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w·赫尔_倪仅仁_译] 因祸得福--电脑簿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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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吗?”我问道。
她避开了我的问题。“我知道你在那里搞什么鬼。”她说。
“是吗?”
“我可不喜欢,”她继续说,“到别处去干,别在这里。这是医院。”
我硬着头皮假戏真做,掏出袖珍电脑终端,装着按键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护士?”我问道。
“伯琳达·华盛顿,021482944。”
“是这样的,华盛顿小姐,”我不慌不忙地说,“你的病人是一个南美来的特务,联邦调查局特工很快就要亲自把他带走。对此,你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想来你不会真的同情……”
护士的神情真令人忍俊不禁,只是我自己也吓得心惊胆战的,毫无笑的兴致。只见她抓起一把药剂,匆匆地走了。
稍等片刻,电梯到了,下来一位实习医生。我进电梯,和几个护士一道到50层,等了一会儿,便同几个医生一块下到底楼大厅。在那儿,我混在一群正要离开的旅客中间,没有经过扫描检查就出了大门。20多分钟后,我已经穿城一半。
我的处境稍有改观。
至少,我穿上了衣服。
我搜摸米利特侦探的衣包,发现了他的信用卡(但没有他的指纹印无用),他的电脑终端(出于同样原因也无用),一个钱包,里面有他的孩子、他的朋友的照片,一枚徽章,几只笔,还有一皮包的劳什子。夹克里面系了一个便于迅速拔枪的枪套,装着一只脏兮兮的激光小手枪。
除了枪外,其它东西我统统扔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另一座公园里找到了拇指纹窃贼。他俩从围着湖边乱哄哄跑步的人群中引诱出一个女人,正在往一簇树丛里走。又一个无辜上钩了。我握着枪,猫着腰,钻进树丛尾随他俩。
“早上好,先生们,”我说,“很高兴咱们又见面了。”我放了一枪,一束激光射去,将他俩脚下的草铲平,留下一条灰印。他俩惊惶地向我转过身来,一脸死灰色。
“你,”我对雀斑最多的拇指纹窃贼说,“给她注射解毒液,现在就干。”
我又放了一枪,以示强调。窃贼急忙动手,手忙脚乱中,注射器差点掉在地上。那女人慢慢地倒在地上。
“现在,”我说,“给你的朋友也打一针。”
“但他并不需要呀。我的意思是,他并没有被咬了,或是什么的。”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反正要给他注射。”
他俩困惑地瞧着对方。随即,雀斑多的那位抱歉地耸了耸肩,给他的同伴注射了。顿时,同伴瘫在昏迷过去的女人旁边。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拇指贼?”
“马拉奇。”
“马拉奇,把你的药箱扔给我,把你的衣包抖空。”
我接过装有药水瓶、针头和手术刀的药箱,接着将他按下,把激光手枪插回夹克衣包里,枪头隔着衣服瞄准他。“你住在哪里,马拉奇?”我问道。
“76号大街。”
“一个人住吗?”
“不是,和哈里森住在一起。”他回答说,用手指了指他的朋友。
“但愿你讲的是实话,”我说,“我想解释一下。我和你一块到你家去,咱们把哈里森留在这里。不到四个小时,我就会把我的事情干完……如果不被打岔的话。因此,你有充足的时间在哈里森醒来之前赶回来。我很难想象他会乐意向警方解释他用截指器械干了些啥,你觉得呢,马里奇?”
“不会的。”
“好的。”我朝树丛边缘挥了挥手。“咱们走吧。”
马里奇迟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他说。
我觉得这个问题太滑稽,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不要什么,”我终于说出来,“只要你的右拇指。”
盗窃拇指纹显然来大钱。马里奇领我去的公寓套间豪华气派,墙上饰以桃木护壁板,地上铺着东方厚绒毯,天花板吊着爱尔兰水晶灯,金碧辉煌。一眼看出,这些拇指纹窃贼的审美趣味纷繁杂乱,房间装饰材料是丝绸、铁与皮革的大杂烩。我借用马拉奇的指纹印接通了房间的电脑终端,那是一个时髦玩意,带有一只数百万位的随机存取存储器和一只数千兆比特的只读出存储器,传输速度之快,仿佛天方夜谭。然后,我用手铐将马拉奇铐住,又用一个丑陋的无眼面具蒙住他的脸。
“你要干啥?”他问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连我自己也说不准。
我坐在电脑终端旁边,将手放在键盘上。
好一阵,我凝神屏气望着屏幕,想理出自己的思绪和欲望。
然而,我愈冥思,愈明白我再也不能重新成为卡尔·达尔文了,也想不出任何便利的方法恢复我的身份了。至少,米利特侦探和他的同事将会监控我的档案,我的敌人也会警惕我的来犯。
我也必须变成另一个人,别无选择。
我的敌人之所以替身成功,就是用一种热带病毒感染信息网,毁掉我的身份,并插入它自己的基因,从而以他取代我。
而我呢,不得不一切从零开始。我必须创造出我自己的病毒,使其在数据流漂浮,秘密渗透并进行自我复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数以万计的档案、程序与数据库,逐步生长成为确立现代生命的格式塔③信息,最终使我脱胎换骨,重新诞生。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能否付诸于实践则是另一码事。
我按了按键盘,察觉键盘后面的数据犹如可触摸到的东西。荧光屏猛然变成彩色,显现出生动的肖像排列。顿时,我百感交集。稍后,我将初级比特输入,开始对将要造就我自己的信息进行复杂的分子组合。这时候,我豁然开朗,大彻大悟了。
