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系列-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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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错不了……”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你不会是来……”
那兰想,这倒好,省去了不少自我介绍,老人家已猜到了几分。
“我是那兰,”那兰犹豫着,“如果您不介意,我想问问巫宁的一些事。”
“那得让你失望了。”巫母一叹。
那兰心一沉,闭门羹这么快就熬好了?
“阿姨,我只是……”
“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想说你可能想岔了,宁宁的确是轻生,她得抑郁症好一阵子了,我磨碎了嘴皮子,怎么都劝不好。”巫母再一叹,开始用袖子抹泪。她招呼那兰进屋坐,嘴里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兰走进门,很快将门带上,生怕楼外更多的毒雾飘进来。
“我实在不愿意提宁宁的事让您难受,但这和另一个案子有关。”
巫母怔了怔,她显然是个思维活跃的老人,随即若有所悟地点头、然后摇头:“你是说那个老变态?”她联想到了米治文。
那兰说:“如果您不方便谈他……”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是个老变态,精神病人,宁宁命不好,撞见了这么个人。”巫母的脸上又挂上泪水。
那兰再次想住口,但硬着头皮问:“您说‘撞见’,是怎么个‘撞见’呢?我所了解的案情记录是,宁宁在财经大学读大三,腦在社团活动里认识了米治文,看上去有些随机的事件。”那兰大概是天下最后一个相信随机事件的人。
可是命运弄人的时候,又有多少次是按照科学规律行事?
巫母反问:“你还知道多少宁宁的事儿?”
“基本上就这些了,”那兰的确背完了楚怀山查来的所有资料,“噢,还有一个,很早前的一条新闻里提到过,宁宁的同学回忆说,她生前是文艺积极分子,在学校里唱歌跳舞样样都行。”
“她还会弹民乐器,古琴、古筝、琵琶,都会几下。”巫母淡淡地说。
那兰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联系,她说:“米治文会弹古乐器。”她也是听说,古琴古筝弹法上相似,一通皆通。
“不但会弹,而且弹得特别棒。”巫母长吸了一口气,“所以他成了宁宁的古琴老师。”
又是条不为人知的线索,和董珮纶的经历如出一辙。
那兰说:“他果然卑鄙,以教琴之便,做下作的事。”
巫母沉默了一阵,说:“怎么说呢,那家伙是挺变态的,但是,这事儿我们一直没跟别人说,今儿破天荒告诉你吧,宁宁也是鬼迷心窍,那一阵,竟然……竟然喜欢上了米治文!”
如花年纪的巫宁对已过中年的猥琐男米治文产生了好感,然后又被米治文强暴未遂?这是什么样的发展逻辑?那兰想起米治文的精神病历,他声称那些受害者和他产生了某种心灵上的互动,甚至是明显的恋人关系,初读时只当是疯人疯语,如果巫母所言不虚,米治文竟然是在说实话?
她几乎可以听见米治文不屑的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难道不是凭着我灵感里得来的字,找到了倪凤英的尸骨?
那么董珮纶呢?莫非也是相同的故事?!
想到冰雪聪明气质如仙的董珮纶喜欢上恶魔附体的米治文,那兰急忙忙戴上口罩,仿佛自己的意识已经被漫天毒雾侵袭到辨不清黑白。
但米治文为什么要残害那些已经对他心有所属的女孩?为什么要残害他自称已“两情相悦”的人?
米治文,要怎样看清你全部的面貌?
那兰在地铁里给楚怀山发去几条短信:越来越觉得米治文不是断指案的凶手,越来越觉得米治文这个人神秘莫测;他怎么会知道受害者尸骨的下落,如果他不是神仙,那就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所以最关键还是尽快找到游离在外的杀手;虽然不知道米治文何时结识那个人,但断指案持续了三十年,两人有可能是老交情;要了解米治文身世,顺藤摸瓜,才能揪出他的那个“老相识”。
对那兰铺天盖地的短信,楚怀山只有一条真正称得上短信的简短回复:
米治文的身世,一片空白!
