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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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浑和陈节等人激动的不能自已,随着最后一句战歌,齐齐对着贺穆兰单膝跪去,行了个军礼。
这两人的动作就像是会传染一般,一下子,无数精壮的男儿齐齐下拜,除了那几个还愣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异域舞者,贺穆兰的面前再无站立之人!
此时的贺穆兰手持磐石,眉眼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华,只有三分的容貌,竟也因这份睥睨,被衬托的如朗月一般耀眼。
正所谓是:
——九州山河,千里烽烟尘埃。是非成败,弹指一笑风流。
这时候有多少人能够永远成功?然而只要当下的每一刻都活的潇洒惬意,哪怕真的败了,也是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往昔。
话说另一头,几个喝高了的卢水胡人跑到了李顺的使团那边,开始借酒装疯的问起李顺等人这首歌是什么意思。
这首《秦风。无衣》原本描述的是秦地的的战歌。当年秦人在商周时与西戎杂居,经常碰到西戎侵略,这便是一首遭遇西戎侵略后同仇敌忾奋勇还击的战歌。
秦人苦寒,位处偏僻,到打仗之时,甚至连像样的盔甲都拿不出来,当时的秦人部落实行的是兵制,平民成年男子平时耕种放牧,战时上战场就是战士,武器与军装由自己准备。
这种兵制在北方的少数民族中一直在延续着,所以这首战歌才能在鲜卑军中如此广泛的流传,因为鲜卑人也是这样的生活。
贺穆兰此时唱起这首歌,并不是随口而出,而是因为这是一首抗击西戎的战歌。如今北凉正在魏国的西边,而他们是在往西而去,所以贺穆兰唱起这首歌,是因为被李顺和沮渠牧犍调弄的太狠,有些威胁警告之意。
你别觉得我们不会反击,我们有着无数与子同袍的兄弟。
你别觉得我们没有修整好兵甲,只要王令一下,随时让你们灰飞烟灭。
北凉来的使臣全部都精通汉语和鲜卑语,所以一听这首歌齐齐都变了颜色。
李顺是主使,贺穆兰能说是武人脾气所以唱出这样杀意森森的战歌,主使却需要贯彻“和平”的观点,于是夹在两方之间尴尬无比。
此时李顺再听到卢水胡人们齐齐跑来询问这《无衣》是什么意思,哪里还有平时一派大儒的样子,竟皱着眉头不愿多言。
李顺身边陪同的刘元宗和冯恒倒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持续不断的哼唱,尤其是冯恒,他本就是夏国秦地之人,此地又是旧时秦人所居住的地方,冯恒还是度过诗书的汉人,眼前这犹如“秦国出征”辗转千年又在此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怎能让他不为之颤抖?
待听到卢水胡人前来询问,李顺爱理不理,冯恒竟拍案而起,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这么站在卢水胡人的面前,用着卢水胡人的语言按剑而歌。
“谁说我没有衣甲?吾与君同穿那件战袍。天子要我们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长戈和短矛啊,与君同仇敌忾!”
卢水胡人瞪大了眼睛,围在冯恒的身边。
“谁说我没有衣甲?吾与君同穿那件内衫。天子要我们发兵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铁矛和战戟,与君协助杀敌!”
“原来他们和我们一样穷。”喝醉了的卢水胡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要穿一件衣服……”
冯恒唱的兴起,完全不顾刘元宗频频传来的制止眼神,继续舞动着长剑。
“谁说我们没有衣甲?吾与君同穿那件罩衣。天子要我们发病征战,整理好我们的铠甲和兵器,与君共赴国殇!”
“冯都尉好文采!”
“冯都尉好剑术!”
北魏使团里许多官员大声喝彩,北凉的使臣脸色频变,有几个甚至就这么拂袖而去。
然而北魏毕竟是北方现在最强盛、最庞大的国家,许多北凉的使臣心中哪怕已经想要拔剑杀人,也只能强忍着怒火,咬牙继续挺着冯恒反复吟唱。
所谓“弱国无外交”,也许不外如是。
卢水胡人们也是乖觉,眼见着现在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就一窝蜂跑了。
刘元宗叹了口气把有些微醺的冯恒拉到自己身边,不住的跟所有人告罪:“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兄喝醉酒老出洋相,平日我是不准他的喝酒的……”
一行人只能互相敷衍,至于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能知道。
这一场狂欢直到了深夜,除了使团的人不愿露宿,来自黑山的虎贲军们似乎是被这样的场景点燃了心中所有的怀念,竟一个个露天席地的露天席地,安营扎寨的安营扎寨,在这漫天灿星之下不愿离去。
贺穆兰心中豪气万千,也不愿回到那华丽的别院之中,只钻进其他人事先为她准备好的营帐,想要和外面所有狂欢的将士们同眠。
“陈节!陈节!”
贺穆兰一进营帐,忍不住脸色大变,大喊了起来。
“嘿嘿嘿,将军一定是看到我的礼物,要谢谢我了!”
陈节咧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屁颠屁颠的进了营帐。
“你给我解释解释……”贺穆兰咬牙切齿地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只见枕头上、被子上、被子下,四处爬着许多小小的刺猬,因为刺猬到处尿尿,还散发出可怕的骚臭。
“你是想暗算我吗?嗯?让我死于万刺加身?”
陈节呆若木鸡地看着满床爬的小刺猬,心慌意乱地惨叫了起来:“将军,没有啊!我就放了几个在您的枕头旁边讨你欢心!我不知道那被子里那么多哪里来的啊!不是我做的!”
