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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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他才不……”妇人正待抱怨自己男人几句,忽然醒悟过来,陪笑道,“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着,又饱含深意地瞧了月夕一眼,笑嘻嘻地回房去了。
“她笑什么?真是多嘴。”月夕气鼓鼓道。
“她只是好意,叫我们快些抱娃娃罢了。”赵子服笑道。
“谁要同你生娃娃了……”月夕说完这话,双颊嫣红,可突然又偷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子服见她脸上飞起红云,笑得又娇羞又古怪,双眼瞧着地面,明波流转中皆是天真明媚。他瞧得出了神,不禁松了双手,柔声问道。
“我在想……”月夕将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她的肚子里,是怎么钻进去一个小娃娃的?”
“你想知道么?”赵子服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月夕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她的肚子像个球一样大。我猜……那娃娃一定是从她嘴里钻到肚子里去的。”
她笑得既腼腆,又烂漫,好似在思考一个极为难又极有趣的问题,又将答案说得郑重其事,还颇以自己能想出这答案而沾沾自喜。房里的油灯微微亮着,为她蒙了一层薄纱,她就似软玉温香,雾里看花愈发迷人。
赵子服轻轻地以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再瞧着她窃笑的样子,顿时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便低下头去。而月夕仍是低着头羞涩地笑着,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欲迎还拒。
他正要贴上月夕,忽然胸口被一件硬邦邦的东西顶住,又听到咯咯的娇笑声:“老狐狸,还是我赢了。”
赵子服顿时如当头一盆冷水兜下,醍醐灌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一瞧,月夕右手的食指屈起,正正抵着他的膻中穴。
“月儿……”赵子服苦笑,“你这是做什么?”
“我你胜负未分,你却对我手下留情,”月夕笑道,“亏你还带兵打仗呢,却这样心慈手软。敌兵一示弱,你便要收兵不杀么?”
“杀降不义。若是对方肯降,自然不能杀。”赵子服皱眉道。
“若对方只不过是假降,亦或是降了之后粮草不足,难道你还要分他们一杯羹养活他们么?”月夕嗤笑道。
“你不愿放过他,是么?”他说的是这野店的老板,却不是战场上的战俘
“不是我不愿放过他,他意图谋财却未受惩处,将来若再见到财宝,又再要起意杀人怎么办?”月夕冷哼道,“若我不懂功夫,方才岂不是就被他杀了?”
“你瞧他悔意甚深。而且这老板娘即将临盆,这荒山野岭,他失了手臂,将来如何养活妻儿?”
那妇人大大的肚子,里面竟有一个已成形的娃娃,月夕突地愣了一愣,沉默了不说话。
“月儿,他不过是一念之差,便放过他罢……”赵子服见她不说话,又柔声道,“当初朱亥朱大侠也曾一念之差错认你是凶手,你不也是没与他计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心中痛惜信陵君历丧妻之痛,便不忍雪上加霜……”赵子服正斟酌着如何说动她,突然见月夕低下了头。
她没了颜色,整间屋子也顿时黯淡了下来。
“月儿……”他有些后悔,轻轻地唤她。
月夕目光一抬,双眼盯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冷,就像结了千年的寒冰。她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可如今却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赵子服凝望着她,竟觉得她眉宇间隐约有一股肃杀之气,显得她愈发显得清冷。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回身冷声道:“你莫当帮了我几次,晓得了些我的事情,就可以随意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赵子服一哂,她又冷冷地扫了赵子服一眼,拉开了门扬头便走了出去。旋即便闻到外面乌云踏雪长嘶了一声,马蹄声由响至微远去,迅速地消失。
她带着乌云踏雪走了。
他的马,却被她带走了。
赵子服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是十足的小孩子脾气,只能哄着,稍微待她强硬一些,便要触动了她的倔脾气。
他一念之差,便叫她这样走了。这还罢了,只是他终于明白,那个人是她的禁忌,他实在不应该在她面前再提起那个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放在榻上,也跟出了门去。山野里一片漆黑,夜深山冷,山虫的鸣叫也越来越轻。
清夜沉沉,东方月高星淡,她与乌云踏雪早已不知所向。
他叹着气,认清方向朝北而行。
他本不必在这样的夜里行路,或者他本就不必走在这条去云蒙山的山路上;碧月纱的席榻也比这野店要温暖舒适的多了。但是他还是陪她走了这条山路。
只因为他想陪她这一程,听着她唱歌的一程。
他担心她,他晓得她现在身上没了功夫,晓得她又任性又骄傲,若他陪着护着,便可以避过许多麻烦。可她若是功力未失,他便不担心她了么?
若你担心了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的本事不如你?还是只因为你担心着那个人?
他忽地笑了。她说的对,他从来都是一个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人,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
他其实并不晓得,信陵君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不晓得,他也不想晓得。因为,如果一个女子,只是听到一个男人的名字,便会失态,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呢?
