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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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妈用无名指,从一只雕花小盒里挑出了一点檀色的胭脂,在她的唇上轻轻抹匀,顿时她的嘴唇像两瓣花骨朵儿一样的柔润开了;又拿黛青给她扫了扫眉尾——许妈妈还说了句“这黛青怎么忽然秃了这许多?”惹得几个丫鬟忍笑偷偷对视一眼——妆就算是化完了。
虽然化得简单,可顾成卉这张脸本钱实在太好,稍稍打扮一点就显得光艳动人。因此她化妆上一向是最省工夫的。
忍冬这时候也给她梳顺了头发,手上不停翻飞,没用上一刻钟一个俏丽的飞燕髻就扎好了。再别上一支白玉孔雀簪。和两只翡翠月牙儿耳坠,配上云白色锁珠灰绣边的比甲、绾色马面裙。手腕上笼了一串红麝香珠提亮。
此时的顾成卉,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天外倾洒下来的一注月光,凝成了一个清艳艳的小姑娘一般。
几个丫鬟俱都赞叹不已,只有忍冬还稍嫌不足地道:“姑娘生得这么好,年纪又小,怎么偏偏净穿些这么素淡的颜色……”
有时候忍冬总能让顾成卉想起前世的老妈来,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亲昵地拉上她的手便往寿安堂的正屋去了。
没成想,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开始拿她衣裳挑刺儿了。
“平日里倒也罢了。今天咱们上许家去做客,五姐姐也穿得这么惨白素淡地,不知道地还以为你奔了丧刚回来呢。”顾七坐在马车里,语带讥讽。此时马车里头,就只有她们二人。因此顾七说话也是毫无避讳。
顾成卉低头看了看绾色长裙和宝石红的手串,不知道自己怎么惨白了。她懒得理会顾七又泛酸又恶毒的口气,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顾七皱着眉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今天早上才知道,孙氏竟说服了老夫人。把顾七也一块儿带上了……顾成燕、顾成宛两个,却被孙氏以身子仍旧不好,需要有人侍疾的理由,给硬是留在了府里。要说侍疾,现成摆着四个姨娘呢!可她毕竟是做嫡母的,既然已经把话放得这么明白了,就连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因为这样,顾成卉才又和顾七挤进了一架马车里。
两个主子都不说话,丫鬟就更安静了,此刻马车之中的气氛,是沉得搅也搅不动。
顾七这一次倒没有掀帘子去看外头。横竖上一次她已看过了,不必冒险再给顾五一个把柄捏着。
二人对坐无言,只有车子喀哒咯哒、不紧不慢地在市区里前行着——走着走着,突然车身猛地剧烈摇摆了一下,晃得车内几人摔下了座位。而车子似乎受到了大力撞击一般,不得不刹住了。
接着就听外面的车夫一声长吁拉住了马,提声骂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没看见这是光禄寺卿顾大人府上的车子吗!”接着忙隔着门帘对车内回道:“小姐们别惊,是另一架马车撞着咱们的车轮了……”
车子似乎停在了热闹的街市中间,迅速被周围一阵纷杂的议论之声包裹住了。车夫走下去,刚拉住了那边的车夫要说话,就只听外头忽地响起一声男子大笑,盖过了看热闹的人声:“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原来是区区一个光禄寺卿就敢这样嚣张!好,今儿个就拿你们开刀罢!”
“刷”地一声金属破空之声,随之而起的是一群汉子的高声叫嚷:“是他们小姐的马车!”“兄弟们,上罢!”,金属之声呛啷不绝,似乎是抽出了兵器,随即响起一阵喊杀声。
忽然在紧贴着马车的地方,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喊:“莫要伤我,我是镇北候世子——”
只听那群汉子哈哈大笑一阵,头先那人笑着叫骂道:“老天帮忙,这儿还有个大的!全都给我抓了,抓不到就杀!”
