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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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涵少爷的狗,那就……”
这样的人,想来是没有做恶事的胆子。
濮阳涵一路上不爽的心情得到了纾解,正准备牵着楚枫明离开,拉了拉手中的牵绳,却发现楚枫明纹丝不动,微微俯□,做出一个警觉的姿势。
濮阳涵心中一动,顺势看去,只见一队人正沿着对面的走道缓缓前行。这些人着装统一,且前后顺序丝毫不乱,必然出自同一门下。
“那几位都是陈派的高足。涵少爷如果有意和他们切磋,和石某人说一声就行。”石院主立刻殷勤迎上。
陈派……果然能从这些人身上觉察到身经百战的杀伐之气。
国手和名将往往有相似的气息。棋盘之上,瞬息万变,落子无悔,和战场有异曲同工之理。杀孽一重,必有心魔。故心术不正之人,心志不坚之人,于黑白棋道,皆难成大器,若执迷不悟,甚至走火入魔。
可惜濮阳涵对棋道并无钻研,心中暗想若是爹在这里就好了。
陈派一行人走到厅前,却不进去,在门口盘桓,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过一会,便有另一行人,身着蓝白二色,在走道另一头渐渐出现。相比起陈派凝重沉稳的气氛,显然这一派的门人要随意自然得多,远远就能听到谈天说笑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陆派的人么。今天他们怎么在这里遇上了。”石院主在濮阳涵耳边小声解释。原来陈陆二派水火不容,陈派棋路刚猛稳健,攻守兼备;而陆派主轻灵洒脱,机巧多变。正如少林武当各有所长,却又相互牵制,但最近几年陈派发展迅速,似乎渐渐有迎头赶上之势。
等到人走近了,顾城越和方涧流却同时呆在了原地:
混在那一群蓝白之色当中的那张脸,不就是文曲星君么!
文曲也发现了他们二人,并不慌乱,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促狭地眨了一下,像是在说:别出声,等着看好戏。
方涧流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只听见陈派之中领头的弟子率先开口:
“几位师兄早上好。我们已经在此恭候多时,等着向师兄们讨教。”
陆派之中一人挤出人群,目光在陈派的人身上一扫,“听说诸位身体不适,今日看来是康复了?”
陈派之中那领头的人微微一笑,卷起袖子,做了个执子的姿势,“岂止好了,简直是更胜从前。几天没下棋,手痒得紧,正想着找人切磋切磋。”后面的陈派弟子也纷纷点头,面有得意之色。
陆派的几人一见,脸色微沉,“果真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几位可是想现在就开局对弈?”
“何必着急。白天是各派弟子相互练习,外来访客前来求教的时间。今晚天气甚好,我亲自拜访师兄,手谈一局如何?”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那弟子面上却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
“好。自当奉陪到底。”
濮阳涵站在一旁听完才觉得这两派间隙非同一般之深,又看顾城越眼中的神色似有变化,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微微侧身过去问,“你……发现了什么?” 顾城越淡淡地看他一眼,神色已恢复如常。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若不说,再问也没有用。 濮阳涵不知为何心里略略有些梗,并非没看到顾城越和方涧流的表情,但是又能如何?他伸手摸了摸楚枫明柔软的皮毛,才觉得内心有些平静,转向石院主问道,“请问我们应前往何处下榻?” 石院主的脸立刻笑得像朵菊花般舒展,“看我,都糊涂了。说了半天竟然没带涵少爷去下榻的地方。这边请这边请……” 几人跟着石院主悄悄离去。方涧流却隐约觉得手腕上的菩提子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陈派的弟子,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游动而过,瞬间不见了踪迹。
第26章 二十六险招
一行人来到下榻的房间门前时,才发现顾城越不见了。濮阳涵瞪着方涧流,方涧流也只能看着刚才顾城越还站着的地方自言自语道,“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一下就……”
其实方涧流心里已经猜到顾城越会去哪里。
文曲出现在这个地方绝不寻常。顾城越现在大概已经在找他的麻烦,甚至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方涧流对濮阳涵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房间什么的,我来就好了。你也知道,顾小哥那个人从来都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万一在棋院里面和人起了什么冲突……”
濮阳涵还没说什么,石院主的脸上先变了色。毕竟是濮阳家里的关系,也不好太得罪人。濮阳涵叹了口气,对方涧流说,“那就麻烦你了。”
方涧流目送他牵着那只大犬离开,一个人把行李搬进了房间。这个总统套间外面一个标准间,里面是一张大床。嗯,濮阳家的少爷身娇肉贵,就让他一个人睡在里面好了。
方涧流笑得眯了眼,嘴边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来。
要找到文曲星君并不难,何况他并未刻意掩藏自己身上仙灵之气。顾城越没走任何弯路就在之前见过的厅堂里找到了正在与人对弈的文曲。
文曲和一名陈派弟子坐在桌前,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位弟子举着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竟是怎样也落不下去。
文曲喝茶的样子极为闲适,不时环顾四周,却不是在看周围的人。
这棋院可谓占尽风水,却不知为何,总能感觉到一丝不洁的气息。精通风水算学的文曲星君一时也被难住,心中不禁有些烦闷,拈着白子在棋盘侧面轻轻敲击起来。
幽苒棋院已经颇有些年头,虽然翻新过几回,但此地灵气充沛,又深居山中,难免有些草木虫鱼成精。文曲身上纯粹的仙灵之气令它们垂涎无比,纷纷从栖息之处冒出头来,却慑于他眉心一点幽蓝神光不敢上前一步。
这点星芒亘古不变,天地之威,岂是末等妖物能够肖想。
听到他敲击棋子的声音,那几只冒出头来的小妖怪都吓得退避三舍了。
文曲幽幽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么大的一只诱饵摆在这里,居然连一个有点道行的妖魔鬼怪都吸引不来么?莫不是没到凡间久了,如今神仙已经不吃香了?
