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 [出书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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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钗嬷嬷点头。
二人相顾一眼,半喜半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们终于等到了么?
烾麟太女,姒国端静皇后的长女,姐妹中排行第二,少小聪敏,睿智明达,性格沉稳,外得民心内伏宗室,十二岁得封太女,朝野尽贺,十五岁首次太女监国,成绩斐然,此后十三年,屡次监国,皆无可挑剔,姒国上下交口称赞,姒国皇帝对其也是荣宠有加,甚至有传说,还算是壮年的姒国皇帝已经有提前退位让太女登基的打算,可以说,烾麟太女在姒国虽未登基,却享受着皇帝的声誉与权威,可想而知,她的骤然驾薨,对整个姒国震动不亚于十级地震,甚至后世有人评说,烾麟太女的英年早逝,直接影响了整个姒国的国运……
可是奇怪的是,烾麟太女的死因成迷,只说是突然病逝,先前却又不曾听说宫里传召御医,也不曾听说过太女患病,再加之先前几月,太女一直不曾出现,说是去巡视南疆了,这本来很正常,烾麟太女一向有亲历亲为的习惯,以前也经常轻装微服出宫巡视,但不管怎么样,往日里多少都能有些消息,可是这回数月南疆各处都不曾有动静,这太不合常理了,可是如果是假的,皇上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一时之间,烾麟太女的死因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说烾麟太女死于亲近之人的谋杀,藏尸几月才报丧……这谋杀的范围可就大了,除了去大姚求亲不在国内的六公主,包括皇帝本人甚至都有嫌疑……
姒国的传统并不像大姚那样重嫡不重长,诸公主皆有争夺储位的资格,直到明文立下太女为止,太女权威,众皆不可抗。
且不管烾麟太女到底是如何死的,反正她就是已经死了,自烾麟太女死后,姒国宫廷风起云涌,一场漫长而混乱的夺储之战由此拉开序幕,姒国各大势力皆卷入其中……
正当乌云慢慢笼向姒国,而姒国上下还一无所知,正兴高采烈的准备大典庆贺她们公主迎得大姚帝子归的时候,大姚帝都,某人正在恶补关于烾麟太女的各类情报,生平事迹,并边看边不时摇头叹:怕,怕,怕怕~~好可怕的人呀,人曹操乔装好歹还让人看出真英雄来,这么大只的一个人在大姚混了几个月愣是没露出一点痕迹,方方面面明里暗里这么多细作耳目竟然没有一个察觉,这人真是太恐怖了,幸好要OVER了,不然以后正面对上,自己得愁死多少脑细胞呀,幸好幸好……
自己送上门的东西,不收下不是她的风格,哪怕自己用不上,也能转送给别人嘛,算她烾麟太女倒霉了,没事学人家玩什么微服入敌区,烧死的就是会玩火的,嘿嘿~~
阴谋能解决的事情还是阴谋点好,阳谋用多了要谢发短命的,她虽然偷偷摸摸的多长了二十来年,但脑袋里面的弯弯道道未必有这些古人多,危险的潜在敌人少一个是一个,一不小心把小命玩完了,那就不好笑了……
将资料放在一旁案上,太平缩软塌里微微合上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少安进来给她盖上一条薄毯子,收起了那些资料,又探头看看了太平的脸色,走出去放下内厅的帷幔,低声吩咐将王君遣人送下来的玄参切两片剁碎了和瘦肉一块熬汤。
人间一瓣清香在
几个月间,风云变幻,纵使主人家不在,“子夜”的常客们也习惯了半夜出来会友畅谈,觅一方轻松自在。
墙上的帷幔都已经束起,里面竟然都是开得偌大的窗口,窗户分两层,一层木质雕花,向外开,另一层却是空空的窗架用织得极其疏松的透明蝉翼罗紧紧的崩了,推拉合上,透气透风,蚊虫却进不来。
灯火皆用琉璃灯罩罩了,绵绸的帘子都撤了,换了清爽的屏风,铺的凉席竹垫,四面八方大窗尽开,夏日的深夜,凉爽得很。
