情。
夜稍微有些深了。我在灵柩旁给玛法守灵。突然间,眼前停了一双黑色的皂靴。抬头看去,是四阿哥。我俯了俯身子当作请安。他没有说一句话。突然站到我的身旁,跟我一并跪下来。
我忙推他,“快起来,你的身份,使不得。”
“你玛法也是我舅公。”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没出声。
此时的灵堂,人已经很少。来来往往零星地有几个上前拜祭行礼的。没有人注意到灵柩旁一个堂堂的阿哥也在这里跪着。
夜已经深了,昏暗的烛火不时地跳动着。“想哭就哭出来吧。你才六岁,即便哭得不成样子,也没有人会笑话你。”他淡淡的语气一下子勾起我的眼泪。
忍了多日的泪水,似乎在一瞬间决堤了。空旷的灵堂里,只有我哭和喘息的声音泛滥着。渐渐得,没有了力气,只是趴在地上哽咽。四阿哥扶起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泪水又再一次的淌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声音。就是那么无声地流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夜,好深。觉得脸下已经冰凉,才惊觉地抬头。四阿哥的肩膀上已经被我的泪水浸透一大片了。“对,对不起。”我有些慌乱。
“你哭的样子真的是天底下女子最难看的。”他有些想故意逗我开心,“不过你还小,我不会笑话你。”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觉得膝盖和小腿已经麻木。不由地晃动了两下身子。
“累了吗?”他轻轻地问。
“我要给玛法守灵。”我又跪好,目光里空无一物。
“舅公不会怪你的。靠在我身上吧。”
“玛法真的不会怪我吗?”我有些诧异他今天说话的语气。
“舅公总是想让你过得更好的。”然后指了指肩膀,让我靠下。
恍惚中,有些乏了。似乎看到了玛法冲着我含笑的脸庞。我冲着玛法跑去,想让他抱,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耳边似乎有人在低声地说着什么,“舅公曾想皇额娘商量过,要让皇阿玛把你指婚给我。可是还没有说呢……”
第五章 久别相见
自从玛法下葬后,家里一直沉浸在沉闷的气氛里,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皇上已经恩准了阿玛留京守孝,三年后再起复。我将玛法的信交给阿玛。当他读完时,已经泪流满面。我走到阿玛身前,看那页信纸,眼泪也不由下来。
法海吾儿:
若尔观此信,则老父已身在阎罗矣。你勿悲勿痛,生死之命,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掌控。况老父此去乃是为国尽忠,虽死但无憾。唯惦念你与孙女耳。
老父日日教潇儿诗词骑射,此女甚为乖巧,且天生聪慧。若为男儿,必是国家栋梁。虽在闺阁,但胸中沟壑天下,难能可贵。但女儿之命,平淡即可。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虽不信,吾亦惟恐他日潇儿因性格倔强错过女子之幸福。吾曾与尔妹孝懿皇后提议将潇儿许配四阿哥,静后思之,只觉不妥。故并未向皇上提起。想我佟家,历奉四代天子,荣耀三代,一门之内二十年年出两后,此足矣。若再有女子嫁与皇家,恐日后必遭猜忌。待潇儿成年,尔等奏请皇上免她选秀入宫嫁与宗室,只寻个平常人家,真心度日即可。
吾儿,老父知你心中必定怨怪我对你们母子薄情。然三十年,老父亦艰难度日。与你娘相爱不相守,与你嫡母相伴却不相知。老父自觉亏欠你们母子甚多。你母亲去世之时,你大哥不容其葬入祖坟,彼此遂成仇敌,尔夫子兄弟间情谊乖离大率如此。我知你素来怀恨在心。你们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然骨肉相连,血脉相通,他日万不可同室操戈,相煎何极。
家中子侄,老父最担心即是你。你大哥虽然卤莽蛮横,却也会见风使舵;二叔家的三弟更是精明能干。惟有你,一身傲骨,脾气梗直,得罪他人尚不自知。当今圣上念与吾家血脉相近尚且能容,若新君即位,血缘渐远,必会嫉恨吾家子侄行为。尔当慎之又慎。
临行在即,老父絮絮数语,自觉亦甚烦。人老矣,众事总有牵挂。
尔日后好自为之便是。
老父临行绝笔
大夫人来看阿玛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最后临走时说了句,“知道你怨我,可好歹这里也是你家。以后就住下吧。你大哥那里,我自会去说。好歹让你阿玛去得安心些。”
阿玛点头答应,再未说话。
守孝期间,功课未曾落下分毫。阿玛亲自辅导我的诗文曲赋,琴棋书画。骑术则开始由三叔隆科多教授。三叔很偏疼我,如玛法一般。我开始对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叔报以非常亲切的关注,因为他不仅是一代名臣,更是我的三叔。堂哥舜安颜时常会给我捣乱,但是我跟他的兄妹之情也开始迅速发展。其实他只是个脾气坏的哥哥而已,每次欺负我三叔都会狠狠地收拾他。而当他偷偷带我出府的时候,如果我跟别人家的男孩子打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我。
“笨潇儿,帮我写师傅布置的作业好吗?”舜安颜难得地求我帮他办事。
“为什么要我帮你写?你自己不会写吗?再说了,我是笨潇儿,您这位爷的作业怎么也放心让我写?”我没好气地说。老是让我帮他写作业,分明就是自己太懒。
“好好好,以后不叫你笨潇儿就是了。帮哥哥我这一回吧。哥哥我给你买三个兔儿爷怎么样?”
