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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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
苏金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被个不是自己正经主子的五小姐给硬生生叫起了,不免有点怨气,拉着脸点了灯,拖拉着鞋子,打着呵欠走出屋。“您也不是不知道净房在哪儿……”
五小姐充耳不闻,只步伐迅速地往净房走去。
苏金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替她把净房里的灯烛点上了,自己提了灯在门口等。顾成卉朝她歉意一笑道:“嗳哟,可能要让你等的时间长一点儿了……”说罢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低了头。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吹透了苏金的薄薄外衣,她稍稍打了个颤,强笑道:“——要不我替您去把细辛叫来罢?”
顾成卉忙点了点头,红着脸笑道:“也好,往日我去净房也都是她伺候的……那就有劳你了。”
苏金忙道:“这算什么!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就走。背后的顾成卉看她走远了,忽然噗嗤一笑,感到了一种恶作剧式的得意。她踩着台阶进了净房,将门掩上了,掏出怀里的信件,在灯烛的光下迅速地看了起来。她读书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把看过的信件分成了两叠。
过了一会儿,细辛就跟着苏金一路而来。到了净房门口,苏金随**代了两句,便止不住地打了几个呵欠。细辛见了,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口中不住说着好话:“辛苦姐姐了,劳你走这一趟……”才把苏金送走。待她走得看不见人影了,这才在门口轻声道:“姑娘,我是细辛——”
随着这一句话,房门就开了个缝儿。细辛把黛青递了进去,就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待。
孙氏的净房里头,装饰得十分华美。红漆木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双扶手、带软垫的精致马桶,一边的墙上挂了一张竹制小篮,里面放了厚厚一叠洁白的草纸、几瓶味道浓的香露、一小碟澡豆。顾成卉将信纸凑近了灯光,抓了一叠草纸,沾湿了黛青,就照着那几封书信单据抄写起来。
这个抄写功夫,她高中的时候可没有少练。此时她重新拿起笔,刷刷地写着简体字,竟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候,才过了一刻钟就抄得差不多了。等都抄完了,她对照着读了一遍,用黛青划了几个圈,这才打开门对细辛笑道:“她们也勤快,晚上把马桶都清干净了。你快进来,多少用一次,别叫她们第二天疑了我。”
倒把细辛给闹了个大红脸,嗔了自家姑娘几句,好歹还是依言办了。
第二天一早,当其余几个姑娘、以及府里四个姨娘都来到正明居请安时,就见顾成卉站在孙氏身边。一脸憔悴,两只眼睛下面挂了两个大大的深青色阴影。
被孙氏来回指使了半个时辰,夜里又做了半晚的贼不说,还不得不蜷在脚榻上应付过一宿——顾成卉浑身骨头酸得吱吱响,到天边发白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合过眼。在孙氏与其他姑娘说话的工夫,她时不时地就用帕子捂着嘴,悄悄打一个长长的呵欠。这样子由府里众人看来,到真像个侍疾时该有的模样了。
顾七今儿个看着心情特别好似的,拉着孙氏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半天。一面说。眼珠子还时不时地在顾成卉身上溜一下儿。笑意就更深了。
顾成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勉强打起精神,立着耳朵静静地听了半天,见只是一些小女儿的家常话。与自己全无关系。心里虽然不是不疑惑,可是她一晚没有怎么睡,此时呵欠打得好像是大烟鬼犯了瘾似的,哪里有闲心去猜顾七转的什么心思?
或许因为毕竟是在“病中”,不好与人聊的时间长了,没过一会儿,孙氏就推说头脑发沉。她这么一说,众人还哪有不明白的?纷纷站起身来,一面劝她回去休息。一面行礼告辞。
待屋里其余人都走了,杨欢欢才站起身来。她轻巧地走到孙氏面前,福了一福道:“太太,欢欢心里惦记您的身子,这一两天来心焦得很。不如便让五小姐回去。由欢欢来伺候您吧……”她声音十分特殊,并不十分清亮,像含着烟一样,又柔又轻又媚。
顾成卉睡意顿时飞走了一半,面色不变,目光笼在了杨欢欢身上,又迅速挪了开,打量了一眼孙氏。
出乎意料的,孙氏竟然犹豫了一会儿。她扫了一眼顾成卉,见后者低下了头,揉了揉眼角——又看向杨欢欢,踟蹰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才刚进门没有几天,就让你日夜伺候我,这怎么行?传出去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杨欢欢轻轻一笑道:“您这是什么话。主母身子沉,做妾室的伺候您,那是理所应当……就是老爷知道了,也只有赞成的。”
作为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顾成卉这个时候把嘴闭得紧紧的,也不抬起头来。只听孙氏呼了一口气,似乎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忽然从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杂声。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小丫头焦急的声音:“三少爷,您容我先通报一声……您不能就这么进去,太太她……三少爷!”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不过几息时间就到了门前。三少爷顾明柏好像卷着风一般,大跨步地冲进了正屋,扬声道:“母亲,我有急事要说——!”
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道服样式袍子,因为冲得急了,风裹着衣袂翩翩欲飞。顾明柏来的如此突然,一时间屋中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他身后这时才连跑带爬进来一个小丫头,急声道:“少爷,太太屋子里有姨娘在,您快出去吧!”
