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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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我,大半夜的,你思春难不成还要大家陪着你一起思?人家牛郎织女难得见一回,你嚎什么嚎,把喜鹊嚎走了,你担当得起吗?小心牛郎织女摔下来一起把你压死,压成人干!”
“……”反正无言以对了,严峰长吁了一口气,有些失落,撇了眼夕蕴怀里的猫儿,也懒得再跟她吵下去,转身打算离开了。
却有忽然被夕蕴叫住:“等等,把白团子带走,我最烦这种毛发旺盛的东西。你等着,我一定尽快把那个死小子给揪出来。”
“但愿吧……”
严峰心不在焉地说了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白团子”,像对待它的主人似的,很呵护备至。万泗一直都没听明白他们到底吵什么,只晓得“白团子”是万谦镇养的猫,自从两年前谦镇把它捡回来后,这一人一猫就是形影不离的了。
现在,“白团子”出现了,那是不是代表消失多日的谦镇也出现了?然而万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谦镇回来是好事,这严峰干吗一脸又喜又气的激动样。
这一晚,不管越浩怎么逼问,夕蕴也就只给了他一句交待:我不知道,只猜想可能谦镇快回来了吧。
跟着,他也不再问了,万家这对父子让他心力交瘁,不想多谈,每提一次,心就暗暗地疼着。
一整夜夕蕴都没怎么睡好,一直翻来覆去的,她认定自己一定不会看走眼,那个身影绝对是万谦镇。可是为什么他要躲着她,既然躲,为什么又要“白团子”咬着信来见她?那封信应该是谦镇的笔迹没错,邀她三日后在万家陵碰面。
那也不是什么掩人耳目的地方,何必还要另外约,倒不如当时在那黑漆漆的巷子里直接现身。
就是带着这样毫无头绪的揣测,夕蕴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睡着。越浩起床的时候,没去打扰她,很安静地看了她会,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般。
番外《
漠大叔的夕阳恋【红颜未老君已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一天是冬至,当是进补的日子,大夫按例给万漠送来一些养生的方子。
那段日子,万漠日日都咳得厉害,就顺便让大夫看了下。瞧着大夫眉心皱得死紧一言不发的样子,万漠心沉了沉,静候了良久,终于忍不住了,“怎么回事?”
“万先生,怕是肺病。”大夫顿了顿,“情况不太好,我给你开些药方子,你按时服用,先调理段日子再看看。只是……你这病要根除怕是不容易,切忌饮酒。恕我学艺不精,改天我让师父再来帮你瞧瞧,兴许,也没我说得那么严重。”
万漠浅笑点头,心里有了几分了然。这个大夫已经算不上是学徒了,平日里身子有什么不适,都是他给治好的。这回,若不是当真染上了什么大病,他也不会那么谨慎。
送走了大夫后,万漠心情有些烦躁,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夕蕴跟着谦镇出去玩了,想了半天,偌大的扬州也只有街城的万泗还能聊上几句。那天,他跟万泗在酒馆里喝了很多酒,不是不记得大夫的忠告,可万漠很想最后再任性一次。起先万泗也不问原因只是陪着他,几坛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今天怎么了?你那小娘子惹你生气了?”
“她很好,我很庆幸当年能娶到她,只是委屈了她。”万漠看着窗外西落的日头,苦笑。
“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都是天意。”
“是啊……天意……”万漠心不在焉地呢喃。
叹造化弄人,他多想在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与她相遇,那爱也能更坦荡荡些,那相守也就可以更长久些了。
“万泗。”借着最后的清醒,万漠抬眸,“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得了吧你,她还需要我的照顾吗……”见万漠逼视着自己,像是非要等他一个回答般,万泗顿了顿,改了说辞,“放心,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她出个什么事。”
万泗这话,让万漠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安心了不少。他知道万泗是个性情中人,一诺胜过千金,纵然往后她爱闯祸的性子依旧,也至少能有个人替她挡着了。了无牵挂后,他很快就醉了,婚后头一次彻夜未归。
隔天一早,迷迷糊糊间他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外面很杂乱,各种声音都有。万漠皱了下眉,勉强撑起身,宿醉让他走路有些不稳,好不容易走到门边,面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瞬间清醒了。
泗婶怀里抱着两只鸡,在四下逃窜,身后还跟着条大黄狗,边跑那条狗时不时还边回头吠两声,那吠叫声很凄厉没什么气势。
“万漠!快来,快来,快把她绑回去!”
不远处,万泗注意到了门边的他,大喊着。万漠闻声看了过去,才瞧见目露凶光的夕蕴被万泗紧拉着,手里提着把菜刀,刀上还有血滴落。血?!他寻了一圈,当看见四周错落的猪尸后放松了下,真惨,可怜了万泗家的大种猪。
“泗叔,我把牛牵来了,你赶紧让开,我让牛拉住她!”又一声叫声传来,是酒馆的伙计,身后尾随着五六头大水牛,蓄势待发的哼着气。
终于,万漠再也看不下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那些牛被激火了,会活活把她踏死的。
“把刀放下。”他走上前,比起周围所有人,那脱口而出的声音冷静极了。
“那个女人想脱你衣裳!”夕蕴没理会,捋起袖子,挥着刀指向泗婶。
“把刀放下!”这次,万漠正起脸色,声音严厉了起来。
“可是那个女人想脱你衣裳!”虽然还在坚持,但夕蕴还是有些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猛地丢下刀。
就在刀落的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泗叔抹了抹额间渗出的汗,赶紧把自己妻子扶进房,也没忘那些幸免于难的鸡和狗。果然,他老了,再也不适合一大早就做那么激烈的运动了。
“泗叔,这些牛?”伙计还在犹豫,情况稳住了,但说不定万夫人随时又会失控的。
“牛什么牛,还不赶紧牵回去,牵它们来做什么,送死啊!”万泗大吼。
“哦……”不是你让我牵来的吗?
