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9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兑,差了些成色,她就吃大亏了。这事只能悄悄求石掌柜帮忙,不然叫程大娘知道了……春瑛打了个冷战,想起这几个月里,每逢上街买菜购物,都要细细算好,绞尽脑汁跟人砍价,不然程大娘总会挑剔她多花了银子,每每抱怨说要向小陈管事要回来,万一被对方知道自己手上有钱,谁知道会不会想办法贪了去?
买到了材料,又该做什么好呢?拿些细棉布或薄纱料绣点小花做帕子吧?现在天热,正是手帕盛行的时候,可惜现在的人都很少买鞋袜,荷包又有些别样的含义,少有人当街叫卖,不过……她前几天好象看到有人嚼食槟榔,也许可以做几个槟榔袋试试?
春瑛心里细细盘算着,拿定了主意,又借出门买菜的时机,求石掌柜换了些零钱,然后到一家稳妥的杂货铺子里买了二尺细白布并一包针线,回去藏在房间里,每天迅速做好家务,便躲进屋中借着昏暗的光线做活。她只能在白天里挤出很有限的时间去做,虽然进展很慢,但看着那些美丽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成形,她心里就快活得很。
就在春瑛做私活做得昏天暗地时,程大娘也没闲着。她把手上的活计都完成后,便不再接新的了——这让春瑛也轻松了许多——专心为迎接即将归来的丈夫做准备。
比如她非常积极地替他做新衣、新鞋袜,又买了许多补身的药材,打算他一回来就熬给他喝,不但每天都回自家小院去料理,还叫两个儿子每日从学堂回来时都要到家里看看父亲是否回来了,又整日重复地提醒他们见到父亲后该怎么做。程苏洛、程苏伊兄弟俩被她啰嗦怕了,一回来便窜得不见人影,她没法子,只好一边做着新衣,一边对弟弟念叨。春瑛在一旁扫地,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起茧了。
石掌柜被姐姐缠得紧,忍不住说:“姐姐真心疼姐夫,索性就别再让他出远门了!他一年到头也就在家待那几天,补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说什么傻话呢?”程大娘不以为然地白了弟弟一眼,“他不出门做生意,咱们一家子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石掌柜忙道:“姐姐也忒小看姐夫了。他出门做了这十来年的生意,难道就没存下什么钱?姐姐独自一人在家带孩子,又整日价做绣活,手头何曾紧过?那些银子出来,也开个铺子,姐姐舒舒服服做老板娘不好么?”
见姐姐漫不经心的,他索性凑到她面前小声道:“我都替姐姐想好了,福满楼的水掌柜,偶尔也替人做中人,前儿他说东面大街上有处旺铺要出手,只需一百二十两,姐姐若想买,我就再跟他议一议价。那里店后还有库房,离姐姐家也不远。我有一个朋友,急着将手上的布匹脱手,姐夫低价买下来,不用一个月就能开张了。到时候姐夫每日道店里做买卖,再雇一个伙计,姐姐在家料理家务,另买一个小丫头做些杂活——不是我说,姐姐平日也节省得太过了,先前家里那么多活,也不肯买个人来使唤,自己一个人全包了,日日还要替人做针线,这几个月有了小春才好些,我看了都心疼——有了丫头,姐姐日子便能松快些。苏洛苏伊兄弟俩,索性换个好些的学堂……”
他越说越兴奋,却不等他说完,程大娘已经杏眼圆瞪,打断了他的话:“这要花多少银子呀?!还买人、雇人?!我们一家四口人有手有脚,什么做不来?!买丫头回来,又要管她吃穿,又要防她贪主人家的钱。你也不想想,小春在这里白吃白住,花了我们多少银子?!她又能做什么?!我做得比她强多了!还有,我们干嘛要买铺子?花这么多钱,一点儿都不划算!”
春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冷笑不已,索性离远几步,不想再听她的话。石掌柜有些尴尬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劝道:“姐姐这话说得真是……小春这么小的人儿,能吃多少东西?住的又是我们用不上的屋子……她也干不少活了,算不上白吃白住吧……”清了清嗓子,他拉回正题:“我这都是为了姐姐姐夫一家打算。你想想,我这云想阁是替东家打理的,每年赚的钱,除了交上去的红利,自己也能攒下一二百银子。姐姐家的铺子哪怕小一点,也足够你们一家子花用了。岂不远胜过姐姐姐夫一家分离,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
“你说得容易!”程大娘忍不住反驳他,“开铺子哪有这么顺利的?店面是买是租?要花多少钱?货物从哪里来?能卖出去么?谁知道到时候是赚是亏?云想阁不是你的,亏了钱也亏不道你头上,可我们自家开铺子,就得冒风险,哪里比得上你姐夫如今在外头贩松江布,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姐夫整日在外头,也太辛苦了,两个外甥杖这么大,才见过他们爹几回?姐姐这会子在这里心疼姐夫,倒不如让他在家里多留些日子,省的在外奔波!”石掌柜说得口水都干了,急急去找茶来吃,“不是我多心,姐夫一年多头都在外头,万一有了别的心思,姐姐可是哭都找不着地儿去……”
程大娘手上一顿,脸色肃然起来,但不多时又恢复原状:“他才不是那种人呢!你给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说罢又瞟了弟弟一眼:“别的不说,光是你这个兄弟,就够让我操心的了,一大把年纪,也没个知心人儿在身边。我在这里还能照看照看,若我搬回家去,谁来照管你?趁早儿娶个让姐姐满意的媳妇回来,我才能放心!”