☆、24 山川阻且远
月夕和乌云踏雪,也在朝北的山路上。乌云踏雪好似晓得赵子服没有同行,几次都自行回身,要回野店,却硬是被月夕拉住了马头。
她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赵子服面前会这样失态。
她本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怒的人。爷爷说过:为将之道,必得治心;不怒不燥,方可待敌。那夜信陵君手下的八名武士与朱亥围住了她,冤枉了她,她确实也不曾恼怒过半分。
可她此刻只听了赵子服的几句话,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火起,而这样纵马不顾而走,是从来也未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他面前,一直像个孩子般任性。她喜欢他护着她,哄着她,那样温柔地对她;可她却不愿,他那样赤//裸裸地看透她……叫她自己无所遁形。
或者,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与信陵君之间有过什么,这才恼怒地夺门而出。
她又好看又聪明,但在有些事情上,她仍是一个很糊涂的姑娘。
她催着乌云踏雪,转过眼前这处山拗,两边是一片茂林,中间一处迤俪山道,直通前方。
过了这里,前面便是云蒙山的地界。可她却看到前面山道的中间,竟然横着一条大树干。
月夕勒定了马,远远地望着这条树干。大树被人连根拔起,直接推翻在了路上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人的功力,绝不在朱亥与赵子服之下。
她正沉吟着,忽地一条身影自茂林左侧凌空飞来,到了山道之上,才自空中缓缓落下,坐在了路中的树干上。
他年约四十,面容干瘪,两腮和下颚剃得干干净净。身材又瘦又短,身上穿一件五颜六色的袍子,头上还盘着一块蓝色的头巾,不像当下中原男子的装束。乍看起来,显得十分滑稽。
“劳驾,我要过这山路,可否借一借过?”月夕问道。
这人把两只袍袖在自己身上拂了拂,双掌在树干上一拍,腾身而起,落到了月夕的马前。仰起头瞧了月夕许久,忽然惊叹出声:“我只听他们说姑娘容貌不错,想不到原来是这么一位标致的人物。唉呀,在下恨不得早十年……”这人装束花哨,面容粗鲁,说起话来却有些刻意的斯文,若只听声音,只怕以为他是个文弱青年。
“早十年什么?”
“若早十年认识姑娘,便可多有十年的欢乐时光……”他忽然话音一停,懊恼地拍着手,“姑娘如今亦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十年前也才七八岁……”
“不过以姑娘的国色天姿,便是七八岁的年纪,在下亦愿意成为姑娘的裙下之臣,”他自言自语,言语甚是猥琐。可他方才出场的那一身轻功,和这横在路上的大树,叫人一点都不敢小觑他。
“你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我的么?”月夕柔柔地笑了起来,犹如百合初放。这人看得呆了,半晌才道:“在下等了姑娘一整夜了,好在终于把姑娘等到了。不过能见到姑娘这一笑,就算等上十天十夜又算什么?”
“你等我做什么?”月夕跳下了马,站在马身旁,笑盈盈地问道。
“美,真是美,姑娘丽质天生,在下实在……”他语声微顿,突然双手一分,朝着月夕抱了过来。月夕咯咯地一笑,牵着马转了一个身,将马调转过了头,朝着来路,与那人隔着乌云踏雪,仍是柔柔地笑着。
那人想要再将身子从马后绕过来,不料乌云踏雪竟似通晓人意,突然长嘶了一声,后腿向上跳起,几乎要踢中那人。那人身不动,膝盖不屈,竟直直地向后飘开了三尺,让过了马蹄。
“死畜生……”那人右手手掌微扬,便要教训乌云踏雪。月夕急急伸手在马臀上一劈,乌云踏雪急纵而出。那人见乌云踏雪飞驰而去,正要追赶,月夕双手一张,拦在了他的面前。他见到月夕在前,慌忙将手掌一收,可他掌风凌厉,已然扫到了月夕的肩膀。
月夕被他掌风扫到,只觉得如刀锋划过,闷哼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左肩。
“它不过是一只畜牲,你同它计较做什么?”月夕扶着肩膀,勉强直起身,笑道,“你方才还要同我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你不会功夫么?”那人却有些诧异,“那他们何必叫我来?我还以为你……”
“他们……他们是谁?”月夕见乌云踏雪已远,这人轻功再高,也无法追赶,心中稍稍一安。随意寻了一颗大树,将自己靠在了树上。
明月东沉,天色将明,她斜倚在树上,淡淡而笑,裙裾与青丝应山风而动,俏丽得不可方物。那人贪看得傻了,半晌才上前两步,柔声道:“不会功夫也好。姑娘有倾倒众生之貌,在下亦有怜香惜玉之心。只要姑娘肯成全在下……”
“成全?怎么成全?”月夕听他罗嗦了半天,实在是不太明白他言中之意,忍不住出口问。
“嘿嘿嘿……”那人又上前两步,双手握在胸前,“就是我为你宽衣解带,你我就此做了夫妻,一双两好,花好月圆,圆圆满满,满……”
这些话,月夕向来是半知半解,她掩住嘴轻笑:“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怎么同你做夫妻?”
“在下川蜀花五,姑娘既晓得在下名字了,不如我们……”那人听到月夕温言软语,似有首肯之意,面上笑得都是一条条的褶子。他心痒难耐,上前来扯月夕的袖子,月夕将身子一转,转到了大树的背后,笑道:“你急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见树后一条青影飞出,直卷花五的脖子。花五一时猝不及防,竟被一条青丝带缚住。月夕就手一拉,将它紧紧拉住,可她身上毫无内力,只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眼下情急之刻,能借以拖得一时也好。
花五被她丝带缠住,顿时呼吸一滞。他自恃功夫高深,不管不顾,只将呼吸一屏,身子一沉,双手握住了青丝带,左右用力一扯,可这青丝带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竟然拉扯不断。他一招不成,立刻右手一揪丝带,想要将月夕拉到身前。
☆、25 解难当敌强
他微微用力,月夕便吃力不住。她见势不妙,将手一抖,丝带如蛇般从花五的掌中滑出,再一收丝带,扭身便闪入了树丛。
“格老子的,等老子捉到你……”花五双眉倒竖,狞声跟了上去。月夕只能靠着身子灵巧与草木茂盛,在茂林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