棋盘对面,那弟子已经汗如雨下,面色惨白如纸。其实他的棋力在凡人之中已属上乘,但天资所限,只怕已止步于此了。
棋能通神者,几可上窥天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张子房,袁天罡的。
文曲将手中白子拈起又放下,“以你的棋力,三步之内,必败无疑。这棋也没什么必要继续下下去了。”文曲略略欠身,就准备起身离席,“承让了。”
“请留步。”
手腕竟被攥住,文曲皱了皱眉。棋道崇雅,观棋尚且不语,棋士更不可随意碰触他人。此人竟连一局棋都输不起,如此心胸,难成大器。
“此局尚未下完,先生离席而去,不敬在先。”那弟子此时竟与之前判若两人,语声朗朗,说话间落下一枚黑子。
围观众人之中,先是有人低声惊叹,后来竟有鼓掌叫好之声。
文曲往棋盘上看去,也不由惊了一惊。
这一手堪称起死回生。原先被黑子已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这一落子,虽极凶险,但若让他走活,黑子便如蛰伏之盘龙欲起,胜负尚未可知。
并不是没有人能下出这一步,但眼前之人,却万万不可能。
文曲转回身来坐下,此人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二致,眼神气势却大不相同。文曲从容落子,对方竟不假思索地接连几手,看似毫无章法,却让文曲星君第一次犹豫了起来。
众人都尚未看出其中端倪,不敢作声。文曲心中却明白得很。黑子每一步都抢占先机,落在自己意欲占领的战略要地之上。虽然白子未至,这几枚黑子却如同神兵,已将白龙七寸牢牢钉死。
好一个兵行险招!
文曲眼中笑意更浓:不知是你这犯险的孤军,率先直搞黄龙;还是这深入敌阵的孤狼,先死于天罗地网。
顾城越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却也摸不清这文曲星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第一次遇到他开始,就摸不透他的想法。身为星君之一,他不可能与凡人有什么恩怨可言,上次有意为难,却也不像出于无聊开的玩笑。
这次他混在陆派的弟子中,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和人对弈,究竟意欲何为?
顾城越并不懂棋,故没有上前近看。只看到不多时文曲便起身准备离席,却被对方拦住。
就在此时,顾城越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活物,窸窸窣窣,浩浩荡荡,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地下蔓延而上,经过地板,墙壁,天花板,最后消失在墙的某个角落。
只是短短一瞬间,冷汗已经爬满了顾城越的全身。
那东西行动极为迅速,就连顾城越都没有余裕感知出它的气息。那种感觉,阴寒入骨,就像……
万人坑中数不尽的尸蛆。
在古代,坑杀是最为残忍的处死方法。土对鬼魂而言是不可逾越的屏障,所以被活埋的人的魂魄,就连鬼差都收不走,只能被封在坑中,看着尸蛆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身体。尸蛆的阴气极重,时间长了,魂魄便会附着在蛆上,丧失意识,最后相互啃食,同类相残……
传说中尸蛆若长出了人面,便可号召万鬼,就连冥主都要畏惧三分。
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顾城越想要尝试着寻找那数量庞大的活物,无论怎么探寻,皆无踪影,好像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一般。
对了。顾城越心中忽然一亮——要说辨识生灵,拥有山鬼血统的濮阳涵岂非绝佳人选?
顾城越烧了一张信符——濮阳涵来之前就交给他以作联络之用。只要焚烧信符,对方便有所感,循着信符的灵力就可找到方位所在。
但直至这张信符完全烧成了灰,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最后一点火星猛然窜高之后,熄灭在顾城越的手心里。顾城越一见,当即神色一凛:
手心中竟是一滩浓稠的血迹,犹带体温。
方涧流躺在床上,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iphone。
信号怎么突然没有了。奇怪。
方涧流一跃而起,重启了又重启,还是没有半格信号,终于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在这山旮旯里面信号果然时常抽搐吧。顾小哥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看现在已经下午,都没一点消息。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方涧流决定这次就呆在原地,老老实实等着顾城越回来。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时间实在太难打发,一秒种都像一个钟头那么长。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棋院里不是也经常有访客么,和那么多人呆在一起,总归不会出事了……吧?
方涧流从床上一跃而起,在抽屉里翻来找去,果然找到了棋院的地形示意图。看着图示,棋院的结构并不复杂,自己现在所处的是西侧的别院,通常留给短期留宿的访客暂住。从别院出去之后最近的棋室,是留给业余水平的访客和一些有闲暇的职业选手们对弈的地方。
方涧流小时候也和祖父学过一些围棋,虽然疏于练习,却也能看懂个大概。
而且棋室的位置就处在通往别院唯一的走道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