那兰叹口气。米治文的身世空白,已经不是最新消息,巴渝生也说起过,这也是该案的难度之一。她沮丧地想,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办法了?
她在手机上键入:难道就没办法了?
楚怀山回复:听说过米砻坡吗?
米砻坡,米治文。莫非这两“米”间有关联?
米砻坡在江京北郊,是江京标志性的一个地名:自从上古时期的人类文明遗迹在当地被发现后,米砻坡成为了全国范围内叫得响的考古圣地。那片承载着悠悠历史的古老土地,和每个毛孔似乎都充满邪气的米治文有什么样的渊源?
楚怀山又发来一条短信:知道米砻坡之名何来?
那兰虽然不是江京本地“出土”的,但也参观过米砻坡遗址,也听说过米砻坡这个名字的由来。米砻坡正对着九曲清安江,虽曰“坡”,其实是大片和缓的平原,只不过整块平原地势较高,更像高地,当中也有一两处隆起的小坡。早期人类定居坡上,在坡下的地面上垦殖畜牧,这样即便清安江洪涝,也不会造成巨大损失。逢大涝之季,清安江水会漫上高地,古人在水未退时于高地周边筑垄围田蓄水,继而种植稻谷,便有了“米垄坡”之称,后来据说为稻谷脱壳的工具“砻”就是诞生于此,该地的官方名就进化成了米砻坡。
楚怀山说,米砻坡的另一个非官方来历和北宋书画大家米芾有关。米芾晚年定居江南,其后人为避战乱,颠沛流离了多处后,迁徙到江京城郊,在几乎已无人迹的米砻坡一带落脚,依仗着优越的风水地势和丰饶的土地,开始繁衍昌荣。米家后人最初简单地将小小社区称为“米家村”,更多异姓外人融入后,就改名叫米砻村,而江京城内外百姓指称这片高坡时,就叫米砻坡。
这次是楚怀山发来漫长的“短信”,那兰陷入深思。
米家村还在吗?
也许是米芾的基因,也许是书香门第的氛围保持良好,历年来米家村颇出了一批秀才举人,甚至有些入京或到各地为官,逐渐走散了一些人丁。抗战时期江京沦陷,城里因为有英法租界,成为孤岛,城郊则被日军铁蹄尽情蹂躏,米砻村也不例外,村里人逃的逃,亡的亡。直到抗战结束,才有少数躲入城里的米家村民回到故里,面对一片狼藉,不知从何收拾。不过最终还是有几户世代纯粹的米家后人在米砻村原址重建居所,米治文可能就是出生在米砻坡后的小小村落里。
那兰仔细回忆当初米砻坡遗址的参观,怎么也记不起坡后有村落。楚怀山说,自从米砻坡遗址在八十年代初被定为国家级重点考古遗址后,原本就不多的几户居民被政府安顿到江京市内了。
我看过米治文的所有资料,没有一处提到他的出生地,你又怎么知道他诞生在米砻村?
楚怀山回复:猜的。
愿闻其详。
楚怀山回复:米治文几次作案的地点,你应该都知道。
在江京的不同点,好几个区县,没看出什么规律。
楚怀山回复:画在地图上,规律就出来了。
他立刻发了一张图给那兰,显然他早已做过研究。那是张江京市区和周边郊县的缩略图,米治文作案的每一个地点都标了红叉,七个红叉竟能连成了一线!
将那条案发线向西北延伸,正好穿过米砻坡!
楚怀山的短信说:“你是心理学专家,肯定比我在行,他这样做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可能透露出米砻坡对他的重要。”
那兰在心中沉吟:如果真是这样,米砻坡后的荒废小村里,说不定会记载着米治文的童年,虽说未必能立刻和真正的凶手挂钩,至少是个对他深入了解的出发点。
我这就去。
楚怀山的短信里充满惊讶:这个时候?这个天气?
