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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木兰无长兄-第98部分

小说: 木兰无长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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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死不过就是几十万”的富二代真的撞死了人,坐了几年牢,出来以后开了一家保安公司,过的中规中矩,连红灯都没有闯过。

    在年轻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蠢,或者觉得当年的自己聪明极了,胸中有一片谁也不知道的丘壑,你夸耀的想象的都将变成现实,为了达到那种明天,肆意的辜负别人的信任、为每一次的侥幸而沾沾自已,完全不去考虑明天该如何,或者说世事会演变到他们最想不到的那种结局上去。

    只是她所处的时代,你即使中二,也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除非你反社会反人类去杀人放火,否则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做一个神经病。

    可拓跋晃可不同,他是很可能当上皇帝的人!

    拓跋晃是一国储君,从他的立场上想,天下终究都将是他的,包括这天下万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将来“铺路”,为了他以后走的更加顺利。

    但拓跋焘对他逐渐的不信任造成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紧迫感,恨不得把所有能抓在手里的东西都抓紧了,即使没抓到的东西也要一起抓到。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急迫,也不知道在旁人看来,他这样的行为就是刻意而为。

    他太顺遂了,他所属意的大部分也愿意投效他,突然多了一个她这样的异类,让他只好用“情”来打动他。结果只因为一份可能唾手可及的利益,就让他选择了牺牲她的“信任”,以隐瞒事实的方式来哄骗她去执行什么“打探袁家是否私通敌国”的任务。

    今日他觉得算计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他就会觉得牺牲也是可以承受的。到了后来,这就会变成习惯。

    现在费羽太守和朱太守一定认为她是他的人了,而他似乎笃定自己在乎狄叶飞的前途和性命,即使知道了被算计,也不会将这件事张扬开来,反倒还要想法子隐瞒。

    这一切甚至不是刻意为之的,但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做了,这难道不是更加可怕吗?

    贺穆兰从怀里掏出那个珍珠袋子,丢到了拓跋晃的面前,转身离开。

    游县令的那个请求,看样子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

    阿单卓看看整个人已经呆住了的拓跋晃,再看看拂袖而去的花姨,犹豫了再三,还是选择留下来陪伴拓跋晃。

    倒不是他趋炎附势,而是现在的花姨明显正在气头上,他凑过去也只能自讨没趣。他嘴巴拙,万一越说越坏事,可怎么办呢?

    “太子殿下,你先别难过,说不定等花姨气消了,又会好好的了。”

    “不会好了。”拓跋晃闷闷地说。

    他没想到花木兰脾气居然这般火爆。

    她居然打他屁股!

    阿单卓也不知道他家花姨怎么胆子这么大,就不怕太子殿下一生气把她脑袋砍了吗?

    听说这些贵人,都是动不动就爱砍人脑袋的。

    是了,他曾听说过花姨以前一直得陛下的赏识,从语气上来看,太子殿下似乎是先做了对不起花姨的事。若真是这样,太子殿下真砍了花姨的脑袋,就该陛下打太子殿下的屁股了。

    像花姨这样的人,怕是也不会乖乖站在那等着被砍脑袋。

    这么一想,阿单卓更同情拓跋晃了。

    有什么比被人打了屁股,却连找个可以告状的人都找不到更惨呢?

    

    接下来的日子,贺穆兰用松香和水清洗掉了脸上的黑纹,陪着陈节去了趟太守府,去了结掉陈节的“案底”。

    费羽太守以为陈节是太子的人,自然不敢对他重判,原本该鞭笞四十下的,也变成了十下而已。但根据魏律,陈节的官却是到了头了,他被罢免了陈郡郡尉的职务,便成了和花木兰一样的白身。

    也许未来,他还能继续在疆场上赢得功名,但并不是每一个军户都能等到论功行赏的那一天的。

    花木兰从入伍等到拓跋焘论功行赏,放她回家,整整等了十二年,而陈节能得一个官职,全看在他已经七转的军功上,如今四方平定,想要再和过去那般得到军功,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贺穆兰用身上带的金子补偿了粮草的损失,但陈节平安无事,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事实上,陈郡有许多人都很可惜陈节因为这样的小事丢了官。魏国官员没有俸禄,私下找“活钱”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像这样以军粮转手买卖赚取差价,这都不算贪腐,只能算是正常的“营生”而已。

    军中也好、朝中也好,比这个严重多的实在太多了,陈节只不过是比较倒霉,正好转卖的粮食被歹人劫了,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所以陈节结了案出来的时候,居然还有许多旧日的同僚下属请他去吃酒,这让贺穆兰实在是诧异。

    在她看来,陈节就算没身败名裂,至少也应该遭人唾弃才对。

    “将军想的太多了。”陈节听到贺穆兰的话,轻笑了起来。“现在大家都是这般做的,我之所以会拿军库里的粮食出去卖,再买刘宋那边的私粮补上,就是因为我的前任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库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我离了任,新来的郡尉大概也还会这么做,否则靠朝廷一年一拨的赏赐,我们早就饿死了。现在不像是在军中,还能得些武器甲胄之类东西去卖,偶尔抓到敌将还另有赏赐,能有一两样活命的门路,都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这是不对的啊。

    这样落后的官制,除了会让人作战勇猛一点,还会有任何好处吗?

