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惶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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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丽忽然睁开空洞的双眼望着虚空,喃喃道:“风丽若不是遇上了陛下,恐怕现在依旧在那风尘之地醉生梦死,可是命运让风丽遇上了陛下,所以即便被情所困,也是毫无怨尤的。”
“风丽的这一生充满了不堪和烦扰,能陪伴陛下一段时日已经是没有遗憾,并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如今为了陛下而死……我……”
白风丽已经重伤的心肺再也支持不住,有血不停地从她的口中涌出来,百里乐正的手扶在了她的后心上,然后谢樱樱听见了一声极为细微的断裂声,白风丽便再也不动了。
这个她倾心相与的男人亲手震断了她的心脉。
她遇见他时已经沦落风尘多年,早已经知道自保之道,却不顾自身安危来警告他,她觉得自己脏污不堪,所以即便摔倒在地也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后来她为自己赎身,远赴千里不惧艰险,为的也不过是能陪在他身边,在他想听曲子的时候弹上一曲。
如今,她宁愿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基业,他却亲手掐灭了她最后一丝生息。
谢樱樱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她眼中有泪,有不忍,有惶恐,这才是百里乐正本来的模样,绝非良善之辈!
男人缓缓抬头看向她,眉眼依旧是透着悲悯仁慈的眉眼:“樱樱怎么如此惊恐?”
谢樱樱把自己冰冷颤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努力让自己的面色正常些,只是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惶恐:“没有,樱樱只是见白姑娘死了有些伤心。”
百里乐正打量了谢樱樱的神色,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不对,樱樱是觉得我无情无义,是害怕我。”
谢樱樱想要开口否认,可是在他的审视之下竟然什么都说不出。百里乐正却是不恼,只平淡地陈述:“樱樱还有事情隐瞒我吧。”
谢樱樱有很多事情隐瞒了他,此时他一问顿时心慌无比,又想起先前百里乐正得知她身怀武功后的警告之辞,只觉自己临死不远。
百里乐正却是将白风丽的尸身安置好,背对谢樱樱道:“自从我知晓你身怀武功,心中便存了对你的怀疑,所以派人查探你过去的一切,然后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谢樱樱木讷开口:“什么事?”
“天惟二十八年一月十一,”百里乐正忽然说出这个日期,在看到谢樱樱明显僵硬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樱樱在哪里?”
见谢樱樱回答不出来,百里乐正又问:“那樱樱可知道我背后的胎记是什么样子?”
谢樱樱面如死灰:“一条墨色盘龙……”
天惟二十八年一月十一日,是十六岁的百里乐正被梅玉所救的日子。那年他出使常曦,归国途中遭遇追杀,刺客都是绝顶高手,刺杀一波又一波,他身边的侍卫在刺杀之中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身受重伤的百里乐正自己。
后来百里乐正被围攻,虽然杀尽刺客双眼却被伤无法视物,正是这时他冲进了一辆马车之中,他一直以为那时候在马车中给他医治眼睛的是梅玉,直到谢樱樱落入东海海匪手中之时他得知了一个消息:梅玉在天惟二十八年去了东海诸岛,根本就不在归元大陆。这时他才知道梅玉并非救自己之人。
若那人不是梅玉,却又有九宝散,那这个人就只能是谢樱樱。
百里乐正的手上仍然沾着白风丽的血,却伸手抚在了谢樱樱的脸颊上,温和道:“离开东海时我便想要问樱樱,那年医治我眼睛的是不是你,可是我告诉自己要相信樱樱,她会主动告诉我的,可是樱樱很让我失望。”
谢樱樱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百里乐正的样子,她在马车里远远看着百里乐正亲手杀了刚刚为他挡了一剑的侍卫,那是谢樱樱第一次见到这如同地狱修罗的男子,所以在谢樱樱心底,百里乐正是世上最可怕的人。
她一直远远尾随着百里乐正,看着他杀人如麻,看着他拼死求生,然后他冲进了谢樱樱的马车之中,她本想让他就这样死了的,可是即便他看不见了他的目光依旧锋利如刀,让谢樱樱忍不住颤抖,不敢下手害他。
是的,十六岁的百里乐正,目光锋利如刀。
所以当谢樱樱于容城之中再一次见到百里乐正时,当她见到那双琥珀色瞳仁中的刀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她惊诧莫名。
“樱樱为何要隐瞒此事呢?”他手指上的血沾到了谢樱樱的脸颊上,染出了一朵妖冶诡异的樱花。
58百里乐正的惩罚
“樱樱为何要隐瞒此事呢?”他手指上的血沾到了谢樱樱的脸颊上,染出了一朵妖冶诡异的樱花。
谢樱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樱樱以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重要;所以也便没有提及。”
百里乐正仔细打量谢樱樱的神色;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樱樱又在说谎了;樱樱说谎时总是会眨眼睛。”
谢樱樱见瞒不过了,只能实话实说:“我那时看见陛下杀了许多人,所以便对陛下很是畏惧,我又见过陛下最狼狈的样子,怕陛下知道救治你的人是我便会杀我灭口;所以才隐瞒了下来。”
百里乐正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都杀了什么人?”
“刺客还有……受伤的侍卫。”谢樱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知道百里乐正在明面上对属下一直都是十分讲信义的,所以他的属下忠于他,可是若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会为了自己的活路而杀了他们;他们还会如此忠心吗?
