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浴长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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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队伍两边,有几个人挎筐沿途撒纸钱。刚出院子的时候,队伍有两千多人。随着队伍行进,加入送行的人越来越多。送行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队伍不断加多,加长。不仅有工人,还有家属,老年人,孩子,都加入进来。有些商号掌柜和伙计见送行队伍过来,只留下一个人照看柜台,其他人也加入了队伍。一些赶集的看热闹的也加入了队伍。送行队伍从工人俱乐部先向东大街,然后绕到南街向西,再向北,进入西大街,折回工人俱乐部。折回到俱乐部附近的时候,送行队伍达到四五千人。
这实际是抬棺大游行。游行开始时间不长,矿方就派出矿警或跟在队伍后边,或在队伍两侧,防止游行有过火行为。见到游行队伍秩序井然,这些矿警渐渐溜了。队伍经过的街道,有些地方增加了站岗的矿警。公事房加强了警戒,歪帽子和大个子都在,带着一群矿警站岗。不过这些矿警,包括歪帽子和大个子在内,各个都无精打采的,像是秋天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的样子,眼睛不是看着地,就是无目的的看道路两边,不敢正眼看送行的队伍。
梁凯揭露刘俊山
就在送行队伍经过公事房附近的时候,梁凯多了个心眼,心想这里是敏感的地方,不可掉以轻心。他把手里的灵幡交给一个工友先打一会儿,还把腰中的白腰带也解下来给这个工友扎上,自己躲到路边人群中,装作看热闹的样子,看着队伍徐徐前进。队伍两旁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工人纠察队员,保护队伍正常行进。梁凯悄悄拉出两个纠察队员,摘掉胳膊箍,装在兜里,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行进中的送行队伍,不时有人带头呼喊口号,“学习死难工友!”、“不怕艰难困苦!”“继承遗志!”、“坚持罢工!”、“团结起来!”、“共同奋斗!”、“不获胜利,绝不复工!”……
队伍行进到一半的时候,队伍中有几个人情绪很激动,边走边说话,手还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的,慢慢向前走来。梁凯立刻注意到这几个人,他拉了拉两个纠察队员的衣角,提醒他们注意。果然,当这几个人走到公事房大门前时,一个人大声说:“我们的工友就在这里给他们打死的。”另一个人说“我们找他们算帐去”,“对找他们算帐去”,几个人附和着说。说着就有几个人离开队伍向公事房大门走过来。前边一有带头的,后边呼啦一下跟着过来上百号人围住了公事房大门。歪帽子和大个子见大伙过来,并没有紧张,而是往旁躲了躲,好像他们不是站岗的。穆老狗出现了,对矿警大声喝斥:“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个霜打似的,都没了魂了?今天若是把人放进院子里就饶不了你们。”
歪帽子把帽子拉了拉,说:“你感情一天三饱俩倒的,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照工人也强不哪去,可是上次打死了人,我们挨了多少冤枉骂?他们要进来,我们也挡不住。你愿意挡你挡去。”说着又往后退了几步。其他矿警看歪帽子往后退,也都退到一边。
穆老狗说:“养活你们就是干这个的。就不怕饭碗砸了?”
大个子说:“饭碗砸了,我们也挡不住。上次谁有胆量开枪杀人,谁来挡呀。”
人群往公事房大门口拥。
梁凯和两个纠察队员立刻上前拦住大家说:“大家不要乱,到队伍里去,我们是给死难工友送行,不是来这里胡闹的。”
一个人高喊:“谁胡闹了?难道我们的工友就这样白死了不成?”
梁凯一看,此人正是刘俊山。上次就是此人挑唆大家冲进公事房院子搭上四条人命的。
梁凯大声喝道:“刘俊山!你又挑动大家冲公事房,你觉得上次死了四个工友还不够吗?”