屋内先用封闭着用艾草熏了,然后开木窗,合蝉翼罗纱窗,再零散着在角落里点起自制的香,不知加了点什么,竟有驱蚊的功效。
众人也是见惯不怪了,听说这是大小姐小时候嫌人家寺庙里烧的香难闻,逼着人家做香的东加点西参点改良给意外改出来的功效,本来只是小批量生产供自己使的,“子夜”用了效果好,烦不过众人纠缠,市面上近日里也有得卖了,价格便宜得很,平常人家都用得起。
对太平此人,众人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子夜”一人一两的价钱算不上超级贵却也绝不便宜,甚至还有一堆什么的租费,但这些毕竟都只是零碎小钱,太平对此类小钱概不放过,像驱蚊香这种能赚大钱的东西,却廉价出售,甚至配方都无偿供应给各处商家,还鼓励人家再接再厉改造创新,毫不在乎人家有了更好的就抢了自己的生意,实在让这些小姐们想不通,可平民百姓们却记住了大小姐聪慧慈悲之名,哪怕她的“子夜”再怎么暴利,也无人评说她贪婪爱财。
由太平起,以“子夜”为试验田,被视为低贱的百工隐隐勃发出一股生机,现在只是一小点苗头,太平却已可预见后面的百家争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她前世故国的古人就是局限在了二生三中,轻贱工科,封关锁国,导致虽然比人家早千年发明了的火药,后来却败倒在人家的枪炮下。
以“子夜”为媒介,不推销也不提倡,让她们自己求,从生活奢侈品入手,哪怕是最迂腐的儒家学子,享受了方便,也说不出什么批判的话来。
这些具体的东西太平并不懂,她只提供一个思路,一个切入点,出来什么东西,还得靠那些专业的匠师们,例如这个驱蚊香,太平哪里知道原材料是什么,她只是逼着人家改进,改变思路,大胆试验,具体出来的这个东西跟她记忆中的蚊香是不是一样的,她根本不知道,也不管,反正能驱蚊子就行。这也就是她命好,若是投生的普通人家,哪来那么多百科匠师供她驱使?
世人只知康擎世女聪慧娇懒好享受,衣不厌精食不讳美,哪知这其后的深远意义?不过确实当前太平也没什么深意,她本就是冲着享受才动动嘴皮子的,就连那各处的有心之人,得知这些也只是摇头,君家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过人了,只是这心思太琐碎了,尽费在这些奇淫巧技上,难成大器也……
老百姓们可不懂这些大器不大器,她们只知道,大小姐真是天人般的聪明,佛门长大的心也慈悲,做什么事情还想着咱们这些老百姓,听说没有,那个配方都是大小姐白送的,还规定拿了她的配方,定价上限不可超过多少多少,你要是看到哪家店铺里卖得贵了,说一声,大小姐直接就收拾她们了,叫什么,剥夺授权……
天下上位者,最想要又最难得的是什么?
民心……
蚊香,纱窗,扣子,不过是些小东西,可收了多少民心呀……
太平目前可想不到这些,她也懒得想,所谓的定价低廉,只不过在她的意念里,这些本就是家常用的东西,理所当然应该全民普及,要是被富家贵族当奢侈品垄断了,她心里可别扭,有罪过之感。
那些琉璃匠师们也懂得开阔思路多方试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捣腾出玻璃来……
太平想着,浅浅一笑,有玻璃就有镜子,说实话,自己具体长个什么样儿,她还真挺迷糊,只知道大致模样跟前世差不多,18岁的脸呀,总跟失恋挂上勾……
“大小姐,你看你能走成么?”祁玉华凑过来问道。
正掂着本经书问明缘的梅翧闻言抬头看过来,太平淡淡一挑眉,不置可否。
皇帝大人也太大胆了,居然直接封了她这康擎世女为郡王,爵不可承,继康擎亲王爵时郡王爵自动剥除,封地燕云十八洲,还意图放她出京。
为这个,朝堂上下都围着皇帝吵了三天了,群臣是跪了又跪,只差没以死相柬了,虽说大家都知道皇帝此举是为了安抚和亲之事中受委屈的康擎世女,但封王可以,封地也可以,甚至偏偏就封了燕云之地都勉强可以接受,反正那块地上的人本就桀骜不驯,索性就名正言顺封给她,由她出面挟制,也省得三天两头闹腾,但要放她出京去封地,那绝对万万不行!