    等天下太平,岂不是到处都是贪官,人人都想着“捞好处”,国库里不拨银子给官吏,那官吏就要从老百姓身上刮,最后官逼民反,天下岂不是又要乱?

    ……

    发散思维太不好了,一想一想就想到天下大事上去了。

    她现在只是个卸甲归田的女将军,不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权臣,想这些也是无益,还是醒一醒,想着带哪些东西回家过年吧。

    贺穆兰跟着陈节回了他在陈郡的住处,一间两进的房子,地方比较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家。陈节说这里离他练兵的练兵场比较近,但离市集较远,所以价格也便宜,当时只用了几匹绢就换下了。

    从外面看基本看不出什么居住过的痕迹,连门口的树都枯死了。

    这该多么彪悍,才能把天生天养的大树都养死啊?

    陈节要跟着贺穆兰一起出发,先北上去看看自家将军养着的那些军奴有没有什么事,再回自己老家一趟说明原委,最后再折返去杏城。

    贺穆兰原本想要邀请陈节在她家过年的,但陈节久在南方,早已经对过年没有了什么盼头,等贺穆兰再一听北面那些人几个月没得到粮食怕是不知道怎么过的,也不再相留,任他北上了。

    “花将军,等下可能灰比较重,你就在门口等我吧。”

    “不必了,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贺穆兰很好奇陈节住的地方什么样子。

    陈节把卧房的锁一除,再把门一推开,立刻有一股奇怪的气味传了出来。

    贺穆兰捂着鼻子伸头一看,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房间里整理的还算干净,也没有她想象的臭袜子破衣服满地都是的情况。毕竟陈节做了花木兰那么多年亲兵,若真是邋遢,早就被花木兰赶走了。

    只见墙上挂着一个长长的布袋,上面堆满灰尘,隐约可见是杏黄色的样子。

    “还好有旧日朋友照看,家里没被贼伸过手,我还怕回来后我的马槊会丢了呢。”陈节咧开嘴往墙上一摸,将那杏黄色的布袋拿了下来,从里面抖出一杆马槊来。

    “有它在手,天下哪里我都去得。”

    贺穆兰看着抱着马槊而笑的陈节,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真的要去杏城?你祖辈盼你振兴家业,光耀门楣,如今你想跟着卢水胡人,这几乎和落草为寇没什么区别了,你可想好了。”

    她顿了顿,“你若是顾忌我,我可亲自去和盖吴说。之前我说我可以去找同僚故交……”

    “将军,我想的很清楚了。”陈节放下了马槊。“卢水胡人虽桀骜不驯,却也不是一无是处。此外,盖吴招揽我时,曾说过他要干一番大事……”

    他摸了摸下巴。这是从他剃掉胡子后新添的习惯。

    “我总觉得卢水胡人要干的大事不怎么好,我想去看看。”

    “咦?你不是说……”贺穆兰瞪大了眼睛。“什么钦佩卢水胡的为人,愿意鼎力相助什么的……”

    “这也是一部分吧。”陈节想起了路那罗和白马,后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我之前对卢水胡并无太多了解,西北诸胡都很强大,却只有卢水胡能够彻底以自己的武力游走各国,赢得世人的尊重和认可,这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很敬佩盖吴首领,也对迎风阁里的那些卢水胡人抱有欣赏之意。路那罗、白马、特鲁伐、许多我以前视为仇人的卢水胡人,后来都和我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我便不想他们走上什么错路。”

    陈节的表情让贺穆兰也忍不住楞了起来。

    这是曾和花木兰说出“虽千万人,吾亦往矣”时的那种表情。

    “花将军,我跟随您十二年,而后又当了一个只知练兵的郡尉,虽想着的是光耀门楣,却一直浑浑噩噩,除了追着您的背影跑,也没做出过什么大事。您辞官后,我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对当官也没什么企图。我家里人要我光耀门楣,可怎样才算光耀门楣呢……”

    他有些哀伤的笑了笑。

    “保家卫国算光耀门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抗击柔然多年,应该也算了。升官发财算吗?但到了陈郡我才发现,离开了军营,我根本就学不会‘升官’的那一套,注定走不了多远。我也没有狄将军那样的本事,能够获得陛下的青眼,被委以重任,独整一军……”

    “过了这么多年,刚离家时,我还牢记着上阵勇猛杀敌便能光耀门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家的门楣怕是都沾满灰尘,我也依然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才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是我连累了你。”贺穆兰神色复杂。

    陈节这样的将士,虽然不算什么天纵奇才,但也还算是一员猛将。若不是一直甘于在花木兰做个亲兵,也不至于一直都被掩盖在她的风头之下。

    若是他跟的是一个前途无限的大将,此时应该跟着自己的主将开了府,成了将军府里的元老心腹。可他又比较惨,跟的是花木兰这样的女将军,她在最该论功行赏的时候解甲归田,所以不但没有开府,陈节连主将都没了。

    而后他下狱也好、被盖吴绑走也好,似乎都和她离不了关系。

    成为花木兰的亲兵,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若不是将军,我可能早就死在某处,连衣甲都被扒了个干净。教我活下去、活得坦荡荡的,正是将军您,所以我从来不曾后悔。”

    他笑着回答:“即使没有像家人期望的那般光耀门楣,但我总还算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大魏,便已经配得上我家长辈给我起的‘德操’之字了。”

    “而我要去杏城,却是因为我现在找到了我该去做、想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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