石掌柜讪讪地,心中暗暗嘀咕“让你满意可难”,才借口要去招呼客人,匆匆离了后院。
程大娘继续替丈夫缝制新衣,仿佛完全没把弟弟的话放在心上,春瑛干完活,趁她不备,便缩回房间里,暗暗生气。
她一天到晚做个不停,吃的是他们家里剩菜剩饭,只有石掌柜好心,才会偶尔给她加餐,这也叫白吃白住吗?!
她深吸一口气,翻出自己的针线活,努力绣起来。
又过了两天,程大娘再叫上春瑛,一起回自家去,打算再清扫一遍屋子。没想到才到门前,便发现门锁不见了,院里还停着一架旧马车。程大娘顿时喜出望外:“当家的,你可是回来了?!”
屋内传来一道男声,程大娘眼圈便红了:“你这冤家,既回来了,怎的不去寻我?!”说罢便拿出帕子捂住鼻子哭。
一个中年男子走出了屋子,瘦高个儿,面皮却出人意料地白,五官端正,长着山羊胡,穿着一身布衣,略嫌窄了些,不大合身。他看起来不象是行商的,倒象是读书人,只是眼中的精光泄露了几分商人本性。一见程大娘,他便微微一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梳洗哪,正打算歇一歇再去寻你。”
程大娘破涕为笑:“咱们进屋里说话去。”回头吩咐春瑛:“去把马车擦洗擦洗,再弄些干草来喂马。”便拉着程大叔进屋了。
春瑛撇撇嘴,打了一桶水,拿着块抹布便擦起了马车,却发现车厢里比外面看起来要华丽多了,还有木头打就的小桌小柜。随手擦了两把,她觉得抹布下有什么东西硌手,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金耳环,夹在车厢底板的缝隙里了,心中顿时燃起了八卦之火。
这是女人的东西吧?怎么会掉在程大叔的马车里?!难道他也犯了男人的通病,瞒着老婆在外头养小妾?!
春瑛正拿着那耳环看,却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那日见过一回的妇人,正朝自己招手。春瑛疑惑地走过去,那妇人便一把拉着她出了门,在台阶上前后望望,小声凑近了她问:“你们当家的回来的是不是?”
春瑛想她说的可能是指程大叔,便点点头:“大叔刚刚回来了。”
那妇人又前后望望,再压低了一点声音:“我男人跟他原是一路回来的,却比他早到一日。你提醒你们家大娘一声,叫她小心程大在外头……有了人!”
春瑛眨眨眼,正想要问得清楚些,却听到对门吱呀一声,小胡子走了出来,看到她们,怔了一怔,便低头递过一只碗:“大娘,多谢您的饭。”
那妇人笑着接过碗:“不用谢不用谢。”小胡子再小心看了春瑛一眼,便有些不自在地转身回院去了。
春瑛奇怪地上前叫他:“胡公子?”小胡子却没理会,径自关了门。
春瑛正疑惑呢,那妇人便问她:“你跟这位小哥是认得的?”春瑛忙道:“从前见过几回。”
“那正好。”妇人叹道:“你得空便劝劝他吧,老人的后事都办好了,他这样每日待在家里也不是法子。我们几家人虽不少他一口吃的,但他总要想法子谋生才好。本来我们听说他读过书,便叫他去学堂帮忙,谁知他不会做杂活,先生又嫌他是商人家出身的。先生已经教了许多年,我们也不好得罪他,还好巷口的志良叔替他找了个差事,叫他道福满楼的二楼去做跑堂,他又拉不下面子,后来道茶叶铺子里当伙计,差点儿没把客人气走了。我们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这样实在不行。”
春瑛张了张嘴,忙道:“我会找机会劝劝他的,他……”话音未落,院内便传来程大娘的尖叫:“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哪个狐狸精?!”接着又是咣当一声巨响。
妇人迅速丢下一句“多劝着点”便跑了,春瑛看向院内,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第三卷 高门 一百、小胡子的怒吼
春瑛扒在门边听屋里的动静,一见有东西飞出来,便立刻缩了头。
程大娘大哭大闹,非要丈夫给个说法不可。程大叔却只是闲闲坐在一旁,等到她累了停下来喘气,才一脸不在乎地道:“你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哪里知道我在外头的苦处?一年到头在外,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对不住你,不过是偶尔跟人谈生意时,逢场作兴地寻个粉头解解闷儿,从来不曾带回家来叫你生气。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象我这般老实的男人上哪儿找去?你有什么好闹的?”
程大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务,省下这份家业,眼看着儿子都快长大了,你却在外头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不说,还带道家里来了,还有脸说没对不住我?!”她摔过几件崭新的贴身衣裙,一看就知道不合她的尺寸:“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杀千刀的!叫我知道她是谁,我撕了她!”说罢一阵伤心,嚎啕大哭起来。
春瑛听得暗暗点头,虽然程大娘的做法不聪明,但程大叔这么理直气壮的,似乎也不太好吧?不过那几件贴身的衣裙还真是有够轻软单薄的,而且看尺寸,主人似乎是个身材很不错的女人,再看一眼程大娘已经发福的腰身,她叹了口,摇摇头。男人从来都爱年轻的美人啊……
程大叔听得不耐烦:“这话也是你说的?我看在两个儿子,还有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趁早儿闭上嘴,这种事就算拿到街坊面前说,也是你的不是!”他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今晚我就不回来了,你要继续住你兄弟那儿,尽管住去!要是想搬回来,就先把家里打理好,过几日我要请朋友吃酒,你别丢我的脸。”
程大娘哭声一顿,气得杏眼圆睁:“你……你……你居然要在那粉头处过夜?!”他才刚回家啊!
“那可不是什么粉头!”程大叔皱起眉,“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同行,家里做得好大生意,我有心要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