谢樱樱怕百里乐正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会杀她,心中是十分忐忑不安的。可是男子却忽然笑了出来,带着一点豁然开朗:“原来樱樱见我杀了自己的侍卫所以一直心生惧怕,可是若非形势逼迫我是绝不会如此做的,且这件事我也从未隐瞒别人,樱樱也可不必担心我杀人灭口。”
谢樱樱不禁有些惊讶,却听百里乐正又道:“我所杀的那个侍卫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了,我若不杀他而让他落入刺客手中,到时候生不如死。樱樱可以认为我心狠,可是当我不能救一个人,他活着更痛苦,我宁可亲手杀了他。”
谢樱樱想也未想话便已经出了口:“陛下对白姑娘也是如此?陛下为何不让我试一试,说不定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百里乐正面色一变,竟然是没有回答谢樱樱的问题:“樱樱这几日都回去好好呆着吧,至于如何处置你我还要想想。”
对于葛东门私自教唆白风丽刺杀百里琅华之事,百里乐正虽然不同意,却也并没有严惩葛东门,反而将百里琅华私通浮端的证据曝露人前,坐实了他的罪名。
而这之后,百里乐正放出风声:为振国威,消除浮端觊觎之念,黎夏将与浮端开战!
此言一出,归元震动。
*
自从那日之后,谢樱樱便乖乖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再出去了。
她多年前虽然阴差阳错之下救过百里乐正的命,但百里乐正是何许人,他是绝不会怀着什么回报之心的,所以谢樱樱也不奢求他的回报了。
这日却有一人来了谢樱樱的住处,这人正是一手策划了刺杀的葛东门。
百里乐正虽然没有公开治葛东门的罪,却是从那日之后便一直没有见过他,葛东门也是个识趣儿的人,只等着百里乐正消气。他自己呆了些时日便也有些寂寞了,与谢樱樱倒是同病相怜。
“我的耐性倒是还不如樱樱了,我见你倒是恬然闲适得很。”他在谢樱樱旁边的藤椅上坐下,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
谢樱樱摸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豆子,实话实说道:“我是时常被陛下冷落的,所以便习惯了,只是先生一向得陛下器重,这第一次被冷落了自然觉得寂寞难耐。”
“瞧你说的,仿佛我是深宫中那些独守空闺的妇人一般。”葛东门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谢樱樱看着院子里长得葱葱郁郁的花藤,面容很沉静:“其实仔细想想,先生、樱樱和后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等陛下的垂青,等陛下的器重,只不过先生献出的是智谋,樱樱献出的是医术,而后宫女子献出的是爱慕。”
葛东门眼中有些惊诧:“樱樱何出此言呢,我是自己选了自己的主公,然后全心全意助陛下成大业,樱樱你虽不是自己想要跟随陛下,却也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与那些只知情爱的妇人们自然是不同的。”
谢樱樱转头去看葛东门,微笑着问:“先生心里瞧不起那些痴情的女子。”
她不是问,是淡漠的陈述。
葛东门下意识便想要反驳,可是谢樱樱却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说:“陛下收回秉州之后,白风丽远赴千里相随,那时先生还对我说,这女子当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是我当时便想,她若是跟在陛□边迟早是要被陛下利用的。”
谢樱樱苦笑一声,道:“只是没想到最后利用了她痴情之人并非陛下,而是称赞她的先生你。”
葛东门心中非常肯定自己并未做错,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先生可能觉得一个痴情女子的性命是不值得怎么金贵的,称王称霸本来就是要这样血流成河的,先生的计谋都是好计谋,只是无情未必真丈夫,樱樱总是痴傻的认为白风丽死得不值。”
葛东门垂了眼:“樱樱觉得她死得不值大抵是因为樱樱不看重权力,在我看来,若是能除了百里琅华这个祸患,能名正言顺发起一场侵略的战争,便是十个百个白风丽也是不足惜的。你觉得无情未必真丈夫,我只知全力辅主夺天下。”
他们两个人各有各的想法,他们都知谁都无法说服对方,所以便都住了口,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而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方桌,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世界。
谢樱樱不同意葛东门的做法,可是她却理解,只是这种理解让她自己觉得害怕,她害怕有一天,她可以对另一个人说出葛东门对她说过的话来。
*
这几日总是有文武大臣进出东阳宫,而百里乐正寝殿的灯已经连着两夜没有熄灭。谢樱樱受了召唤来见他的时候,他刚刚打开一封独孤意送来的密报。
等他看完才抬头对谢樱樱道:“我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置你。”
谢樱樱死猪不怕开水烫,木然问:“陛下要怎么处置我?”
“你随苏清谷去阵前吧,两国要开战伤亡必定很多,你正好也能多救几个人。”
这个惩罚比谢樱樱先前设想的要轻很多,但是她心中又觉得百里乐正绝不会如此轻地惩罚她。
“怎么?觉得我罚得轻了?”百里乐正见谢樱樱还不走,不禁问道。
谢樱樱壮着胆子问:“樱樱记得陛下上次的警告之辞……”
男子微微一笑,问:“樱樱记性倒是好,可我若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而杀你岂不是让人寒心?”
“听陛下这样说樱樱便放心了。”
*
黎夏与浮端接壤的地方便是泽州,苏清谷屯兵在曲城城中并不立刻发动战争,一时间倒是十分清闲。谢樱樱闲来无事便会和苏清谷下下棋说说话,几日之后与苏清谷倒是熟悉了起来。
“先生,樱樱虽然不知道行兵打仗的道理,但是也知道兵贵神速,为何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却还按兵不动?”这日谢樱樱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
苏清谷闲闲落下一子,却问道:“樱樱了解皇上么?”
“应该是……了解吧。”
“那樱樱就应该知道他一向喜欢用最省力的方法获得最多的回报,所以他是不会硬打的,那样损失会很大,反而容易让其他国家占便宜。”
谢樱樱想了想,开口问道:“难道我们是在等独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