我被剥夺了一切身份和特征,剥夺了过去的一切,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彻底的自由。
三小时后,我离开公寓套间,信步往城里走去。一阵悠闲的漫步,我来到了东49号大街,轻而易举地进入一幢巨大的玻璃建筑,坐电梯来到顶楼下面一层楼,那是正厅,摆放着少许的办公设施。我阔步向服务台走去。
服务员是一位雍容华贵的金发女郎,脸颊留着三角形伤疤,引人注目。她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我,我用拇指按了一下身份扫描器,她陡然站起来,一身华丽的连衣裙沙沙擦地。“哦,牛曼④先生,”她气吁吁地说,“董事会正在恭候您。我们都到齐了。”
“谢谢,”我说,“小姐……”
“达尔斯特伦。乌尔瑞·达尔斯特伦。”
“达尔斯特伦小姐,我想请你领我去见他们。”
她领着我穿过栽满了棕榈树和蕨类植物的过道,踏上自动扶梯,来到大楼的尖顶。尖顶小巧精致,也长着热带植物。大约20多位男男女女聚集在尖顶的中央。达尔斯特伦小姐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交头接耳:
“先生们,”她说,“女士们……请允许我介绍我们的新总裁……卡安·牛曼。”
伴着一阵阵掌声,我向人群走去,从女招待手中接过一杯香槟,与人握手寒暄。一位胖乎乎的副总裁显然及时查询了大量的数据,他在一棵矮松树前截住我,热情洋溢地说:“牛曼先生,我必须承认您最近发表的关于混乱经济理论的专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敢肯定,它对市场战略对策的影响至少要延续到本世纪末、下世纪初。”
“哦,谢谢。”我喃喃地说。
另一位副总裁也不甘落后,插了进来:“更不必提您在OMI公司的成就了,我也听说,您运筹帷幄,领导该公司举债经营。总有一天您会让我们分享其中的奥秘,是吗?”
我淡然一笑:“到可以讲的时候……”
第三位副总裁,头戴一顶女士帽,露出深褐色染发,一双浓黑的杏眼。她挤上前来,优雅地将手放在我的手腕上:“牛曼先生,需要我做点什么帮助您安顿下来,请尽管吩咐……任何事情。”
“好的,”我回答说,“叫我卡安吧。”
我用了一年时间安顿下来。前半年我专注于坐稳董事长和总裁的位置,结果比预想的容易。在跨国公司身居要职,就不必过问具体事务,这似乎是商界的一条基本规律——而我正好位居最高层。后半年,我集中精力挑选一批精兵强将充实公司安全部。
到了十月份,我们已经将我的敌人置于日夜24小时的监视之下。11月1日,我们准备就绪,采取行动。
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模仿我往昔的作息表。早上听课,中午在偏僻的小餐馆进餐,下午搞研究,晚上听讲座。
我们于七点正发动奇袭。我的侦探切断了连接房间的所有信息通路,从而使其与通讯网络完全隔绝。随即,他们冲开房门,将他绑在一把椅子上。
五分钟后,我驱车来到那幢楼房。我爬上楼梯,手下人让我们俩单独呆在一块。我坐在他对面,只冒出一个词;“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用意。他没有立刻回答,显然在思考如何应变。我耐心地等待着。
他终于开口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太疲乏了。要知道,六年来我一直在从巴尔干半岛和南美洲走私数据。钱滚滚来,只是活得太累,我想洗手不干了。我盘算,根据我的背景。最好是在某个地方找一个不起眼的替身,安居一段时间。”
“你干吗不凭空造一个呢?”我问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技术还不到家,这正是我选择你的一个原因。你是学生,因此我想我正好能继续读书。再说,你目前没有成家,朋友也少,没有分心的事情,你甚至连教室都不去,只是在函授网听课。所以,我冒名顶替你最安全不过了。还有,你这人挺可爱的,我喜欢你。”
“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可以抽烟吗?”他问道,“我模仿你抽烟,好像上瘾了。”
“当然可以。”我找到了我的烟斗,装上我先前最爱抽的、价廉物美的烟叶,压紧,点燃,递到他的嘴边,因为他的双手仍然绑在身后。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他问道。
我打量了他一番才回答。我面前是一个与我差异不大的人,大概比我重20磅,穿了一套薄薄的旧睡衣睡裤,坐在学生的斗室里,只有一些简陋的家具和陈旧的电器。
“是这样的,”我说,“最初我打算收你的命,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当然,仇我是要报的,不过,达尔文先生,我会让你活命。既然你窃走了我的人生,那么就伴随它到底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不觉得吗?真有意思,正义得到回报,又富于诗意。别想逃跑,四周都有眼睛,你插翅难飞,到时候悔之莫及。”
我刚站起来,电话就响了。玛格利特女王邀我去宫廷出席鸡尾酒会,然后我俩飞往阿鲁巴岛⑤或加拉加斯⑥共度良宵。不巧,我已和特洛伊女王约好去因思布鲁克⑦幽会,当然,我没有让玛格利特女王知道。我看了看精密怀表,那是佛罗伦萨风格的金制玩意,辉映着我身上穿的藏青色埃及面料的夹克衫,金灿灿的。最近,我特地定做了12件这种夹克衫。实际上,这是一种超高速飞行器,领航员一按电纽,夹克衫就会戴着我飞向蓝天,两小时内到达因思布鲁克。
“记住我的话,卡尔,”我提醒,他最后一次从容不迫地瞧了瞧陋室,还有我的替身矮胖子。“我们要监视你,永远监视。哦,还有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