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等三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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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那时,大概钮钴禄还没出生呢,这世界真是奇妙的紧,我嫁给这个男人时还没出生的女娃,有一天居然会和我共侍一夫,日后还会为我的丈夫生出他最杰出的儿子,想到这。又连忙嘱咐他。
“胤禛,你若不想我太费心,日后对矜月好些就是。”
胤禛一边抚着我的头,一边大笑,“你终究还是我不谙世事的颜儿啊,今天我还不曾于她有过什么,她便遭了那俩的嫉恨,我若对她再好些,岂不是更有的苦吃。”
我一怔,似乎是这么个理儿,我倒不是不懂,只是一时忘了。皱了皱鼻子,抬头又对上胤禛仍含着笑意的眸子,嗔道,“那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被人害了去。”
“颜儿啊,你是嫡福晋,这府里除了我,你就是最大的主子,我再怎么宠你,谁还敢为难了你不成?再者你虽然一向不太通与人相处之道,但是待人却真诚,也让人挑不出错处。哎,有些事,原本我是希望你永远也不懂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不是也该教教你了。”
我哑然,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自从嫁给胤禛那一天起,我便心心念念希望自己能用多活出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和对历史多多少少的一点了解,来教胤禛成长,帮助他成功,此时,却是他语重心长地来教我了。我疑惑地看着他,要做我做什么呢?怎么在他的妻妾里树立威信,怎么做好合格的当家主母?
“颜儿,我知道我不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个人定然会寂寞,这孩子的事也不是一时半日就能有的,你若孤单,就把小阿哥抱来自己抚养,若是不愿意,你既然喜欢钮钴禄,就和她多亲近点,全当作个伴,或者再给你找几个丫头来伺候着也能陪你解解闷。”
“可是,这府外的人,还是别太亲近了,不是不能走动,可是你得知道在这宫里,须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
“我知道你本就不是个多言的性子,可是却太缺少心机,待人又实诚,不定什么样的话传到外人那里,就会给你,给咱们添麻烦。”
“就像是此次咱们去山东,虽然没多刻意瞒着你随我同去的事,但是毕竟还是简装出行,没几个人知道你跟我一起。可是怎么到了山东的地头上,还能有人知道你在,居然还能掠了你去。这是此次的人还懂得轻重,没铸成大祸。万一遇到个亡命之徒,你有了好歹,我定然也是无法再活下去了的。”
“颜儿,有些事,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也太疏忽了,想不到会有人卑劣到用你来要挟我,我不怕被胁,但是却绝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所以,答应我,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能让咱们不知道底细的人跟你太近了。”
说完,沉吟片刻又说:“颜儿,比如这八福晋,今后还是少些往来。”
蔚然长叹一声,把头靠近胤禛的怀里,心中暗想,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自从和八福晋交好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我与她之间的友谊势必会结束于男人们之间的战争。
我自是不相信,她会有心来害我,莫说是现在,就是日后胤禛和老八真的针尖对上了麦芒,她也绝不会伤我一分。两世为人已是近五十载,这知天命的岁数,就是再驽钝无知,这点识人的本事总还是有的,她若烦我或是恨我,自会冷淡远离或者干脆撕破脸皮的吵上一顿,也不会面上好好的却背地里捅刀子。
可是,胤禛说的是,我此刻说的话,做的事已经不是代表我一个人,更代表了他,难保不会有人从我说的话,做的事里窥出些什么端倪,便扰了他的大事。
看我沉默良久不语,胤禛有些慌乱,从怀里拉起我,双手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端详着,眸子里有抹急切,我匆匆对他扬了扬唇角,可是笑容里却禁不住带着些无奈。
那幽深的黑眸迅速被忧伤盛满:“颜儿,你在怨我了吗?”
'正文 不负'
胤禛眼里又是那让人熟悉的忧伤,我无力承受的忧伤,这忧伤像是一双大手一下下揪紧着我的心。我要的只不过是我的胤禛可以多些欢乐,可这么多年来,他又有过多少真正快乐的时间呢?是爱的力量不过如此,还是我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
在宏大的历史面前,我似乎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也太高估了爱情的力量。
额头抵上他的,我幽幽地开口,“在山东时,你因为我而被戴铎胁迫,胤禛,那时你可曾怨过我,怨我拖累于你。怨我只贪着和你相守,却误了你的大事。”
“颜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胤禛的声音里有一丝错愕。
“你是我的妻子,我居然不能护你周全,怎么还会反过来怨你?”
“那就是了,胤禛,我是你的妻子,我没能为你分忧,还给你添了麻烦,又怎么会怨你。”
又蹭了蹭他的额头,忽然觉得自己愈发的孩子气,或者在现代我身体的年纪仍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在这古代却早就该是个成熟懂事的大人。更甭说,其实我的心理年龄早就是个老太婆了,可是在胤禛的身边,我似乎就总能变成一个小女孩儿一般。或许每个女人,只要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无论年龄,无论身份,都能瞬间变成小姑娘那样。
胤禛搂住我腰的手又紧了紧,轻轻叹了口气,“颜儿,也许,我许你的事,我做不到了,或者至少现在做不到了,我无法只做个闲散的阿哥,每日里只是陪着你,你真的永远不会怨我吗?”
“我们是夫妻,无论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的,有什么怨不怨。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我不拖累你就好了。”
“颜儿,你永远不会拖累我的,倒是我,害你吃了许多苦。”
“有么,和你在一起我衣食无忧,什么也不用操心,怎么会有苦头吃?”
