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上枝头-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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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一热,留下两道鲜红。
许夫子吓了一跳,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蹲下身给他仔细的擦拭。看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有些呆滞,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夫子有些生气,说:“怎么这么晚才来?”
“睡、睡过头了。”凤琰愧疚的低下头。
许夫子重重一哼,将手帕塞进他的鼻子里,拿起戒尺,说道:“把手伸出来。”
小小的手掌伸了出来,戒尺却久久没有落下。许夫子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掌,吃惊的说道:“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凤琰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把被子弄坏、自我惩罚了一夜的事情说了出来。许夫子沉默了。
眼前这个凤家三少爷,他是有所耳闻。不得宠的侍妾所生的孩子,在外吃苦劳累了近十年之久,好好的一个孩子,硬是被折磨成了谨小慎微处处小心的性格。不过是勾起了一个线头,居然就怕成了这样,可见他是有多珍惜现在的生活。虽然起步晚了许多,但却是很用功。不论布置下去什么样的任务,都会认真的完成。要说有多出色倒不至于,但比起凤家的另两位少爷,却是好了很多。
“老师。”凤琰抬起脸,举着双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学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夫子责罚。”
罚?夫子呵呵笑了起来,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肯忍心打这样惹人怜惜的孩子。
时光荏苒,一晃三年已过。
昔日瘦弱怕生的孩子已经渐渐长成。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意思就是说,许多人对品德不去修养,学问不去讲求,听到义不能去做,有了不善的事不能改正,这些都正是我所忧虑的事情。老师,我说的对吗?”
少年一笑,笑容之中,有耀眼的光华乍现即逝。
许夫子欣慰的点点头,摸了摸手中的戒尺,笑道:“看来我这戒尺,不只是三年不动,这接下去的时间,恐怕永远也用不到了。三少爷,老夫胸中所学,已经尽数教于您。明日起,老夫就不用再来这里教授课业了。”
初长成的身形微微一滞,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不舍,可也知道再求也是无望。凤琰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老师三年的谆谆教诲教诲,琰,此生毕不会忘记老师的大恩大德。”
“好。老夫这就要离开了。”
“学生送您。”
回廊,湖泊,寒冬已过,春意盎然。凤凰山庄前的石狮子仍旧是威武的立在两旁,当年进门时瑟缩发抖的孩子已经长成,单单的往门前一站,便已经引来许多目光。尽管他有多么不好的背景,多么凄惨的过去,都已经随着三年的时光渐渐变得淡薄。
马车前,许夫子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虽然只是三年,但他付出的努力与辛劳,却是有目共睹的。起步时间比凤家的两位少爷晚了整整十年,可是现在,整个城中,再也找不出比他还要出色的学生。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他慌张躲闪的眼神,瘦弱小小的身影,以及那衣服领口是不是就会露出的青紫伤痕,仍是清清楚楚。而现在,他虽然变得强壮了,在山庄里的境况却变得更加恶劣。
想到这里,夫子叹了口气,虽然知道问也是白问,可他仍是低声说道:“我只问你一次,若是诚心求学,可愿意随老夫去上京?”
凤琰明显一愣:“老师这是何意?”许夫子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凤凰山庄的大门,他顿时明白了。他想也没想,摇摇头,说道:“学生还有母亲需要奉养,多谢老师好意。”
许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深感惋惜:“罢,罢,罢。”
马车绝尘而去,凤琰站在街前,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眼睛终于湿润了起来。在这个山庄里,唯一能对自己好的人,也离开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随了老师去上京求学,以考取功名。可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三年来,他终于明白,那个胖胖的老伯伯根本不是什么大善人,爹,多么讽刺的一个称呼。试问天下家,有哪个当爹的能舍弃自己亲生骨肉长达十年,又有哪个丈夫忍心在妻子怀胎十月时将她赶出家门。他终于明白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挨打,为什么母亲一边打自己还一边哭,为什么十年中自己被叫做“三儿”,又是为了什么,所有人,甚至是下人都可以肆意的欺负自己。、
小妾,全是因为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小妾。
在那个雨夜,他跪在父亲门前哀求到晕倒,他仍是不肯将母亲接近山庄团聚,甚至是将他禁足。如不是凤文凤武两个蠢货的奚落,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凤家当家主人的第三子。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年的除夕夜,他酝酿了两天终于鼓足涌起唤他爹爹,换来的,却是狠狠的巴掌和冰冷的斥责。
报仇?他不愿意,因为夫子说过,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上一代所犯下的错误却加注到他的身上,已经是天下间最荒唐的错误,所以他不愿意重蹈覆辙。他所想的,只有尽力在山庄里站稳脚跟,将母亲接进来一同享福,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去那个破败的家中,匆匆与母亲说句话,便放下手里的钱财离开。
我要让母亲享福!凤琰捏紧仍稍显稚嫩的拳头,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母亲享受到她应该享受的一切!
一阵嘻嘻笑声从门里传来。凤琰倏然松开拳头,转过身子,笑着说道:“大哥,二哥,不知今天找小弟有什么事?”虽然是笑着,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矮胖的凤武一只眼睛乌青,看到他笑,脸上的肥肉不禁抖了一抖。凤琰看在眼里,笑意更胜,看来前几天自己那一拳,还是挺有威力的。人善被人欺,老师诚不欺我。
身材细长如竹竿的凤文端着架子,轻轻笑了笑,说道:“还真让三儿说中了,不过不是我们找你,而是父亲有事要问你。现在父亲和母亲就在大堂上,三儿快去吧。”
故意用过去的称呼来羞辱凤琰,他却丝毫不生气,笑着道了谢,步履优雅的走向大堂。
凤武看着他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恨道:“大哥,这样做,会不会太便宜那小子!”