顾明柏目光落在了杨欢欢身上,大概出乎他的意料,不由一愣。
按理来说,父亲的姨娘,确实不应该和儿子同处一室……杨欢欢望着顾明柏,怔在原地,似乎也有些无措。只是不过几息工夫她就反应了过来,忙低头福了一礼,便默不作声地退进了里间。
见她走了,孙氏这才出声骂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冲冲撞撞!”
顾明柏抬头正要说话,一眼瞄见一旁的顾成卉,又停住了。孙氏心知肚明,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转头吩咐道:“五丫头伺候我也累了,既然杨姨娘体贴你,你便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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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就爱吊人胃口
回了寿安堂,顾成卉先去见过了老夫人。
如果说顾成卉穿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哪一项工作最有成果——那无疑就是使老夫人和孙氏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矛盾越来越重了。她来顾府之前的十好几年,老夫人和孙氏面子上一直都是融洽的一对婆媳,偏偏这几个月下来,老夫人已经对她反感得不愿意留任何情面……
此时老夫人就正举了茶杯,对林妈妈冷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毛病,大夫都看不出来,偏她还一个劲儿地头沉脑热,这疼那疼。才去了一天,看把我们五丫头给熬的!”她也不指望林妈妈回应,抱怨了一通,就拉过了顾成卉,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叹道:“累了你了!”
“劳祖母惦记小五了……”顾成卉忙就势倚在祖母的胳膊上,笑着撒了几句娇,逗得老夫人笑了几声。林妈妈只是在一旁低头垂眼地束手侍立——若不是事实就摆在那儿,单看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竟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红人。
老夫人问了两句正明居中之事,顾成卉犹豫了一下,一五一十地把“加料”一事说了——这事儿闹得大,累得乐妈妈和绿瓣两个干将都挨了打,这时不说,过不多久老夫人自然也要知道的……
待她从祖母的屋子里出来了,候在门口的细辛赶紧迎了上来,跟上了自家姑娘的步子。主仆俩才刚一迈进西跨院的院门,细辛扫了一圈四周,便笑道:“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晚上,竟比一个月还长些。——姑娘,我心里好多问题想问您呢……”
顾成卉被她急不可耐的模样逗得一笑,也不答应,领着她径直回了屋。
刚跨过门槛,一股凉凉的清香就扑了她一身。顾成卉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抬眼。就见地上一只及腰高的青玉色琉璃瓶儿里,插着满满的一束白玫瑰花,忍冬正坐在一张马扎上,给花儿修剪枝杈呢。书桌角、门框、窗棂上都挂了薄荷草的香囊,混着白玫瑰的隐隐香气,仿佛要比外头凉爽不少似的。
明明知道细辛心里有只猫正抓挠着她的心肝肺,可顾成卉仍旧不急不忙地笑着问道:“——才一日没有回来,屋子里竟就变了个样。这白玫瑰真漂亮……咱家园子里可没有。是打哪儿来的?”
忍冬站起身,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身后的细辛——后者正不断地冲她眨眼——可忍冬哪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带了一点迟疑地笑道:“姑娘倒是好眼力,我当时一看还以为是蔷薇呢。玫瑰哪儿有这个颜色的!……据说是三少爷外头的朋友。前几日出游打猎时偶然发现的一大片野玫瑰地。采了两大车回京送人。这不,咱们府上也得了不少,据说其余几个小姐们都爱得不行呢——”
听到“三少爷”,顾成卉就想起了刚才急急忙忙冲进正明居的顾明柏。
“是他哪个朋友?什么时候送来的?”
“听说是定西将军家里的少爷。这也是才刚送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呢!”忍冬回道。
定西将军在京里,确实也算得上一等的人家了。祖皇帝打下江山之后,有近十年的时间,贼匪乱党、前朝余孽层出不穷,靠的都是当年的老定西将军一手平匪,功绩不可谓不大——这个正二品的官职能够恩荫三代,也算少有了。而算一算时间,顾明柏大概就是见过了这位定西将军府的少爷之后,才冲进了正明居。
顾成卉思虑了一会儿。还是细辛终于忍不住了,叫了声:“——姑娘!”这才把她叫回神来。她笑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让我先看看……”说着,就从袖袋里掏出了昨夜在净房里抄下的信,一张张地铺开在了桌上。凝神读了一会儿。
骤然见到这许多写了字的草纸,忍冬倒楞住了。细辛忙给她从头解释了一遍,忍冬急得顿足道:“姑娘竟然胆子这么大!真是什么都敢干了……您也不想想,万一被太太当场抓住了,可什么都完了!”
“这不是没抓住吗……再说了,周姨娘那个小丫头虽好用,但到底不是万能。有些消息,不冒一点险,是找不到的……”顾成卉一面拿笔在纸上划划点点,一面心不在焉地应道。
细辛给她磋摩得受不了,忙央告道:“好姑娘,求您快告诉我,您从这些无用的信上,到底看出什么来啦?”
顾成卉笑了笑,这才大发慈悲地道:“忍冬,你也坐下一块儿听罢。”说着,她从桌上捻起两张草纸,清了清嗓子,道:“——这两张,是咱们海丰二婶婶上个月写给太太的信。”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
顾家虽然每一代都子嗣单薄,可顾老爷还是有两个庶兄弟的。顾老爷年纪最长,被老夫人养在了膝下,继承了家业。因为到底不是嫡子,他两个弟弟便都得了一小部分家产,分出去单过了——顾成卉的二叔捐了海丰的一个七品小官,一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