“颜儿,你总是这么的知足。”胤禛深深叹息,紧紧地拥住我,“这让我更觉得愧对于你。”
我轻轻地摇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享受着这温暖,结实的怀抱。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之前无论如何,胤禛仍是那个惦念曾经许诺的他,可此刻,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无奈,已经直言他或许会背了誓言,这一切,我早就知道不是吗?为什么此刻,心里却是这么酸楚怅然,怨他吗?怎么会?他的身不由己,我早已先他一步便知晓。此时的失落也许只是我曾渺茫地希望过,或许我能改变这一切,但,历史,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改写呢。
紧紧偎进他的怀里,任暮色降临,我昏昏沉沉地睡去,恍惚中一双大手抱起了我,在我耳边呢喃着:“颜儿,无论日后会是怎样的情形,胤禛永不负你。”睡梦里,我安心地笑了。
一觉醒来,枕畔依旧没了人影,这样的日子对我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吃过早饭,李氏和宋氏来请安,原本这请安的礼,早让我从每日改成了每月一次。不过这次出门了一段时间,加上我回来为了钮钴禄的事便给这俩人个没脸,她们许是心里有些不安,早早便恭恭敬敬地在堂里候着。
我倒是一阵不忍心,光说身子骨的话,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我也不比谁多什么本事,长什么能耐,就只是家世稍好些,或者说运气稍好些,如今就能这样颐指气使,我倒颇有些不自在了,却也无甚奈何。
照样是场面上的话,自家姐妹不用多礼,以后不用这般云云,还未劝走这俩,那厢钮钴禄拖着病体也来请安。原本便瘦小的身子,病了这一场,更是有些憔悴,眉眼间倒是添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赶紧免了她的礼,李氏、宋氏自然又是客套一番。面上掩的极好,我却看得出,这俩人仍是对我偏袒着钮钴禄有些不满。
想来也是,我们三人都是在这贝勒府十来年了,论情谊原本更该亲厚些。这钮钴禄是初来乍到的,又年轻如斯,俩老的心里自然缺少安全感,我还总是刻意给钮钴禄和胤禛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心生不满也是说的过去的。谁能对和自己抢丈夫的人没有点儿介怀呢,尤其自己已是渐渐老去,这新来的还是个未绽开的花骨朵般的岁数。我不是不懂,只是懂的更多罢了。
这样水葱般娇嫩的女人来到胤禛身边,钮钴禄这会儿是第一个,日后却绝不是最后一个。胤禛将来贵为帝王,他身边只会涌现出越来越多这样年轻的女子,打压一个又如何,就确保了自己的地位吗?而这些女人,又有几个是自己愿意走入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中来呢。还不是家族的要求,上边的旨意。相互为难,相互挤兑又有何意义,将心比心。谁不想独占自己丈夫的全部宠爱,可是这三妻四妾的古代,如何能成全所有有这样心思的女人,有人欢喜就有人惆怅。
更何况,最主要的是,男人若是喜欢了这个女人,任凭你其他女人再联起手来欺负于她又怎样,就能唤回丈夫的爱吗?若是不喜欢,又何苦这样的去为难她。
只是所有这一切,局中人总是看不清楚的。其实又我何尝不在局中,只不过我是先看了戏才入得戏来,心里仍有着看戏人的清明,而她们,却是一早就在戏里罢了。
宋、李二人告退,看着钮钴禄病恹恹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要昏倒,便执意送她回去,让她好生养病,病好之前不许再出屋,所有的礼都免了。出了她的院子,想起已经很久不曾弹琴,便溜达着去书房,准备找出胤禛的琴来(W//RS//HU),弹上一会儿,看看自己有没有生疏。
才到书房院门口,听到有人唤我,停住脚,回头看见戴铎款款走到了近前。自从山东他将我带到小院小叙,让我稍等片刻之后,虽然见过面,我们却不曾说过话。此刻见面,他面上略有尴尬之色,深深行了个礼,直道那日多有得罪。我挥挥手,表示没放在心上。他却并不告退,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请他一起到书房。
让紫儿倒了茶来,我问:“戴先生,可是有话跟我说,若仍是道歉的话,也就免了,今天既然你进了这府,就是爷的人,前尘往事就都不要再提。”
“福晋话虽如此,可有些话,奴才还是要说,那日实在是事出无奈。堂兄一家性命岌岌可危,爷的折子马上就要呈上去,实在时间紧迫才出此下策。从未想过要伤福晋分毫,因为实在是爷正在火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只想借福晋的口能劝劝爷。实在不行,最后爷看在福晋的面上,也总不能太过为难奴才们。”
“戴先生,实在不必以奴才自称,既然爷请了你来,如今你在这府里又行动自如,想是敬你为先生的。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而且如你所说,你们并没有为难于我。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天的事就算爷并未怪罪你,怎么还能请了你到府里来。”
“爷明察秋毫,知道戴某并无害爷的心,而且之前曾听人提起过戴某的名字,承蒙爷的错爱,我虽德薄才疏也愿意为爷效犬马之劳,爷便收了我,让我随其左右。”
“戴先生也不必过谦,既然爷赏识你,你就好好为爷做事,尽你最大的能耐就好。”
“福晋,那日一见,戴某便知道您与寻常女子不同,遇到这样的事仍是淡然自持,丝毫不见慌乱,见识定是不一般。所以戴某初来府里,希望福晋能不计前嫌,多多提点一些,日后帮衬着爷做事,也多个主心骨。”
我心里暗笑,什么有见识,什么不一般,只是因为知道历史,而笃定自己安全罢了。就好像做云霄飞车,虽看似惊险,其实一定无害,那还有什么可不淡然的呢。
“戴先生谬赞了,我一个妇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