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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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她,而她这样被深爱着,却不自知。
惊悟来得太晚,原来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他那样担心她与徐家一起过感恩节,却只字未提若她不在,他便得在宋家过感恩节。
会是怎样的情况?会不会是鸿门宴,宋家人将他围剿,让他迫不得已与宋漪成对?
不会。傅恒不受胁迫。
她一直要傅恒给她一点信心,那她也应该相信他。
她惶然熄灯,忐忑摸上床,辗转反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熟睡,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好象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七月艳阳天,傅太太轻轻用手指一推,那个青瓷花盆便掉下,应声而碎。
她说,傅家只剩烂摊子,所以经不得推敲,一碰就碎。
她说,傅家需要她,徐家也需要她,所以为了傅家她应该放弃傅恒,留守徐风。
她说,先稳住傅恒,等到傅恒跟宋漪顺其自然地发展出来,她便轻松了,只管和徐风一起好生经营徐家,也帮着傅恒照顾傅家。
她说,小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说,小琳,你只是我手上的棋子,你们都是。当初领你们来傅家,也不过是要将你们收拾好了打包送人,再来帮着傅恒照顾傅家,给傅家锦上添花。
不不,她没有说过这些,这太残忍,她是个好妈妈,她将他们带得极好,嘘寒问暖,从未亏待。她给了她一个家,她一直想要的家,她是真的很认真的维持和爱护这个家。傅太太是宅心仁厚,才收养了她们几个,不会是……
小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先稳住傅恒,再放弃他,再与徐风……
她骤然转醒,在黑暗沉窒里艰难对焦,莫名其妙惊出一身冷汗。
看看时间,清晨四点多,转眼原来也睡了将近五小时。
去加州的航班起飞时间是早上九点十八。
也许她该起来洗漱,早些出发,免得误了时辰。
她的确起来,却是坐到电脑前上网,查询从芝城开车去纽约的路线。
她仿佛突然成了个分脑病人。
一半脑子在喃喃自语,好吧,去洗漱,吃些东西,准备去机场。
另一半脑子也在喃喃自语,好吧,把线路查清楚,吃些东西,上路直接开去纽约,傅恒一定会惊喜不已。而这是她送他的礼物,把自己直接送上门去。徐风和徐家人?随便他们怎样想吧。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只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原来就是这样简单。
简说,实在很简单啊,为什么你要把事情想得这样复杂?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如果你们自己不想隔着这些山山水水,这些山山水水还会成为阻碍吗?
她终于明白简在说什么。这个单细胞生物,却原来只是比她看得更直接更真切更透彻。
这个决定做起来,远比做去加州的决定来得容易和欢欣。
之前还在因为要去加州而砰砰砰躁动不已的狂乱心跳,转瞬变得沉稳详和,即使有些小小的加速,也不过是因为要见到傅恒的兴奋使然。
也许她只是要逃避摊牌的责任?但她是这样如释重负般的急不可待,连想也不愿意多想这个原因的可能。
她等不及看到傅恒一脸不敢置信和欣喜若狂,然后象以往小别后相聚的每一次,把她搅得天翻地覆,破碎不堪,再将她照他喜欢的样子,重新捏过。
这一路要行车超过十小时,她却兴奋不已,期待无比。
她将目的地的地址输入她纤巧便携式全球定位系统,将昨夜收拾的行李扔到车厢,回到公寓室内四处随意回顾,确定没有落下东西,便头也不回地上路。
她将手机细心放置在放马克杯的小格子里,却不打算给任何人打电话。
她连去加州的机票都懒得取消。
徐家人若要找她,请尽管给她留言,她心情太好,实在没有时间对他们关照理会。
至于傅恒,她要将这热腾腾的惊喜亲手奉上。
第 39 章
九十号州际公路从华盛顿西雅图向东延伸,途经伊利诺州再向印第安纳州。
初冬的天色,亮得很晚。
起初一切平凡无奇,一路通畅,又琳心情大好,又是零晨,交警稀落,她不断加油门,将车开得飞快。逐渐往东迈进后,公路竟起伏连绵,弯弯曲曲全是山路,并且不少转弯处有些窄小,这样的零晨时分,山上仍旧夜深露重,白雾蒙蒙。
又琳的车速不减反升。和着那最初那张傅恒烧制的唱片,九寸钉声嘶力竭,惊心动魂。
路上的车并不多,偶尔有辆大货车,大大的前后车灯照着,车顶上还有几节黄灯明灭闪烁,又琳熄了高光,飞快超过去,再超下一辆。
她知道这个决定有点糟糕,又有点迟。
但是她等不了了。她想傅恒,她想看到他,想听到他,想碰触到他。两个人想办法,两个人对抗,总比一个人强。简是个局外人,果然比她看得清楚多了,她从来对傅恒的感情一直都有所保留,但她欠傅恒的不是情意,而是信任。
但是她却一再向他榨取对她的无条件信任。
她想着傅恒在电话里沉沉的声音。
他说,我想你。
他说,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原因,天大的困难,你要记得,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说,如果你不回复我,我也会等你。也许你改变心意,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说,我的朋友都很想见你。
她记起他在电话里低低自语,委屈,小心又谦卑的,禁不住微笑起来,眼里却滚出泪珠,心似乎被一只暖暖的手捧住,有些痛楚却更多甜蜜。
她忽然在副驾上瞥到一个薄薄的唱片夹,里面似乎有张唱片。她好奇地展臂将唱片拈出,察看唱片表面写着的英文单词。
是简的字迹,呵,她给她做了一张经典抒情歌的唱片,请她试听。