康擎王妃那个老狐狸,左右尴尬,干脆就早早的告了病,说是要将养,躲到了郊外别庄,几天没上朝了。
“你要走了,这‘子夜’也没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好去处,唉……”祁玉华叹,众人皆默然。
太平走了,“子夜”自然就关了,除了她,谁还能开这样的店?太平虽然话不多,事也没见她做什么,却能压得过众人去,有她在,这些人才能这么三教五流的聚在一起,她走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人且不说了,就那些个纨绔子弟世族小姐们,逛青楼都争风吃醋的主,谁服得了谁?
“大小姐,还是你好,虽然也是身不由己,但总比我们这些个无所事事,醉生梦死的好。”祁玉华灌了一大口酒,有点微醺道。
她虽然是祁家正君所出,却非正君长女,上面还有个同父的姐姐,姐姐传继家族,她虽衣锦富贵万事不愁,却是什么都操纵在家族手里,出仕也好打理生意也好甚至婚嫁也好,都得听从家里安排,由不得自己。
世族子弟俱是如此,偏她有股子偏执气,又有所求,家中决计不可能依从,所以格外的落寞。
“玉华,你有没有想过参加科考?”太平道。
“什么?”祁玉华醉得有点迷糊了。
“明年秋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去试试?”太平又道。
祁玉华这样的世族子弟是不用参加科考的,要想出仕,经过家族举荐,直接面君殿试,自可得官。
“科考,科考……”祁玉华喃喃自语道,酒也醒了几分,若能凭自己真本事考中,哪怕被家族除名,也是自在了。
不过她的脸色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没有荐书,怎么考?”
士子们要从童生一路路考来,中了举人以后才有资格参加朝廷三年一开的秋试,她当然没有这个举人资格,世族子弟想要直接参加科考得要有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荐书才行,她家肯定不会同意,放话出来,哪位大人肯给她写荐书?
“怎么没有?我给你写。”太平笑道。
祁玉华一愣,然后大喜。她怎么忘了,太平现在是燕王,郡王爵,完全有资格给她写荐书。
一反平日里嬉皮笑脸,祁玉华弯腰一个作揖,慎重道:“不管她日我能不能得偿所愿,千岁此情,玉华记下了。”
太平摇头笑道:“还千岁呢,酸不酸?你若是考不上,便来找我吧,好歹打个杂扫个地还能凑合用的。”
祁玉华心中一动,听大小姐这话的意思,现在吵得这么厉害,大小姐就这么肯定她一定能走得了?
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只摆出一副傲慢之态:“小小科考还能难倒本小姐?本小姐学富五车,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什么不会?”
没多会儿,濮阳茜晓两兄妹也来了,濮阳茜晓照例左右看了看,实在再忍不住,对太平问道:“大小姐,你的那个叫小采的侍僮呢?”
那个小采跟其他的侍僮大不一样,带着个面具,从不干活,胆子巨大,没尊没卑,琴棋书画样样会,气质隐隐还挺尊贵,大小姐待他也与侍书等人不同,“子夜”里众人皆传说他是康擎王君给大小姐挑的一侍,以前总在的,这都好久没见了。
少安倒茶的手一抖,溅了几滴在桌上,连忙找了东西来擦。
明缘继续小声跟梅翧说经,头也没抬。
濮阳子豫觉得妹妹太失礼了,怎么能打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