万漠看了眼周围的惨状,深皱了下眉头,禁不住一阵猛咳。好不容易止住咳后,他飘了眼夕蕴,轻斥:“回府。”
“可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没有脱我衣裳!那是你泗婶!”
“嗳?”莫非她……又冲动了?
夕蕴意识到了错误,一路上不敢说话,头垂得很低很低,就快埋进胸口了。像个小媳妇似的,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万漠身后,沿路被人指指点点地回到了万府。
一进门,万漠就丢开所有涵养,转身瞪着她。
四周静默,他忽然抬起手,夕蕴吓得缩起脖子,下意识地喊:“我只是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没有要打她,只是猛地将她揽进怀里,把头深埋在她的发间,淡淡的香气传入万漠的鼻间。良久,他深叹了声,“我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啊。”夕蕴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你爱我吗?”
“我……”
她的犹豫,让他苦笑,“只是依赖吧,我明白。如果可以,也甘愿让你依靠一辈子,只是,总有一天你要学会去面对没有我的日子,总有一天……”
“为什么?”夕蕴眨着眼,问。
两年多的相处,他把她宠成了货真价实的小女人,让她淡忘了世态炎凉。倘若,离开了这个怀抱,夕蕴会慌乱会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去重拾曾经的坚强。
“因为我许不起你一辈子,我能给你的永远只是当下。”
“当下就够了,我从不相信一辈子。”
“可是或许他可以……”
“他有夏影了!”她若想争,两年多前就去争了,可她不想,不想以爱为名去剥夺其他女人的幸福。那样,即使得到了,她也会唾弃自己。也不想,抱着那份必须与人分享的爱去做梦。
“可他爱的人是你。”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夕蕴推开他,皱起眉。
“没什么。往后别再像今天这般冲动了,若是男人当真变心了,你这样闹,只是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若是没有变心,你这样会伤到他。我行我素地活固然是好,但未必就是对的,要学会去为别人想。”
“……哦。”夕蕴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些话,对于当时的她而言过于深奥了。她不懂,但却知道只要是万漠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他从来都是为她好的,所以她甘愿盲从。
后来的万漠变得越来越奇怪,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展越浩。也因此,即使已经不理会外头的事了,夕蕴还是清楚他的所有动向。她知道有一场火烧了钱塘展府,也烧了他大半家业,夏影和他娘亲都死了。听说,他颓唐了好一阵子,日日借酒浇愁。甚至知道……那一次,他驾临万府,原来是为了求她的画像……
万漠说:展越浩爱你。
她笑。
万漠说: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就去找他,他会给你幸福,一辈子的幸福。
她依然笑。
万漠说:如果他真娶了你,你就把我忘了,忘干净。
她还是笑,带着讽刺的笑。
后来的夕蕴知道,她终是从未尝试去了解万漠,那段日子,她只觉得心凉,他拼命地把她往其他男人怀里推,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负累。她更加卖力地跟着泗叔卖私盐,想赚好多好多银子,想让万漠知道,她也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替他撑起万府。
直到那一日,平淡无奇的一日,那是她生辰的前一个月。一早,他说想去钱塘走一趟,访一个故友,临行前,他想完成她的画像,送去给展越浩。夕蕴没有阻拦,静静地躲在厨房里为他准备路上的干粮。
他一直说喜欢吃她亲手做的糕点,那天,她做了好多好多。埋着头,什么话都不说,拼命地和着面。
万漠立在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其实那些糕点味道并无独特之处,他爱吃,只是因为爱她。
做那副画像时,万漠愣了很久,迟迟未能下笔。这是第一次,他心无杂念地想把最美的夕蕴呈现给展越浩,宣纸上只有她,再也不会有他。突然地就想喝酒,他知道不能喝,却还是拿出了偷藏在床底的酒。
他借三分醉意,为她画眉、点唇……这一年她二十,当年青涩不在,眼眸间已然是女人的娇媚。一颦一笑,都美得其如其分,记忆片段零星在万漠脑中滑过,初时的相遇、向扬酒馆里他手把手教她作画、初为人妇、她像个孩子似的躲他、他们携手游遍天下、她垂着头埋怨“我只是以为你不要我了”……
最后,万漠仍是觉得最美的仍是她出嫁那日。她身着艳红嫁衣,端坐床头,用怯怯不安的眼神看他,抿着唇在摇曳烛火下羞赧浅笑,一笑,便是给了他三年的刻苦铭心。
他想画那一日的她,却找不到合适的红描绘那日嫁衣,万漠找了很久,一次次地调试,都弄不出那抹扰人心悸的红。伴着一阵阵的猛咳,他依旧不想休息,像是觉得过了今日,便再也没有机会画了。
忽而,眼前熟悉的景越来越模糊,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提笔的手再也使不出为她挥毫的劲。可他笑了,他见到了那年山顶,并肩相拥的那一幕……
“我觉得吧,我太幸福了,怕是连都天都要妒了。”
“怕什么,有我在。”
“你很了不起哦,能跟天斗吗?”
“嗯……有点难度,不过天又能怎样,除了死别,基本没什么能让我放开你。”
“你找死啊,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