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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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赔罪买了魏国那个侯府,消耗了不少国库的钱财,又成了魏国的笑柄,若不能得到一些补救回去,可想而知这“储位”之争就要失掉自己最有利的砝码。
他必须要想办法做出足以撼动魏国国势的事情来弥补,而眼前就有最有利可图的地方。
赫连定!
赫连明珠!
西秦和魏国能不能反目,就看如今了!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不如细细说来,我们一同谋划。”宋冕知道这位弟子虽然聪敏好学,但也有聪明人常有的毛病,就是自负,所以不敢大意,直接出声询问他的想法。
沮渠牧犍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大概,就如当年他欲谋划自己的兄长陷落与西秦一般,若要真正的实施成功,还是需要靠着自己的诸多幕僚一起谋划。
宋冕听着沮渠牧犍的想法,眼睛里飘过一丝担忧的神色,但随即还是深深地思索了起来。
他想了想,开口对沮渠牧犍说道:“不知道殿下可知道我们卢水胡在魏国有一支赫赫有名的善战之军,叫做‘天台军’……”
“你是说那支关中的卢水胡?夏国灭了以后,不是说散了踪影吗?”
沮渠牧犍自然知道那支佣兵。卢水胡人散布各国,沮渠家族本来就是匈奴种的卢水胡人,北凉国的贵族皆为卢水胡人。
不过宋冕所说的是卢水胡军队原本是胡夏国的有名私军,皆为杏城一代卢水胡能征善战的子弟组成,从小以严苛的训练培养族中子弟,在乱世为各国征战,获取佣金和战利品。
胡夏和魏国拉锯之时也用大量的财帛请了天台军出动,当时成功攻破了魏国粮草队伍,使得魏国第一次后退数百里,防止粮道断绝,赢取了一开始的喘息。
只是后来情况越来越坏,即使有数支佣兵部队也无法扭转局势,天台军的首领盖天台还死在魏国名将长孙翰的手里,等胡夏一灭,这支天台军就逃逸的不见踪影,自然也没有被魏国怎么样。
杏城的卢水胡人自然不会出卖自己家的子弟,而且天台军战败之后也没有出现在杏城附近,拓跋焘懒得管这样的私军,便随他们去了。
但天台军的名声还是出去了,能够让魏国吃瘪的正规军都很少,更别说是一群为人卖命的私军,于是有不少国家纷纷打探这支人马的消息,北凉也不例外。
“天台军当然要散了踪影,否则长孙翰也不会饶了他们。他们化整为零,躲在一处魏国人想不到的地方……”
宋冕笑了笑,说出了真相。
“杏城都成了魏国的了,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啊,你是说……”沮渠牧犍瞪大了眼睛,“他们跑到魏境来了?”
“他们本就是那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身份,和诸国的‘人头’都有关系,拥有丰富的人脉。收到大买卖要打仗时,他们集合在一起出征沙场,平日里却还是要吃饭的,什么打手、护院、侍卫,甚至于马夫他们都做得,这支人马是杀不掉毁不干净的……”
宋冕说着这支卢水胡人的底细。
“夏国呆不了了,他们也不愿逃入我国给我们惹麻烦,干脆就隐在了魏境,接些买卖做。我们同是卢水胡人,又都想要共同对抗魏国,盖天台的儿子盖吴更是想杀了长孙翰为父报仇,你想谋划之事,还得落在天台军的身上。”
沮渠牧犍哪里知道这么多的秘闻,事实上,他尊敬宋冕也不全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先生,而是因为他是吏部尚书、天子近臣的宋繇之侄,可以接触到不少不为人知之事,这对于他,曾经一个普通的王子来说,十分重要。
“我该如何找到他们呢?就连佛狸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沮渠牧犍咬牙恨道:“便是让我散尽家财,我也要请到他们!”
“哈哈,殿下不必散尽家财,这种事情,大王一定愿意为你出这笔钱。”宋冕笑着说道,“你若要找他们,找我是没用的,得去找副使白易,他才知道如何找他们,也只有他能博得天台军的信任。你要做这样的大事,是瞒不过大王的眼睛的。”
沮渠牧犍虽然是这次出使魏国的“主使”,但这只是因为他的身份高贵而已。真正负责各种实务、谈判的,是北凉国国主沮渠蒙逊指派的要臣白易。而这白易,平日里就负责各种外交事务,负责和卢水胡一支的天台军接触的,也正是此人。”
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各国通,即使和天台军这样的草莽人士也有极好的关系,卢水胡那一支能从汉代开始就为诸国打仗,靠的也不只是能打,而是他们有原则有信义又懂得明哲保身的处世态度。
天台军不但和胡夏、北凉这些同为匈奴出身的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就算是魏国的鲜卑人也有不少雇佣过他们,他们能借助各地的“人脉”到处找工作活下去,自然也和他们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有关。
白易是沮渠蒙逊的心腹,之前一直作为出使的“主使”,此次却被沮渠牧犍自告奋勇出使的事情挤了下去,所有的活儿都干了,可还没担上美名,加之沮渠牧犍肆意行动惹了天大的笑柄,连使团里的“知事”昙无谶都留在了魏宫,他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对这位王子的态度就开始有些微妙起来。
知道这位王子很可能是下任国主的继承人时,百般容忍和配合是自然的。可是这位王子在魏国丢了这么大的人,还能不能和菩提争夺储君就难说了,这白易的态度也自然就有改变。
沮渠牧犍并不是蠢人,他受到魏国讹诈、奚落、甚至报病不敢出门的这段日子,这位副使倒是喧宾夺主,每日里到处应酬,经常直到深夜才回来,也不再每日和他禀报外界的大事,美名其曰让主使“安心养病”。
沮渠牧犍原本想着回国就想个法子发落他的,结果如今宋冕却告诉他,若要找到卢水胡,先要去求白易!