“我们只是想将他赶出山庄,又不是要他的命。这样做,已经足够了。”凤文轻笑,笑容阴险。
此刻,凤凰山庄的大堂内,凤老爷和凤夫人坐在上首处,目光冰冷鄙夷。冯远漠然站在一旁。仍旧是三年前的那一幕,可是当初站在这里的少年,已经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
半晌,凤夫人淡淡开口:“偷拿庄内钱财救济他人,你可承认?”
凤琰一脸倔强:“我也没有拿庄内的钱,那是我节省下过年过节分发的零钱!而且她不是什么他人,她是我母亲!”
“我的东海南珠如意钗去哪里了?难道不是你偷了去变卖银子吗!”
“这件事你不该问我!应该问问你的好儿子!”
凤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老爷!老爷你看看他!他居然还敢顶嘴!”
凤老爷不动声色,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轻叹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继续打,打到招认为止!”
三 往事如云烟(下)
“少爷?少爷?三少爷?”
“是……小翠姐姐?”
“少爷,他们怎么忍心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呜呜……少爷别怕,奴婢偷来了柴房的钥匙,这就放您出去。”
“小翠姐姐,要是他们发现了,那你……”
“奴婢本就是一个贱命丫鬟,如果不是少爷收留了奴婢,奴婢已经被二少爷给糟蹋了。您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就算是奴婢死,也要救少爷出去。”
……
“小翠,跟我走吧。离开凤凰山庄,不然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少爷您快走吧,这是奴婢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银子,足够一个月的花销了。大少爷和二少爷早就想置你于死地,这次不成,下次肯定还有更加恶毒的计谋。凤凰山庄就是个狼窝,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忘了自己是凤家的三少爷,忘了这里的一切,带着您的母亲,走吧。少爷,您多保重。”
急促的马蹄声敲打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少年伏在马背上,咬紧牙关催动着马儿向城外的一处山坡飞奔而去。额上的鲜血滴落下来,他随手一摸,毫不在意,心中只有那破败房屋里,唯一的亲人。
一场大雨之后,山路变得格外湿滑。马儿一个不小心,陷在了泥坑里,只听咔嚓一声,马儿悲鸣,轰然倒地。凤琰不曾防备,被狠狠的甩了出去,遍体鳞伤的他滚出去老远,才在一处断崖前停住了。崖下吹来的冷风让他悚然一惊,他咬咬牙,回头望了一眼断了腿的马,奋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解下马背上的包袱,一瘸一拐的向家中走去。
已经修缮的院门敞开着,透过篱笆向里望去,房门却是紧闭。明亮的烛火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在地上,一阵隐隐约约的嬉笑声从窗缝里传了出来。
已经这么晚了,难道家里还有熟人在做客吗?
凤琰疑惑,慢慢的靠了过去。刚要开口呼唤母亲,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娇喘之声清晰的钻进耳朵,他呆立在当场,再也动弹不得。
“阿姬,你今天真美。”猥琐而又下流的声音,他从未听过。
“少来,如果不是我那倒霉儿子时不时的送钱过来,你能看上我?哼。”虽然是在斥责,却更像是撒娇。
“呵呵,那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死。到时候你儿子成了凤凰山庄的少庄主,我也好跟着享福啊。”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先不说老头子还有两个蠢货儿子,就看三儿那副‘娘啊娘’的傻样子,不赔钱就不错了。不过现在想来,当初一时心软再将他从山里捡回来还真是捡对了。本想着他能伺候我就行了,没想到现在不但能我送白花花的银子,还不会在我眼前烦我,看来老天对我甄姬还不错。”
“是啊是啊,他如果在你跟前烦你,也不会有咱俩这夜夜春宵了~~”
“看你那副德行……哎呀!你轻点~”
“嘿嘿嘿……”
风,从山坡上吹来,带来空气中的花香,萦绕在鼻端,却仿佛是莫名的恶臭一样,让他胃里一阵阵翻腾。明明是六月如火的天气,他却只觉得比数九寒天寒冬腊月还要冷。心,比他双手生满冻疮却仍浸在河水里还要疼。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放声大笑,微微一动,浑身上下痛到麻木。
他如行尸走肉般放下手里的包袱。一步,两步……走了熟悉的家。五步,六步……离开了曾经温暖的大山。一百步,两百步……他重新站在了凤凰山庄的大门前。一千步,一千五百步……他站在了大堂里,站在了凤老爷和凤夫人面前,站在了凤文、凤武面前,站在了已经软软瘫在了地上没了生气的小翠姐姐面前。
他屈膝,下跪……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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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琰你给我出来!凤琰……琰儿,我是你的母亲啊!”
一个状如疯癫的妇人在凤凰山庄门前大吼大叫,被山庄内的护卫拦了下来。门前渐渐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指着那位妇人议论纷纷。有曾经往凤凰山庄送过蔬菜的老人看了半晌,恍然大悟:“她是十几年前被赶出凤家的那个孕妇。名字好像是……甄姬来着。”
有人进去禀报,很快,凤家的管家冯远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只看了甄姬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甄姬,你在这里胡闹什么!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速速给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