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染瑕-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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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官轻云成为他心腹之后,不仅十四皇妹与他的关系渐渐疏远,原本成竹在胸的夺嫡之事,也风波不断,但却找不到任何与上官轻云有关的把柄。
他,真的就像表面所展示的那般温和儒雅,尽心尽力吗?
当心中怀疑渐生,暗中调查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事了。
墨羽阳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捧着茶碗,不露声色地听着派出去调查上官轻云的探子的汇报。
堂下单膝跪地的黑衣探子,战战兢兢地将自己近日调查到的内幕巨细靡遗地说了出来,胆颤地察觉到坐在上位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寒之气。
墨羽阳依旧端着一身正气,似乎对探子的回禀并没有太大反应,然而一声瓷器清脆的破裂声,却泄露了他的盛怒。
甩手,将对半裂开的茶杯扔到一边,墨羽阳起身,一脚踹向黑衣探子的右肩。
“你胡说,你敢骗我!”
他运筹帷幄,聪明一世,睨视天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耍弄!
探子匆忙伏地求饶。
“属下不敢有任何欺瞒,所说一切句句属实,请王爷饶命!”
盯着脚边跪趴着的手下,墨羽阳瞳孔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
“也就是说,他并未与赤炎宫对立,反而与赤炎宫妖女育有一子?”
“是,他说的一切与赤炎宫的深仇大恨都是假的,手下原本想潜入敌方,将他与赤炎宫宫主的孩子偷出,无奈对方防备过密,不得入内。”
此时,墨羽阳已稍稍冷静。
“此事无须急于一时,稍有不慎,恐打草惊蛇。上官轻云,敢在我身边耍花样,我一定要让你痛不欲生!”
他细眯着眼,恨恨许下誓言。
尽管,墨羽阳已知上官轻云悖逆,也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然而,老天却并未给他充足的时间来完成报复,反而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次日晚,羿巡帝突然病危,众皇子奉旨进宫,跪在殿门外为皇帝守夜祈福。
皇帝居住的慕申宫彻夜灯火通明,太医齐聚,使出浑身解数,为羿巡帝诊治病情,然而残烛已灭,终究是难以挽回羿巡帝逝去的脚步。
弥留之际,羿巡帝屏退了在场所有太医,仅留了常年随时身侧的老宦官在场,也并未让诸子入门进谏,却独独召唤了上官轻云一人。
厚重的帘帐隔开了屋里屋外,仿佛隔开了生与死的空间,上官轻云踏入羿巡帝的寝宫,走入内室,一眼便看见脸色灰败,费力喘息着的羿巡帝。
他捂着胸口,嘴角边还留着刚咳出的血迹,吃力地望着上官轻云,示意他靠近。
“朕,撑不了多久了,朝廷势力皆掌握在我三个皇儿之手,我无法信任任何人,唯有你,你替朕拟旨。”
上官轻云面露异色,逾轨地盯着羿巡帝,再次确认地一问:“皇帝可是要我代您拟旨?”