刘俊山一看是梁凯,立刻停住了脚步。后边的人也停住了。
梁凯说:“工友们,我们大家坚持罢工,是让矿方答应我们工人提出的条件,这是大家的总目标。在这里一出事,我们自己乱了阵脚,这正是矿方所希望。大家的总目标还要不要了?”人们开始议论起来。梁凯接着说:“这个人叫做刘俊山,是混进工会的,他从来不为工人办事,专门为矿方卖力气。前几天,矿上让他出面收买罢工委员会的人,让我们跟他们穿一条裤子,出卖工人的利益,被我们拒绝了。如今他又来挑拨事端,企图用工友的鲜血把大家吓倒,不继续罢工。工友们,不能再上当了,不能再流血搭人命了。”
有人说:“刘俊山,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刘俊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掉了,不见了踪影。
大家明白了。有人说:“我们差一点上当。走吧走吧。”人们陆续回到行进的队伍中。等行进队伍全部经过公事房大门后,梁凯才一路小跑到队伍的前边去打灵幡去了。
开滦五矿联合大罢工
第二天,赵各庄的工人继续送殡游行,只是没有抬着棺材,灵幡照打,纸钱照撒。参加的人更多了。
上午,林西和唐家庄的工人罢工集会,追悼赵各庄四位死难工友。会后举行送殡游行,这样,开滦五矿的东三矿都在游行。下午、唐山和马家沟两个煤矿的工人和唐山附近的洋灰窑和砖厂的工人也罢工游行。
这天,天阴沉沉,地阴沉沉。路边树上的叶子都低垂着,树上的乌鸦,屋檐的麻雀,房前的燕子,都闭上了嘴。孩子们停止了嬉戏。人们把凡是红色的地方都掩盖了起来。整个开滦煤矿深深的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巨大的悲痛化做巨大的力量,像高山千年积雪发生大雪崩一样,铺天盖地,势不可挡。到处都是一片高高举着的白色灵幡,带着无限悲痛的白色的送殡队伍,在飞舞的纸钱笼罩中缓缓行进。死难者家属恸哭着,行进队伍在垂泪。喇叭在呜咽,鼓声在捶地。一些被派去监视队伍行动的矿警也为之动容,不忍心再监视这些悲痛欲绝的人群,纷纷离开。
除了唐山、林西、马家沟和唐家庄的火车运煤装卸工人没有参与罢工外,整个开滦煤矿全部罢工。往日矿井的工人上下班繁忙的景象没有了,只有少数几个工人纠察队转来转去,防止有人破坏设备,嫁祸于工人,也防止别有用心或被收买的人上工,破坏罢工。洋灰窑往日的滚滚白烟也停了,大烟筒像死了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砖窑也没有人的踪迹。有的该装砖的空窑和该出砖的满窑都搁置在那里,像被遗弃一样,没有人管。整个洋灰窑和砖场,人们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吓人,只有蛐蛐在不停地叫,风在呼呼地响,墙头上的草在风中摇摆着。
第三天,整个开滦煤矿仍是大规模的送葬游行。
英国老板终于坐不住了
开滦煤矿矿务局英国老板终于坐不住了,派矿警镇压。很多矿警头头都请假了,不是说爹娘有病,就是说老婆孩子有病,要么就是自称有病不能上班。有的矿警整个小队都拉肚子,发烧,请假不上班。老板没有办法,又请求日本当局出军队干预,说这样罢工下去,要影响给日本运送军煤的。日本这时候正想借这个机会削弱一下英国在开滦煤矿的势力,最后达到全面控制煤矿的目的,因而回话说,按照目前地面堆放煤的数量,日本所需要的煤一个月内不会出现问题,而装卸煤的工人并没有罢工,因而日本没有理由出面干涉。情况立刻反映到英国老板那里。英国老板责令煤矿魏总管立刻同工人谈判,答应工人提出的所有要求,尽快复工。
