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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入殓师-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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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医生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搅得气脉一阵翻涌,文曲此时终于绷不住那张面子,冷汗涔涔直下。

    “对神仙而言,气脉逆行不至于死,但也算是种折磨。”白医生的手指稍稍变换角度,翻涌的气脉立刻又平静了许多,“忘记说了,虽然气脉郁结不至于让你丧命,但若是时间长了,变成个半身不遂的神仙,也是挺有趣的。”

    白医生看着文曲渐渐发绿的脸色,笑得那叫一个云破月来,弄影无边。

    文曲非常后悔,出门之前为什么没有算出来,今日是自己的大衰之日。

    被凌远殇算计也就罢了,居然一时鬼迷心窍栽在了这个貌似温柔实则心狠的医生手上,被银针逼供的感觉实在是生不如死。更奇怪的是,他用的行穴方法与通常医理相悖,诡异至极,却又不得不承认,银针行过之处,气脉豁朗畅通,远胜于寻常医法。

    “你竟然不好奇我和冥主说了什么?”文曲看着银针已行至下腹,丹田之处就像有一丛小火慢熬,就算是神仙,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文曲平素虽然放浪不羁,多半也只是逞个口舌之快,真要论七情六欲,却是最寡淡不过。眼见这种情况,文曲半是恼怒半是惊奇,无奈眼下正被人拿捏在手上,只得苦笑着希望这拷问快些结束。

    白医生有些犹豫。

    这已是最后一处穴位,这一道精气被引导到此,如不泻出,必有损伤。但就在此时,他竟然拿捏不定,究竟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你一直缠着我不放,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一见到文曲开始,白医生心知自己的图谋想必都落入他的意料之中。但身为神仙,非但不出手阻止,反而袖手旁观,有时候甚至煽风点火,让人无法看透他的用意。

    逆天之心,被看穿了又如何。就算能用整个京城为他陪葬,也换不回那一袭青衫飘摇,云淡风轻。与他相伴不过二三十载,一朝失去,不甘二字竟刻骨铭心,历经数百年时光仍未曾淡去。

    只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失去那个平素嬉笑怒骂的人,不甘天命为何如此不公,且不说那巫蛊罪名本就是子虚乌有,就算真要用一人性命去救千千万万百姓,白医生无论几次扪心自问,答案仍是如出一辙:

    宁负苍生,不负一人。

    已无济世之心,如何为医?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暮色四合,唯有风雷之声从八荒而至。文曲一听这动静,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比哭还难看,“喂喂,还想要命的话,快点把我解开!没想到凌远殇那货这么快就发现了,这回要死的可只有我一个!”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霎时劈在文曲脚边,登时冒起一道青烟。若不是文曲躲闪及时,指不定就被烤熟当场。

    “拜托……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别这么绝情啊。”文曲伸手抱过白医生就地一滚,将身形隐在暗处,捉了对方的手就往自己下腹探去。因气脉阻塞的原因,文曲下半身已经麻木,知觉迟缓,白医生的手也不知被他按着摸到了什么地方,瞪着他的眼神比窗外的电光还要凶厉。

    “那个东西,是我骗他的。”文曲索性把白医生往怀里一搂,没想到高矮适中,纤浓合度,抱起来还挺舒服,在这临死关头还不忘蹭了两蹭,嗅嗅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凌远殇心心念念的那妖魔,恐怕除了天庭帝君之外,无人有能力得知其生死。我依稀记得见过一次,仅凭着些许记忆做了个冒牌货,没想到真把他骗住,当时我心里也紧张的不行。”文曲畏畏缩缩地探出头去,不想一个炸雷又砸下来,掉落的几根发丝上冒出了烧焦的气味。

    照这架势,只怕没有把这只名为文曲的狐狸烤焦一次,冥主大人的雷霆震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着文曲这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白医生不知为何竟然大觉解恨,无端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来,于是指上稍一用力,文曲便觉得原先淤塞胀痛的经脉陡然一通,热力倾泻而出,整个人都舒服得好像要浮起来一般。只不过这飘飘欲仙的感觉还没持续几秒钟,只听一声清脆掌掴,虽不很痛,右脸上一只巴掌印子已开始渐渐发红。

    文曲那天上地下无人能及的聪明大脑此时也短路了一秒钟,看着白医生的脸色逐渐涨得发紫,那表情恨不得将他掐死当场。

    文曲眨眨眼睛,正待开口询问,只听一边传来有人嗤笑的声音:

    “都这时候了,还能顾得上打情骂俏,看来星君并不忌惮冥主的雷霆,濮阳涵就先行告退了。”

    二人俱是一惊。回望处,只见一修长身影,手中撑着一柄黑伞,于紫雷中穿行自如。绛紫电光本该照得人影凄厉幢幢,这青年一笑起来,却如明月春水,平添几缕云霞。

 第61章 五十七惊艳

    见到来人;两人都吃了一大惊。

    白医生吃惊是没想到在这地方竟然见到濮阳涵本人;在幽苒棋院中他们已交过手,濮阳涵差一点就一命归西,此时相见;可谓是冤家路窄;文曲惊的却是濮阳涵手中的黑伞,凭他的眼力;居然看不出这伞是由何材料做成;只觉一股庄严肃杀之气,竟比冥主雷霆更甚。

    紫雷在二人脚边不断炸裂,眼看着就要落在濮阳涵身上,只要一沾上那黑伞,便消弭于无形。文曲心说这等异宝自己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势必使个法子弄到手来,下次万一惹得帝君天威震怒,也好保住一条小命。

    “不知濮阳的家主前来有何指教。”白医生这话听上去像是询问,语气却淡得完全没有开启话题的意思,就连眼神也像是从未见过此人一般。当初他不过用几枚银针就将濮阳涵制得全无还手之力,手段利落狠辣,回想起来,濮阳涵都觉得四肢关节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如今此人却和顾城越他们走在一块,也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但眼下有求于人,濮阳涵也并非不懂得能屈能伸。

    正在琢磨着怎么开腔,文曲那张还印着五个指头印子的脸已然凑了过来,“美人竟然不惜动用凤鳞御顶,到冥府这等鸟不生蛋的地方来,该不会是特意前来探望区区在下不才我的吧?”