“没、没错!”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老宦官忙端着茶杯上前,给羿巡帝润喉。
他咳了许久才停下来。
“笔墨已经备好,你写吧。”
上官轻云依言走到书桌后,提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一皇子羽枢天资过人,德惠广济,怀悲天悯人之心,拥平定四海之才,实乃天赐,现立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继承大统。钦此。”
鼻尖,在羿巡帝说出十一皇子时,顿了一下。
不是四王,不是五王,也不是八王,居然是年仅十四岁的十一皇子?虽然十一皇子的母妃是近年来皇帝最宠信的人,但羿巡帝并非色令智昏的人
然而,上官轻云并未对此提出任何异议,行云流水般写完圣旨,交由皇帝过目后,盖上玉玺。
此时,羿巡帝已出气多过进气了,他将老宦官唤道床边,让他把跪在外面守夜的人都喊进来。
入门的各位皇子,公主,嫔妃,虽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于皇帝病重的哀戚,除了墨澈一人。
他依旧端着一脸邪笑,毫不避讳地穿着红色镶边的衣物,摇着一把无字白扇,嚣张的姿态着实让人不耐。
老宦官架起了阻隔内外的厚重帐幔。
上官轻云立在龙榻旁边,捧着圣旨,照本宣科,一样的内容,然而写着十一皇子的圣旨,却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写着八皇子墨澈的圣旨。
一样的笔迹,一样的墨,一样的玉玺盖印。
老宦官面露诧异,刚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不仅说不出一个字,僵直站立的身子,连动一下,都不可能。
而龙榻上的羿巡帝在听到上官轻云的宣读时,疲惫闭起的双眸突然睁开,恶狠狠地瞪着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上瞒下的狡猾男子。
他以为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便是眼前这个与世无争的清润男子,却没想到,打雁被雁啄了眼,眼前这年轻男子的城府,居然连阅尽千帆的他都看走了眼!
然而,他指向上官轻云的颤抖的指尖,还来不及举起,老天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彻底带走他,羿巡帝怒极攻心,气息大乱,突地喷出一口污血,在被人背叛的愤怒和不甘中,与世长辞。
☆、138 谋逆之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皇子墨澈天资过人,德惠广济,怀悲天悯人之心,拥平定四海之才,实乃天赐,现立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继承大统。钦此。
圣旨的内容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得跪在寝宫内的人,各个面露惊异,唯有五王,八王,上官轻云,以及刚刚知晓上官轻云背景的四王。
立刻有人冒冒失失地跳出来反对。
“怎么可能是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剥夺了字辈之人,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上官轻云淡淡瞥去一眼。
“难道四王爷是在质疑我手上的圣旨?”
轻轻一句话,却将对方的气焰完全压下。
五王墨羽岳此时也手疾眼快地掌握时机,道:“我,福王墨羽岳,誓死追随新帝,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见大势已去,众人纷纷为五王爷马首是瞻,对继任的墨澈表示衷心,尽管有些人心中多有不甘。
墨澈轻佻地笑着,往上官轻云所站立的上位走去,邪性的双瞳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将对方的表情收入眼底,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会有谋逆之心,只消一眼,他便瞧得清清楚楚。
他的笑容邪气得让人不敢直视,唯有四王墨羽阳满脸不甘和愤恨丝毫不遮不掩。
原以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墨羽岳,而绝非是这被剥落了字辈的人,却没想到他才是最终的赢家。
墨羽阳射向墨澈的视线带着浓浓杀气,跪在地上的他突然跳起,上前几步一把抢过上官轻云手上的圣旨,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墨澈的大名,愤恨地一把将圣旨丢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曾想过向来正直稳重的四王爷会做出有损先帝遗旨的事。
他瞪着眼前的几人,见墨羽岳,墨澈,上官轻云三人心照不宣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对方下了多大一盘棋,而自己又被他们算计了多久。
阴沉着脸,墨羽阳直接扭头就走,身后徒留墨澈慵懒的声音——“恭送皇帝殡天”。
尚未走远的墨羽阳面色更黑,手指直直掐入手掌,几乎咬断了一口银牙。
他绝不甘心就此俯首称臣!
待召集大臣宣告皇帝驾崩,商讨完丧葬事宜,墨澈与另外两人上书房,秘密商量。
知道内幕的老宦官已被他们暗中转移出宫,并无害他的打算,但他此生恐怕是不宜出现在他人面前了。
关上门,确定并无隔墙有耳。
墨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们怎么看?”
“公主和无子的嫔妃们多比较安分,并无谋逆之意。但几位皇子就难说了。”
墨羽岳就事论事,只是说道弟弟妹妹与名义上的娘亲时,称呼有些生疏。
上官轻云淡淡补充:“六七九三位王爷一直与四王爷来往过密,不可不防。六王爷生性懦弱,母妃原本乃庶民,在宫中并无地位,或许可以争取。”
墨澈眼珠一飘,忽然玩味一笑。
“你道,我那‘刚正不阿’的四哥何时会动手?”