他心里对花木兰的仇恨以及对赫连定的忌惮终是战胜了他的厌恶,在宋冕期待的眼神里,他捏紧拳头点了点头。
“好!我去找他!”
武昌殿的大殿里,拓跋焘正因为自己的好心情而欣喜若狂,半点都没有为素和君和贺穆兰来晚了而流露出生气的样子。
“赫连定终于还是降了!西秦遇到了大旱,现在是冬天了,赫连定坐拥西秦的宝库,数不尽的财宝,却换不到粮食来,西秦大片百姓眼见就要饿死,他原本想再观望一阵的,现在也不观望了,直接带着国书来降了!”
拓跋焘神情振奋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
“若是西秦也能归附,我也就不急着收拾北凉了,到西域的路通了!”
这才是拓跋焘最欣喜若狂的原因。西域诸国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全部向大魏示好,只是苦于中间有西秦、北凉和夏国阻拦,山高水远,所以才一直不得通商和来往,往往有商人到了西秦和北凉就被拦下来了,还要课以重税,无力再往东行。
但总还有看清如今局势锲而不舍的,拓跋焘御马苑里那几匹大宛的汗血宝马就是这么来的。
西域需要丝绸和茶叶、瓷器,魏国这些都有,虽然不如刘宋精美,但对于西域通商的胡人来说是足够了,而西域的宝马、珠宝、香料、美酒和胡人通晓的各种技术都是北魏所需要的,这其中贸易产生的巨大财富曾经让西秦横扫西方诸国,如今魏国得了西秦,便是直接打通了往西域的通路。
赫连定是何等城府之人?若不是他看清楚了魏国为何一直对北凉虎视眈眈,他也不会另辟蹊径,冒着灭国亡命的危险去拿下正在动乱中的西秦。
西秦夏季刚刚大旱他就已经出兵,到了秋天秦国颗粒无收又遇到征战自然是民心不归,轻而易举就破了西秦。
“我看赫连定未必是筹不到赈灾的粮草,刘宋和北凉恨不得捧着粮食送他。”崔浩心情也很好,西秦的归附让魏国统一北方至少加快了五年。
“赫连定是想要给足陛下面子,送个台阶罢了。看来这位平原公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儿子和妹妹,不想再摆架子了。”
“他不想摆架子了,我反倒要高高的把他拱起来!”拓跋焘搓着手,“他是以平原公的仪仗来的?大概是听说我国鸿胪寺官员不允许他的使臣以王臣的名义进京了。我亲自率军去迎接他!用迎接别国国王的仪仗!”
“不可啊,陛下!”
古弼一听担忧地要命,“上次就差点……”
“他只带了三千兵马进入魏国,大军都留在了西秦,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只在国境附近迎接,他带着三千兵马取道夏国来我国,已经是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夏国那么多人马,若他真有什么想法,踩也把他踩死了。”
拓跋焘从不担心赫连定有诈,他就担心自己的诚意表现的不够诚恳。
“三日后,不!明日就出发吧!带上赫连明珠和赫连止水,一起去迎接赫连定!”
古弼见拓跋焘的急性子又发作了,知道这风头上自己说的没用,只得连连用眼神催促崔浩和库莫提等人。
“陛下,羽林军要出动,至少要传令沿路的州府准备粮草补给吧?没有三五日是走不了的。”
崔浩从务实的角度出发。
“不如由留守统万城的常山王带人迎接赫连定的人马,直接护送到平城附近来,陛下再去迎接。这样一来,面子也给了,也确保陛下的安全。”
库莫提显然也同意这样的安排,连连点头。
“不光是补给的事情,若是一开始就给赫连定太大的迎接规格,留在平城的诸国使节肯定也有所不满。而且陛下若是以迎接国君的礼仪去迎接赫连定了,等他归顺魏国之后要如何封赏他呢?必要的尊重是要有的,但不能太过。”
“那些使节除了给我送些我不需要的东西,还做了什么?我国还要多两倍的还赠给他们!这种好买卖谁不愿意做啊!若我送别人东西能还两倍回来,我也一年派几趟!”
拓跋焘一想到那些“礼物”就有气,“有本事送我国一大片疆土!我也以国君之力待之!哪个国君敢自己亲自来魏国的?”
拓跋焘一门心思钻到要去迎接赫连定的急切心情里去了,就连崔浩和库莫提说了都不算,语气迫切的就像是要迎接美女的色中恶鬼。
事实上,他对北凉要送上来的大美女兴平公主都没这么上心,还担心冬天天寒会冻坏将士,非要等到开春春暖花开再去迎接。
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平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忙事,拓跋焘却想丢下一堆烂摊子去西边迎接赫连定!
库莫提劝说无效后,只好又去看站在最末的贺穆兰。他虽不知道贺穆兰是女人,却知道拓跋焘一直对贺穆兰和其他人不一样,加之他怀疑贺穆兰本来就是拓跋焘安排的一枚暗棋,是隐藏起来的心腹,就对她抱有更大的希望。
谁知贺穆兰一张口,却让其他几位大臣和将军差点把她咬死。
“我觉得,陛下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
古弼那表情,就差没写着“你这个拍马屁的佞臣!你这个马屁精!”了。
贺穆兰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卑不亢地说道:“赫连定无疑是当世的英雄,也有着自己的傲骨,否则他不会在杀了赫连昌以后自立为帝,又竖起夏国的大旗。但他确实也没有想过真的重立夏国,否则不必要频频对我国派出使者,又接纳我国的使者进行谈判,包括他打下西秦,都更像是为了日后归顺我国而赢取晋升和立足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