他突然想起一起捡刺猬的郑宗。
“不是!是郑宗!啊将军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第388章 自相矛盾
“你确定盖吴回去后没有什么异样?”李顺问面前的郑宗:“没有和花木兰说什么?”
自昨天豹子袭击失败,卢水胡人装疯卖傻的来问《无衣》的事情,李顺就有些怀疑卢水胡人对自己产生了不满,至少盖吴应该是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否则不会做这么当众打脸的事情。
毕竟只有郑宗和盖吴知道这件事后面有他的影子。
但花木兰完全没有动作又让李顺产生了怀疑。因为如果盖吴或者郑宗有任何一个人告密了的话,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还能完全放松的且歌且舞。
现在只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花木兰确实是个断袖。对舞女们完全没有感兴趣的样子,可面对男人们的载歌载舞却目不转睛,这不是男人应该有的身体反应。
郑宗不知道盖吴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他只能斟酌着回答:“盖吴当时好像吓得不轻,花木兰让他好好休息,可他还是硬要去参加庆宴,但要说和花木兰有什么接触,我反正没看到……”
李顺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郑宗,听到他的回答没有那么确定,心中反倒相信了几分。
“我看花木兰对那几个跳舞的胡夷似乎有兴趣的很,你说我要把那些跳舞的男人送给花木兰,他会不会接受我的示好?”
李顺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什么跳舞的男人?花木兰怎么可能收这些人?”
郑宗果不其然吓了一跳,对李顺的话立刻反驳。
“为什么不可?我看他昨天看鼓舞很是欣赏,甚至还下场亲自舞剑了……”李顺摸了摸胡子。
“这些舞者在行宫期间帮我刺探些消息,岂不是一举多得?”
郑宗心里能把李顺骂死,他知道李顺说的没错,昨日比起那些舞女,男舞者们的表演似乎更让贺穆兰满意。
他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想到李顺居然也一直在仔细观察。
这些舞者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若只是单纯的探子还好,要是刺客或者专门色诱贵女的下流货……
虽然不知道李顺在怀疑什么,不过像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让他忌惮一番他真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他都不敢亵渎花木兰,他居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坏他的名声!
“花木兰那样性格的人根本就不会对几个舞者在意。”郑宗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你若打草惊蛇,就恕我不能为你继续效力了。”
出人意料的是,李顺只是片刻后就放弃了固执己见:“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还是不自作聪明才好。”
果然是个断袖分桃之人!
我说这郑宗对花木兰哪来这么大的仇怨,原来是纠缠不成由爱生恨……
这醋劲大的很,连舞者都不愿意送到花木兰身边吗?
郑宗说服了李顺不会做出自取其辱的举动,便准备告辞离开。
临出李顺的屋子前,郑宗装作自己的腰佩掉了,蹲下身去捡腰佩,顺便将袖袋里的一包碎屑倒在了李顺屋子门槛的周围。
由于他的动作做的隐秘,表情也极为自然,偷偷送他出去的几个随从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其中有一个还好心的提醒他小心接下来的几个门槛。
‘你可千万要厉害一点,别被一下子就抓住了……’
郑宗笑着谢过了侍者的好意,一转身表情森然。
由于贺穆兰的大帐被一群“刺猬”袭击,接下来几天她都只能回到别院居住。可怜的陈节被骂破了头,被迫要把所有的小刺猬都给送回去,他这一偷偷讨好的机会也被其他同僚嘲笑不已。
郑宗也做了同样的事,但一来他本来就猥琐惯了,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二来他是李顺那边安插的重要棋子,大伙儿都选择性的不愿意得罪他,所以倒霉的就只有陈节而已。
自那日之后,北凉使臣对贺穆兰的态度急转直下,俨然把她当成随时会侵略凉国的魔王,而钦汗城的典农都尉却对贺穆兰的态度变得一下子十分友好,冯恒几乎每天都会来拜访贺穆兰。
贺穆兰麾下一干虎贲军猎获的猎物,也是借由这位典农都尉馈赠给钦汗城的老弱妇孺的。
因为长期屯田和收赋,所以他知道钦汗城里大部分贫户的情况,这些猎获的猎物也得以优先送给需要的人。
因为这样的举动,原本对任何国家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的钦汗城百姓开始赞扬起魏国的仁厚,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在丽子园的大门前放一些自家产的瓜果什么的,为了感谢虎贲军赠送猎物的举动。
丽子园里的厨子每天都会把这些做成菜肴,权当给军中加了几个菜。
“所以园子里豹子并不多?”
恰逢冯恒来拜访,贺穆兰还记得盖吴那天所说的话,有意无意的和冯恒探一探口风。
能饲养豹子的只有冯恒和刘元宗,刘元宗全天都和她在一起,冯恒半途离开过,两者冯恒的嫌疑更大一些。
可贺穆兰又觉得这位汉臣是个不怎么在乎名利权势的好官,加之刘文继之前说过,他曾经说出过“让他们无法活下去而来偷猎是我这个典农官的错”这样的话,也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会无视人命饲养豹子的官僚。
帮助李顺有什么好处呢?一旦她真死在这里,负责丽子园接待任务的这两位主官都要有事,不是被罢官流放,就是被白鹭官拷问祖宗十八代。
贺穆兰实在摸不清动机。
“是啊,丽子园猎物泛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几只母豹,大概是觉得这里猎物多又没什么天敌,十分适合养崽子,就以别院为中心划了领地养崽子。”冯恒开始回答贺穆兰的话。
“原本像这样的事情请一些老练的猎人将这几只豹子抓了或杀了就行了,不过它们很是狡猾,总是找不到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