墨澈向来爱用‘刚正不阿’来调侃墨羽阳表里不一的性子,上官轻云对他嘲讽的语气直接听而不见,而墨羽岳却是重重一皱眉。
“这场仗可不好打,且不说会不会有别人的支持,光凭他能在朝廷老树盘根多年,这其中的势力就不容小觑。”
话虽不中听,但确实在理,墨澈要顺利登机,墨羽阳将是他最大的阻碍。
“这就要看上官的手段了。”
墨澈说着,望向上官轻云,却被他当头泼了冷水。
“虽然就整个皇朝来说,掌握兵权的诸位将军已大多向我们投诚,但京畿重地的兵权却始终掌握在四王爷手中,远水难救近火。即便,我已逐一将他在朝势力中,部分重要人物替换,但京畿兵权却始终动不了分毫。”
“连你出卖色相都没办法?”
墨澈为自己的玩笑话,收到了上官轻云的凌厉一瞪,不由地撇撇嘴,正色道:“现在虽形势凶险,但若我们能转危为安,也不失为一次良机。能趁着这次,将有谋逆之心的人一网打尽,免得以后拖拖拉拉,不好动手。”
另外两人颔首表示赞同,但面色均有凝重。
“四王爷素来喜欢将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他若打算名正言顺地接收皇位,绝无可能落下不忠不孝的话柄,因此先皇出殡那日,他绝不可能动手。那么,既能一举控制朝中大臣,又能将新皇势力一网打尽的时机,便只有新皇登基之时。”
墨澈点头附和。
“那么我们就请君入瓮,在那日一决雌雄!”
墨羽岳回到府邸,表面上安分守己地为先皇守丧,暗中已开始严密部署在墨澈登基那日,让他血溅龙椅的细节。
只是,他突然发现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重要位置,不知何时大多已被上官轻云举荐的人代替,除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部分朝臣,以及自己培养的私人军队和死士之外,他能够完全有把握掌握的就是京畿重地的兵权。
新皇根基不稳,宫中禁卫军未必都肯听命,若自己能在多掌握些兵力,敌寡我众,要杀了墨澈一干人,应该不难!
墨羽阳独自一人坐在门窗紧闭的昏暗书房内,阴毒的心思不断盘算着,连身为他枕边人的蔡益都不得入内。
短短几日,联合对他惟命是从的七王,拉拢与七王爷最要好的八王,威逼利诱懦弱的六王,墨羽阳的势力得到了迅速扩充。
上官轻云三人虽心中有所觉,却也只是暗中留意,并未过问。
京城之内,八王四王势如水火,大战一触即发,百姓没虽然并不知道内情,但紧张的气氛却在悄悄蔓延。
男人们计划的事,身为贤良淑德的女子,原是不该多问,然而傅尔焰却从来都不是那般听话的女子,加之诸事繁忙,上官轻云已有数日未归,而傅尔焰又察觉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周围这些日日子似乎时常有人探头探脑,便果断结束了在这小院中的生活,遣散了下人,打包了儿子,凭着见孩子他爹为借口,直接踹开了墨澈近段时间在皇宫内办公的地方。
将儿子交给他爹,傅尔焰嚣张地站在墨澈面前,也不行礼,将身上带着的各种小玩意在他面前一字排开。
“对付墨羽阳,可单单是你的事,我说过要亲自修理他的。这些瓷瓶里的东西,每一种都能杀得墨羽阳的人片甲不留,你选吧。”
墨澈嘴角挂着的笑僵硬了一下,挺拔地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右移了两寸,才敢开口:“用毒会落人口舌,反而对墨羽阳有助益,用不得。”
☆、139 血洗殿前
新皇登基,百官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