来不及去想光天化日之下、繁华久安之处,怎么竟就遇到了劫匪——此言一出,只听周围人群发了几声喊,更加慌不择路、四散奔逃——顾七面色苍白,吓得一动不能动。
顾成卉当机立断,一手拽上了忍冬,一手提着裙角,急忙从车里跳出,匆匆环顾一下周围——前方不见老夫人的车,只见一辆黄木马车撞在自家马车的轮子上,那黄木车的轮子已有些歪了,两辆车挤着。堵住了半条街。一些穿着青黑布衫的高壮男子,手执兵器,正汹汹扑过来。他们先上了黄木马车抓那世子,一个护卫跳出来格挡。匪徒便被阻了一阻——这是这一阻,使顾成卉犹豫了一瞬间,到底还是回了头,冲顾七一声厉喊:“还不走,你等死吗!”
说着用力一把将她拽下了马车,自己再不回头,拉着忍冬。朝着人群的方向,拔步就跑。
顾七被她一拽,险些跌倒,但也回过了神。提起裙子忙忙地跟上了顾成卉的方向。她身后的鱼雁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见小姐们都逃了,自己也慌慌张张地也要跑,不想跳下马车的时候却被裙角拌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顾七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鱼雁倒在地上,张着嘴雪雪呼痛,她忽然心生一计。只是到底年纪还小,不禁有些犹豫,额前缓缓渗出了一点冷汗。只是再一瞧。一个持刀凶人已朝这边来了——她狠狠心,脚下不停,只回头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快起来啊,快跑啊!”
鱼雁的茫然只维持了一息,就被一个身着青黑布衫男子的呼喝给打散了:“兄弟们,我抓到了一个小姐!好像跑了个丫头!”
接着她头顶袭来一片阴影,衣领被人大力揪住了往上提起,鱼雁顿感呼吸困难。只是她此刻面色一片狠戾不甘,扑腾着,手攥着领子,强嘶着声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丫头!顾家小姐往那边跑了!”
虽然脚下步子飞快,可是顾成卉越到危急时刻,心里就越清楚冷静。她眼睛梭巡着人潮的方向,耳朵却把身后事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顾七干了什么,她心里明明白白——她忽然觉得,自己提醒顾七那一句,当真是无趣之极。
只是此时兵荒马乱的,也顾不了了,身旁忍冬跟她跑了一阵,气喘吁吁地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往哪儿跑啊!”
“顺着人流跑!这些凶徒好像只是冲着官宦人家来的!”顾成卉不敢稍停,手指捏紧了裙角。
这时顾七也惊惶不已地追上了二人,带着哭腔喊道:“五姐、五姐!你等等我!”
顾成卉压根就没有回头,只沉声又说了一遍:“顺着人流跑!”便不再理会她。
人群哭叫、挤挨、踩踏着往前挪动,没过多久只听前方有人高喊一声:“贼人堵了路啦!”这一声就好像扔了个炸药在人群里似的,哄地一声激起了无数纷杂声音,一时竟什么也听不清楚。
眼看身后的人潮在持刀凶匪的追赶下,还在不断涌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成卉一眼瞥见旁边一家馄饨铺子门还开着,这时桌椅翻倒,人去屋空——她赶紧一拉忍冬,挤出了一条道来,冲进了铺子里。
这铺子十分简陋,没有后厨,只有一口大锅和一张灶台。顾成卉二人刚刚跑进屋子来,顾七就紧随其后也进来了,不住尖声叫道:“你进来做什么!想法儿往外跑啊!”
顾成卉懒得理会她,拉了忍冬直奔灶台后,蹲下来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顾七好像这才明白一点,也忙忙地赶上来,拽住正要躲起来的忍冬袖子,往旁边一拉,嘴里道:“你让开一点!”自己便躲在了灶台后头。只是这一来,这小小灶台就再也藏不下第三个人了。
顾成卉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她正要说话,忍冬忙拉了她一把,挤出一个笑道:“姑娘不必忧心我,我躲在那桌后也是一样的。”接着匆匆藏身在了一张翻倒的桌子后面。顾成卉不放心地瞧了一眼,见她确实躲得好好的,这才又缩回了头去。
这时,只听顾七忽然“恶”了一声,带着哭腔骂了一句:“这灶台脏污油腻,味道恶心死了!”
