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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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瞪着我,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却没出口,恨恨地拂袖而去。
他生气走了,我也憋着一股气,起身时不免动作大了些,广袖带倒茶盅,茶水四散流出。朝云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圣旨,可黄绫卷上已沾了水。
我大惊,展开一看,青墨写就的字晕染了一片。很显然,圣旨是不能用了。
朝云忐忑不已,“怎么办?要不奴婢去跟皇上再请一道。”
我摇头,方才他已是盛怒,若朝云贸然前去,轻则受点皮肉之苦,重则小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叹口气道:“哀家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阿浅要去触霉头了~
☆、60第一更
乘了凤辇;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景泰殿去。
沿路看到不少新进的宝林常在们带着宫女三三两两地或赏牡丹或观垂柳,欢声笑语随处可闻。沿着月湖,种了一圈柳树,树下是成片的紫云英;如今开得正盛,便有好几位小主在花丛里嬉戏捕蝶;后宫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的活力与生机。
姚星与沈净也在其中,头靠在一处,不知说什么体己话。
我掀了轿帘,让朝云告诉沈净;未时三刻过绪宁宫来。朝云依言去传信;沈净笑着点头;我瞧见许多女子艳羡的表情。
姚星也不例外,朝着凤辇看了好几眼,有点跃跃欲试想上前的样子。
凤辇停在景泰殿门口,风扬已持拂尘迎在那里,“奴才见过太后娘娘,皇上现在书房批折子,娘娘慢点走。”伸手扶我跨过高高的门槛。
我深吸口气。
景泰殿,何等熟悉,又是何等陌生。熟悉的是虬劲的古木、宏伟的殿宇和四周的一景一物,陌生的却是穿梭往来的宫女太监,我一个都不认识。
微闭了下眼,一张张生动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和蔼可亲的范公公、刻薄忠心的张禄、尖酸谨慎的巧云,毛手毛脚的眉绣……尽都没了。
一路陪伴我的,只剩下朝云一人。
我不能再失去她!
摇了摇头,往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当差的并非宫女太监,而是两个手持长枪目不斜视的侍卫。
风扬笑道:“这是王府的规矩,书房重地向来由侍卫把守。娘娘请——”
我自朝云手里接过墨花了的圣旨,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出人意外的是,刘成煜正歪在罗汉榻上小憩。
这并非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睡容,两年前在惜福镇,他躺在我家地上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那时候我只顾着担惊受怕,大略知道他眉眼生得极好看,却不曾仔细地瞧过他。
如今倒是能够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睫毛黑亮如扇,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许是嫌碍事,束发的玉冠放在榻侧,浓密的墨发如瀑布般抖散着。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除了两道剑眉紧蹙着。
梦里也有解不开的烦扰吗?
我心里酸酸软软地,可瞥见榻旁垂下的香囊,又生出咬牙切齿的恨来,昨夜是太累了吧,竟至白天躲在书房补眠。
四月的风自支开的窗扇处吹来,悬垂的帘子呼啦啦地响。
悄悄过去,关了窗子,又取了搭在椅背上的大红刻丝披风,抖开,俯身替他盖上。
正要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拉住,倒在他身边。
我尚不及惊呼出声,他已低首覆住我的唇,一手箍住我,另一手摸索着拔我头上的钗簪。金钗翠簪“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我只觉得头上一松,发髻已被他扯散。
这人莫不是睡魔怔了,把我当成了昨夜承欢之人。
我又气又急,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刚欲开口,他却翻身压在我上面,舌尖再度向我口中掠入。双手粗暴地撕扯我的衣衫。
胸前蓦地一凉,薄软的布料终被他扯开,他的唇便往下移去。
我挣扎地推他,喊道:“你做甚么,看清楚些,哀家不是姚星。”
他猝然停住,抬头盯着我,那眼里,燃烧着火一样的情、欲,又凝结着冰一般的愤怒。
我亦是,恨恨地回瞪着他。才宠幸过他人,又来羞辱我,这到底算甚么?