简喜欢抒情经典,她却喜欢重金属摇滚。简曾经说她会找到又琳喜欢的抒情歌并把它们烧制在同一张唱片上,她却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从未在意。
这张唱片也不知被冷落在那个角落多久。
她会心微笑,将原来的凶猛曲目撤掉,换上简制作的抒情专辑。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她将视线调回路面。
车外仍是黑漆漆雾蒙蒙的一片,车内唱片里的咕咕玩偶正结束他们甜蜜的爱情宣言:
And hold on before it’s too late 别再等待
We’ll run til we leave this behind 我们一起离开
Don’t fall 不要放弃
just be who you are 真实以待
It’s all that we need in our lives 我们今生所需亦不过如此
又琳的嘴角勾了又勾,再应景不过的歌。
她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舒畅。
下一首歌慢慢倾泻流转。
So we sleep in bed We never make 我们因未曾犯过的错误而哀怨神伤
Holding close to love 于是只能将爱攀附
But love should fade 爱却终会凋谢
Holding on to this is the best thing we’ll ever do 所以此刻是我们唯一所有
魔比的幽幽吟唱曾是她的最爱,此刻听来却尤如鬼魅。
她莫名恼怒,霍然展臂想按下某个键跳过这首歌。
仍然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这一次,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站在前车灯光里的,她只来得及看见那两只被照得绿莹莹的眼睛,就做出了反应。
她开始本能地猛打方向盘。
车轮擦过地面发出尖锐咆哮,小鹿受惊,慌乱逃蹿,却是往她想要转的方向奔跑。
“不要!”她惊骇尖叫,心悸如鼓,简直要把她的耳膜震破。
车速太快,早已失控。
小鹿终于没逃过这一劫,狠狠地撞上挡风玻璃。
她也没有逃过这一劫。之前疾行高速,加之与小鹿正面碰撞,收势不及,砰然蹭过一边的山墙,直直从高速路另一边滑下山坡去。
前后不过一分钟。
她看到小鹿被远远撞飞抛出,挡风玻璃四裂,车身剧烈旋转,她的脑子似乎异常清醒又似乎不着边际。她好象还看到手机也被弹撞出去,她还不及将它捞回掌握,那小东西便撞到一边车窗,底板松脱,电池掉落。挡风玻璃上的全球定位系统早从撑架上弹落,砸过她额角,翻跳进后座某处角落。她听到车身一路被树枝撞打,她还听到篷的一声,一个坚硬巨大的白色气囊从方向盘里直跳出来,生生抽痛她的脸。
她还看到的好多影像,黑蒙夜色,昏闪车灯,天地掉转。
还有还有,傅恒的脸,先是温柔的,微笑的,然后,是愤怒的,失望的。
不对不对,她还看到过好多傅恒别的情绪,那些他只对她表露的情绪,那些令她揪心裂肺,让她在夜里因为切切思念而无法安睡,还有那些他许诺过她的……
这一刻她不知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她好象又听到傅恒在她耳畔温柔细诉……
我好想你。
天大的困难,有我在。
也许你改变心意,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的朋友都很想见你。
他曾经拥她在怀,紧紧紧紧圈住,好象要把她嵌入骨血,那样痛疼又甜蜜的温暖,她好象又感觉到了。
傅恒啊,傅恒。也许命运太强大,毕竟命运太强大。你看,当我决定不再乖顺听话,它会让我先行离开。她嘴角浅笑盈然,冷冷自嘲,眼角抑不住的水珠幽幽折射清冷微光。
好抱歉,傅恒。
傅恒抬手狠狠把最后一口马里布灌进嘴里,阴郁视线却紧紧盯住手机,停顿三十秒,决定最后一次拨打那个号码。午夜已过,他不知还在暗暗期待什么,奇迹吗?他冷笑。
手指却象有自己意识一般,按下重拨键,那个他早已倒背如流的号码轻快跃入手机屏幕。
傅又琳。
这个名字跳了一跳,便毫无悬念的直接切至语音信箱。
她甚至连手机都懒得开。
她就那么肯定他会一直打电话骚扰她,所以干脆关机。
他就那样毫无骨气地真的打给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自己,窝囊透顶。
在她过了该来电的时间却没有来电时,他就应该知道,她又叛逃了。
这是感恩节,大家都与自己爱的人和乐融融齐聚一堂,挤在一个温暖的屋檐下,欢声笑语。
他静静凝视桌上一帧照片,他和她的合照。
绚丽阳光映照又琳灿烂笑脸,那样全无忌惮,光线穿过发丝缝隙,将她整个人镶了金边,耀眼得不真实。海风拂过,将几绺发丝吹抚她的脸,顽皮溜进她嘴里,她一边手肘在跟他较劲,另一手忙着把发丝自唇边拨开。她明明看上去很开心。她明净大眼只有在真正开怀大笑时,才盈盈弯曲宛若新月,这照片将她这一刻的活泼开怀点滴捕捉。
这个骗子。
她向他呈现的欢欣怡然,原来只是哄他开心的假像。
此刻她一定与徐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用同样的活泼语调,彰示喜悦。她一定也对徐风殷切叮嘱,“你要相信我。”
回忆象把锃亮的刀子,映射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浓情蜜意,却割得他心痛如绞。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他急切查看,却不是他渴切期待的名字显示在晶莹的方型荧幕上。
是宋漪。
他的眼睛从闪亮到沉寂,微波难辨。
“傅恒,我们要去酒吧了哦,你来不来?有几个沃顿的老校友,都很期待见到你。”不要让他们失望哦。
傅恒随意应声,下意识瞥向桌面,玻璃杯,照片。
“那我乘计程车来接你好了。”傅恒如此疏于反应,宋漪习以为常,自行建议。
“好。一会见。”他简短回应,便结束通话。
他缓缓起身,拈过他和又琳的合照,万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