开滦全面罢工的第三天下午,魏总管又来到赵各庄,派人找罢工委员会,要求恢复谈判,并说准备答应罢工委员会提出的条件。要求立即停止送殡游行。罢工委员会回话说,可以立即停止送殡游行活动,重开谈判。但是,魏总管必须亲自出面谈判;这次枪杀工友事件完全是矿方一手造成的,必须对此完全负责,因此除了必须答应以前提出的复工条件之外,还必须解决死难工友抚恤和有关问题,否则罢工委员会保留继续游行示威和无限期罢工的权利。
第四天,赵各庄的送葬游行停止,其他四矿也于下午停止了游行。魏总管亲自出面同赵各庄工人罢工委员会谈判。谈判在公事房举行。罢工委员会指出,以前所提出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早就应当无条件的答应。可是矿方不仅没答应,还耍尽花招,收买罢工委员会的人,企图达到分裂罢工委员会,破坏罢工的目的。收买花招失败,又暗中挑唆工人冲击公事房,矿方阴谋杀害的四名工人弟兄,这才引发了全开滦煤矿的大罢工。这一系列问题都是矿方一手造成的。矿房对这些问题,必须全部负责。
魏总管像被告
魏总管像被告似的尴尬地坐在那里。他最后干咳两声,说:“除了以前提出的要求,其他问题具体意见是什么呢?”
节振国说:“总共四项要求:一、以前提出的条件必须不折不扣的答应,二、必须给四个死难工人的家属合理的抚恤金,具体金额,我们将进一步研究后通知矿方;三、给打伤的工人支付全部医疗费用,工资照发并给家庭生活补助;四、追悼死难工友所有花费由矿方支付,包括棺材钱、孝布钱、灵幡用纸花费和纸钱花费。”
魏总管说:“这四项要求,第一项要求,我们已经表示答应,其他三项费用,我们再研究一下,请示老板之后再答复。”
节振国问:“几天时间?”
魏总管:“少则两天,多则三天,一定有答复。”
梁凯笑了一下说:“魏总管不能像陈矿司似的说了话不算数吧?”
魏总管终于找机会挤出来干瘪的笑声:“哈哈,有这样的事?”
梁凯说:“总管不信,你可以直接问矿司呀。”说着用眼睛向坐在魏总管旁边的陈祥善矿司看了一眼。
魏总管说:“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请放心好了。”
节振国说:“我们相信魏总管说话是算数的。”
魏总管突然问道:“各位的意见是不是也代表其他各矿罢工工人的意见呢?”
胡志发智答刁钻问题
这个问题够刁钻的。开滦煤矿全矿大罢工是由赵各庄发起的,因而这次大罢工的核心是赵各庄。赵各庄答应的条件,其他矿也会同意的。但是如果这样承认了,就等于承认赵各庄罢工委员会是开滦煤矿大罢工的总领导。可是,胡志发、节振国、梁凯等人并没有到其他矿去,因此人们立刻就会想到,赵各庄罢工委员会背后还有人,这就会让矿方联想到有地下党在活动,这是对地下党非常危险的。尽管矿方同日本人有矛盾,可是在反共这个问题上他们是一致的。日本人千方百计寻找共产党地下组织活动的线索。如果矿方得到这条线索,日本宪兵就会知道。这样的线索是万万不能让敌人察觉到的。
对这个问题,节振国不知道如何回答,梁凯更是不知所措。胡志发不慌不忙地说:“魏总管这样高看我们?我们还能代表其他煤矿的工人?”不等魏总管开口,胡志发接着说:“我们这些工人,就是讲究义气。赵各庄的工人弟兄推选我们当罢工委员会成员,我们也就没有推辞。我们各个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两口袋,连赵各庄还怕代表不好呢,我们哪能代表得了其他四个煤矿的弟兄呀。再说,其他四的煤矿认得我们哥几个是谁呀?我们整年不是下矿井就是回家,一年也不离开赵各庄一回。其他四个矿的谈判条件,你还是分别找他们去问吧。我们可知不道他们的详细要求和打算。”
魏总管说:“那好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