起身,便欲下榻。
他却猛然收紧双臂,死命地搂住我,胡乱地亲吻我的脸,我的颈,最后停在肩头,张嘴咬住了。他那般地用力,恨不得要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才甘心。
我只咬过他一次,他却接二连三地咬我好几次,每次都下口那么重。
彻骨的疼痛和钻心的屈辱让我放弃挣扎,不愿再看他,只觉得泪水止不住一般,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他整好自己的衣衫,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披风裹在我身上,打横抱起来就走。
我木然地任由他抱着,他的发垂在我脸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走了一会,他低声道:“阿浅,搂住我脖子,我开门。”
我不动。
他哄劝,“一会就好,单手抱着吃不住劲。”
我想起他肩头的伤,犹豫一下,仍是没有动。
他无奈,“那我只能扛着你了。”就要将我负上肩头,我伸手环住了他。
穿过一道道木门,经过一条条长廊,他终于松开手,将我放在床榻上。
披风滑落下来,他眼眸一黯,盯在我胸前,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我垂头,看到破烂的衣衫下杏黄色的肚兜,胸前两处突起将肚兜上方绷得紧紧的,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而肩头,一圈深深的齿印,渗了血丝,看上去诡艳凄美。
慌忙将披风带子系好,又趁机环顾了下四周。这屋子不太大,倒是衣柜桌椅样样俱全,床头的矮几上扣着一本书,书中有一页折了角,看样子正在读。
想必这是刘成煜常住的寝室。
景泰殿里有十几间大小格局不一的寝室,据说为防刺客,高祖皇帝每晚都到不同的房间就寝。先帝倒是不同,都是歇在靠书房最近的那间寝室。许是因为如今国运昌隆民生富足,也就没人冒险刺杀皇帝。
正胡思乱想着,刘成煜端了水进来,绞了帕子欲替我擦脸,我冷冷地伸手去接,“哀家自己会。”
他不依,硬将帕子摁在我脸上,教我差点闭过气去。
擦过脸,又解我披风带子,我抓住不让。
“出血了,我替你上点药。”
我怒急,“现在想起上药了,方才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皇上想把哀家给生吞活剥了。”
他声音暗哑,“就是把你吃到肚里才放心。”到底掰开我的手,褪下披风。
手指触到我肩头,指尖犹带着水,划过伤口,我“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若不疼,你怎能记得住?”他说得理直气壮,并无半丝愧疚之意,可手劲却轻柔了很多。
冰凉的触觉引起细小的颤栗,异样的酥痒自心头窜起,游走在四肢五骸。我想起除夕夜做的那个春梦,身子莫名地开始发软。
“怎么回事?”一声怒喝断了我的绮思,他扼住我的手腕,那上面赫然一道犹带着血迹的伤痕还有两道已快愈合的浅浅斑痕。
那道深的是早晨浇还生草时伤的。
我承认,听朝云说完那番话后,我嫉妒了,哀怨了,然后自残般划了个深口子,挤出来大半盅血。若不是想着卯正宫妃们要来请安,我真希望就这么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死了算了。
如今被他这么斥着,那种复杂难辨的情绪陡然升起,赌气道:“不用你管。”
“好,我不管你。”他将盛伤药的瓷瓶扔在床上,“若再有下次,朕打死一个半个宫女,想必太后也不会拦着。”
他知道我的软肋,拿朝云来威胁我。
我愤怒地瞪他一眼,打开瓷瓶盖子,他却一把抢了去,挑出一大坨药膏,半蹲在地上,拉过我的手,泄愤般将我手臂涂了个严实。
看着他的动作,我心里一酸。
明明是爱着他,也知道他心里有我,可总是忍不住置气,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满心是伤,也累及他。
好好地相处,怎就这么难。无端地,叹了口气。
他很快地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眸,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昨夜宠幸了姚星,还是方才唐突了我?
若是前者,根本毫无必要,他并没有错;若是后者,我能说,正因为他粗暴的行为,我才感受到他的爱么?
他对宁淑妃以及原本的四位才人,虽然清冷,可都是彬彬有礼。
他打开抽屉,翻出把桃木梳,“我帮你梳头。”
我迟疑下,点了点头,走到镜前。他站在我身后,动作温存而细致。
镜子里,我们目光交缠,久久地不能移开。
梳顺了,他笨手笨脚地挽发,挽起这缕,散了那缕,舞文弄墨的手根本对付不了细软的头发。
我朝着他笑。
他却不放弃,低声道:“无需通报就能进出景泰殿的人,只你一个……可你从来不来。”顿了顿,“今天很开心。”
我呆了片刻,方道:“给姚星晋位的圣旨沾了水,墨花了。”
他的手猛地一抖,扯着我的头也向后一仰。
“疼!”我喊。
他不理会,张开双臂环住我,头俯在我耳畔,闷声道:“若是气,打我骂我,或是拿东西泄愤都可以,只别伤了自己。”
他定然以为我故意弄花了圣旨,又故意割伤手臂。
我无从解释,寻到他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复回到书房,金钗簪环仍散乱在地上。他俯身捡一来,一件一件插在我发间,又取过墨花的圣旨看了看,扔在一旁。
我去案前研磨,他突然问:“你听说过李承志吗?”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细想又不知在何处听过,遂摇了摇头。
他续道:“是西梁的指挥使,与杨成达齐名的将军。”
我想起来了,当年他去西梁作战,贤妃时常打听战事。那时候曾传李承志战死,后来又听说没死,而是潜藏在回鹘辖地窃取了资料,结果一战而捷。
他突然提到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刘成煜提笔蘸了墨,思索片刻,依原样重写了一份圣旨,方道:“我想召他回盛京,收了他的兵权。”
“他有什么不妥?”
“目前没有,他驻守西梁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二十多年不曾回过盛京。西梁驻军近三十万,数百将领均是他一手培养提拔出来的……我不放心。”
“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取过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以便墨迹早点干透。
刘成煜夺过团扇,扔在一旁,瞪我一眼,才道:“我也怕硬来会寒了西梁将士的心,就找了姚谦年上折子参奏李承志。姚谦年是李承志的心腹,在军士中很有威信,可他却推托着不欲成事。”
姚星是姚谦年的女儿。
难怪商议选秀章程时,刘成煜特地要求西梁姚家参选。而姚星,是两位才人之一,又是第一个侍寝的。
他在告诉我,宠幸姚星的原因。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是君王,想宠谁就宠谁,不是么?何况,充盈后宫,繁衍子嗣,原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也是身为太后的我,喜闻乐见之事。
说话工夫,圣旨上墨渍已干,我小心地卷好。
刘成煜扫我一眼,道:“稍等会。”大步出去,很快返回来,笑笑,想起来什么似的,将适才的桃木梳塞给我,“前年在西梁的时候做的,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
梳子柄的一面刻了枝虬劲的腊梅,另一面刻了“疏影横斜水清浅”七个字,很精致,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前年,他去西梁时是九月,我清楚地记得,之前因为万寿菊,我被平王妃狠狠地掌掴,而他,却温柔地拂着宁氏的手问:“疼了没有?”
他的心思,我一向看不透,可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
这一次,也会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