那兰看一眼已全黑的天幕和被浓雾烘托的晕黄路灯光,知道自己真的是太性急了,当然应该等到明天。
可是第二天雾霾依旧,专家们说这样的重度污染大气将继续陪伴江京市民,至少三日,多则一周。那兰顾不上等到蓝天艳阳,上午的课结束后,就上了开往米砻坡的地铁六号线。
地铁出了江京市区后就成了地面轻轨,从窗外望去,雾也略淡了些,至少能依稀辨认出远处的电线杆和高楼,在雾里无奈何地伫立着。等视野中高楼渐少,山体隐现,那兰知道米砻坡快到了。
轨道站离实际的米砻坡还有至少五公里,平日去米砻坡遗址参观的游客会搭乘大巴或者出租车到遗址展区,但感谢毒雾的关照,今天来参观的游客寥寥,出租车的生意惨淡。那兰搭了一位品牌出租车公司的车,将昨晚楚怀山发来的地图给的哥看了,的哥奇道:“那里荒无人烟的,你去那儿干吗?”
那兰笑笑说:“考古呗。”心知若不是因为今日客源少,一定会被拒载。
的哥不情愿地开车上路,开了十余分钟,到了一片废屋前说:“就是这儿了,要等吗?”
那兰早已想好,说:“我也不知道要在这儿转悠多久,要不您把手机号给我吧,我结束了搭您的车回去。”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的哥果然同意了。
十余座砖木结构的民居组成了方圆一里左右的小小村落,这是那兰在废村中走了一圈后得出的结论。村里杂草丛生,虽然久未有人居住,但房舍建筑仍稳健,没有破落得一塌糊涂,说明当年战乱后在此安家的米家村民们并非凑合着过,而是用心经营这片小小家园。若不是和米砻坡仅一箭之遥,村民被政府劝说后识大局离开,至今一定人气依旧。
可是,各家户门前并没有标注姓名,到哪里去找米治文的“遗迹”?那兰来之前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只能见机行事。
三十多年前,各户人家搬离时都清空得彻底,遗留在墙角院尾的,只有一些碎瓦破布。但荒村不荒,各处都有三十年内甚至近年来的人迹,泡沫塑料饭盒、塑料袋、啤酒瓶随处可见,甚至有未及穿上的内裤和懒得处理的避孕套。那兰在废村里转了足足一个小时,出入了五六间房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隐隐觉得今天又将空手而归。
然后呢?再去找到米治文恳求?听他的耻笑?
她又钻入了一座废屋。
刚才就注意到,这座废屋和周围的邻居们不同,虽然大小接近,但明显更颓败,似乎被荒废得更久。走进后,房中也更显得满目疮痍,墙上有大块的灰泥脱落,地上有更厚的尘土和更多的瓦砾,四处也堆着更多的破旧家什,就好像同样是离开米家村,别家都是有秩序地撤离,而这家是匆忙出逃。
那就难免要在这家多逗留勘察一番。
可惜,半个小时后,那兰又渐渐失望。废屋里虽然有些破旧家什,但没有任何能表明原来屋主身份的东西。这屋里同样有后人留下的垃圾,那兰想找的东西也的确不可能存留下来。
她心头忽然一动,剩下的家具虽然陈旧破败不堪,但多少也能反映屋主的身份个性。她摸出包里的小手电照去,先是在厨房地面上捡起两片碎碗,细瓷的,大半片砂锅盖,带花纹的,这都表明原来家道还算小康殷实,主人注意细节、生活有情调;一间卧室里有一座精巧的小桌,虽然断了两条腿,但从木质和桌面、抽屉的打磨来看,也非出自寻常农家;桌下有一些碎玻璃,确切说是碎镜面,是不是暗示着这小桌本身的功用是个梳妆台呢?
那兰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用过梳妆台,而这间年代更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