“谁希罕那小孩子玩意?少拿这个蒙我。”
“那你想要什么?哥哥但凡能做到的,就自然会给你?”
“真的?”
“真的。”
“那我要二玛法给哥哥的那匹枣红马。”我得意洋洋地说出我要的东西。
他满脸的委屈,“换一样行不?这个是玛法送给我的,不是给了你一匹小白马吗?”
“那匹小白马太温顺了,性子一点儿都不烈,跑得还慢。没有你那匹好。怎么,后悔答应我了?后悔了还来得及,这个作业我可就不写了。”
“那,那就给你吧。不过还有一个条件。”他眼睛一转,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说吧,还有什么条件?”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就把那匹枣红色的狮子骢骗到手。
“人家家的妹妹都会给哥哥做个荷包什么的带着,连布哈查那小子都有,一堆朋友里,独我有妹妹,却没有妹妹做的东西。你好歹也给我做个扇坠子,省得让别人笑话了去,说我妹妹的女工不好不是?”
这话说得倒在理,“那好,我答应你。明儿就把枣红马给我牵来。”
“不行,什么时候给了我荷包或者扇坠子,什么时候就把枣红马给你。”
我点了点头,横竖他答应了,不怕他反悔了。
让朝云帮我备了花样子,为舜安颜开始绣荷包。几杆疏朗的翠竹,恣意地开着。
三年转瞬即逝,连府内众人也都对玛法的死有些淡忘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秋天,出了孝,阿玛被皇上指派给皇子教书。不仅是对阿玛学问的肯定,也是对佟家另一层的荣宠。让朝中众多看笑话的人看着他对佟家依旧如斯。皇子的课业师傅,多少人想攀都攀不到的荣耀。
阿玛专门负责十三和十四阿哥的功课。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中一阵窃喜,如此说来,我也有机会见到这两位历史上的“侠王”和“大将军王”了。
康熙三十三年。
因为在府中憋闷,特特地遣丫环约了舒裕陪我一起逛街。这两三年,我们时常见面,可能因为都是独女,没有姐妹,两人的感情非常要好。女孩子间说说体己话,偶尔骑马去郊游。再不济也会找一家茶馆两个人喝着茶无聊地听说书。
今日舒裕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旗装,在这微冷的春日里显得别有风致。我则穿着浅蓝的旗装,似乎是初春的天空,淡淡的,一点儿也不浓烈。我们俩因为无趣,最后只得一人买了一枝钗,又并着买了些小玩意儿回去。
才进了东府的后院就冲着书房那里大声喊,“阿玛,我回来了。”然后看见阿玛铁青着脸走出书房的门,“都十二三岁的姑娘家了,怎么还一幅野样子。又出去疯了不是?回来还不知收敛,哪有姑娘家这么大声说话的?也不怕人笑话。”
我掘着小嘴回道,“鸡不鸣,狗不叫,十六岁的姑娘满街跑。满洲的姑奶奶就是这个样儿。”
“你还有理了?”阿玛显得有些生气,还有些急于管教我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就乐得听他絮叨。
突然,耳盼想起一声略微低沉的声音,“佟师傅不要生气,小孩子总是爱闹的。”
我心里有一丝暖意流过,然后反应过来,立刻福下身子,“给四阿哥请安。”
他平静地说“起来吧。”我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褐色眼眸,此刻正盯着我笑。脸上不由讪讪地,耳根子有些发红。刚才跟阿玛的那种撒娇劲儿全不见了。
三年不见,他面庞上的稚气脱尽,身量也高了许多,此刻我需要微仰着脑袋看他。他此刻穿着普通的士子们穿得天蓝色长袍,虽然还很瘦,却显得非常有精神。对上他的视线,似乎与三年前一样,又似乎多了些什么。想起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他被我哭湿的半个肩膀,脸烧得更红了。
阿玛听到四阿哥求情,值得对我说“下不为例。”然后与四阿哥进了书房。
我转头叫管家过来,询问他四阿哥怎么来府上了。那管家答道,原来是四阿哥奉皇上之命,前来询问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功课。
我心里有丝高兴,旋即手摸上了脖子上吊着的那个扳指。微凉,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