……顾成卉只想给她一巴掌。她手动了动,忍下来了。
几人屏住呼吸,立起耳朵——只听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几匹高头大马上载着四五个青黑衣衫的男子,从顾成卉等人的来处冲了过来。人群高声哭喊着,有的躲开了马蹄,有的没躲开,被撞倒在一旁,生死不知。那几名男子见此处人群密集,行马不便,便拉住了马头,高声喝道:“我们本不杀平民!只是若有见着那顾家小姐的,速速给我交出来!别为了他人而害了自己性命!”
此言一出,铺子里的顾成卉暗叫不好。刚才人多眼杂,定有人是见过了她们的——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外头一个中年婆子的声音喊了一句:“我看见了!有三个衣着光鲜的姑娘,躲进那间馄饨铺子里去了!”
ps:
写着写着,忽然好想问一个严肃的问题
尼玛为什么这文里几乎没有男人?
难道我胸中万千沟壑都有一个名字——“断背山”?
如果顾成卉最后和顾七相爱相杀了,你们还会订阅我吗???
第109章 获救
四人之中的匪首与另一人,腾地跳下马来,手中长刀雪亮,直扑向了挂着幡儿的馄饨铺。
顾七此时已是涕泪交流,瑟瑟发抖,浑身已经拿不成个儿了。饶是顾成卉想来自诩机智,一时间也是手足冰凉,束手无策。忽然灶台外面一声轻响,忍冬猫着腰爬过来,往顾成卉手里塞了一件东西——
顾成卉定睛一看,那是一件浅青色的制式丫鬟衣服。
她震惊之下,抬头望去,只见忍冬身上只剩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色亵衣,仅在外头套了一件松绿马甲——还不等她说话,忍冬伸手将顾成卉头上的白玉孔雀簪子拔下来插在自己头上——顾成卉眼眶含泪,低声叫了一句“不要!”,忍冬冲她一笑,低声道:“快穿上!”自己便站起了身来。
这时那匪首已经看见她了,见她忽然站了起来,便是一愣。
忍冬身子颤抖着,强自朗声道:“我便是顾家小姐!你为了找我,害了这许多无辜人性命,如今我跟你走就是!只是其余两人是我的丫鬟,你抓了她们也没有用,放了她们罢!”
那匪首哈哈一笑,忽然狠声道:“不管丫头小姐,一律都抓了!”身形一动,就要扑上来。
正在此时,空中忽然一声破空之响,只听他留在门外的手下闷哼了一声,咕咚一下,当即倒地不起。那匪首身子一顿,回头一看,那人竟是当胸被一箭射穿了。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忍冬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街上忽地响起几声尖利的呼哨,有一匪徒叫道:“大哥,快走!巡防司的人来了!”
那匪首一脸狠戾之色。犹豫了不到一息时间,便伸手上来抓忍冬——他的算盘打得好,即使要走。也要多抓一张护身符再走。眼看着那只大手连同粗壮胳膊,将将就要挨到忍冬之时。忽然迎面飞来一个圆圆黑影,那匪首躲闪不及,“当”地一声被砸中了头。他捂着额头,晃晃悠悠地连退了几步,定睛一看,那黑黑之物正是一口煮馄饨的锅。
灶台后面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容色清艳无双。此刻紧盯了他,虽有些颤抖,却依旧朗声喝道:“你还不快走!我们这儿三人之力,足可以与你一搏。只拖到巡防司兵丁们来了,你便走不脱了!”说罢,也不顾另一人挣扎,硬将一个红衣红裙的小姑娘从灶台下拖了起来。
此时街外又发起一声喊道:“大哥!我们已抓住了镇北侯世子,够本了。快走!”那匪首蓄着一脸浓密胡须,看不清楚神色。只是他犹豫了一瞬,也不多说,立时转身就走,只留了一具同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