    要是以往,濮阳涵听到这话,就算不生气也少不得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吃。但自从继承了濮阳家主的位置之后,濮阳涵的心思也愈见老辣。也许是年龄稍长,原本带着稚嫩的少年轮廓已不知不觉脱出了深峻奇秀的模子,抬眉顾盼间,竟显出几分迫人的艳色来。

    “好眼光。”濮阳涵轻轻收了手中的伞,白医生和文曲这才看清那伞面上有无数鳞片密布,更有玄色羽毛交织,有光华内敛,看得久了,竟像有千只眼睛一齐张开与人瞪视,如不是他们二人都非凡人,恐怕已被慑了魂魄去。

    一见这光景,文曲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看着濮阳涵的眼神就像冒出了幽幽的绿光,“凤鸟之姿独华天下,更何况当年以殊色寡德被逐出凤族的玄鸠。所谓三千弱水深,芦花飘不起,说的并非是弱水不能浮物,而是玄鸠之羽毒剧烈,就连金石都能溶化的弱水遇着鸠羽,也只能退避三舍。”文曲看着濮阳涵啧啧玩味,似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医生一眼,露出几分感慨的神色来,“美人如花隔云端,果然越是好看,就越扎手。”

    见到白医生面如寒霜,煞白的脸上那些许绯红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窘迫所致,看上去就如梨花照晚,别有一种怒放情致。文曲在天庭之上本就是个混世的魔星,一颗凉薄心从未动过情,但只要他看得入眼的美人哪个没被他撩拨过。只要他来了兴致,三言两语间就能让对方忽笑忽跳,只不过是他出于无聊,想看看这美人在何种情态下最好看而已。倘若他认定了对方垂泪最美,那真是倒了大霉,不折腾到那人一见他就哭,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濮阳一氏,为玄鸠后人。虽然绵延至今,血液稀薄,早已不可能回复祖先的形态,但凤族华贵之气就如明月生光,只要血脉中还存有一滴凤血,那骄矜扬羽的风姿都无法在岁月的风尘中埋没了去。文曲心说这濮阳涵在仰首倨傲之时就像七宝流彩加诸于身,纵然穿着破衣烂衫,也掩不住傲世容华;相比之下,还是那白姓医生有趣些,一生起气来,平素一张板着的清秀脸庞都多了好些鲜活,好比那些毛绒绒、圆滚滚的仙兽怒目而视的样子,只让人想再狠狠欺负两把。

    听到文曲自顾自笑得开花,濮阳涵心急之下也有几分莫名其妙。早就听说文曲星君玩世不恭,心思更是诡变莫测,这场谈话中原本是自己占着上风,不知不觉间竟让他牵着鼻子走了。谁料心中一恼,痛楚便如游丝般钻入四肢百骸,汇聚天灵,无孔不入,无论他怎么运起灵力镇压,这疼痛却如跗骨之蛆如何也甩不脱。好在冥界光线昏暗,濮阳涵暗自念动口诀,将一块尖冰握于掌心,冰冷的锐痛袭来,竟一时将身上纠缠不休的层层苦楚压过。

    “你竟然不问我为何到这里来?这冥府怎么看也不像是聊天喝茶的好去处。”濮阳涵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语声不至打颤,想从文曲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出些破绽来,哪知却被一旁的白医生插了话:

    “濮阳一族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想去,就请自便。”言下之意就是,他白医生是断断不会挪动分毫的了。

    濮阳涵正想反唇相讥,哪知才张开嘴,真气一泄,剧痛直冲头顶,一时间就连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一个趔趄就要往前栽倒,冷不防被人用胸膛抵住,手上的黑伞已被那人夺去。濮阳涵正要阻止,那人吊儿郎当的声音立刻响在耳侧:

    “濮阳公子真是身娇肉贵,拿这么一会儿伞就撑不住了。不过这伞也确实重了一点,怎么不叫个随从来代劳?”

    伞一脱手,周身的疼痛登时减轻不少,灵台也清明起来。濮阳涵苦笑一下,心想若是叫了旁人来撑这把伞,只怕不过一刻钟就要化为脓水。就算自家老爹亲自出马,也未必撑得过三炷香时间,自己这次不仅闯进冥府来,撑着它也过了小半个时辰,着实是托大了。

    见濮阳涵不答话,文曲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转向白医生来,“虽说濮阳少主不请自来唐突了些,但这次我们不得不随他走上一趟。”

    文曲将“我们”二字咬得重了些,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神色,让白医生不禁愣了一愣,“若你的理由只是想要携美同行,我可没有那种雅兴,恕不奉陪。”

    这话一说出口,白医生自己也吃了一惊。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好像隐约有吃醋的味道,正待分辨几句。文曲这回却难得地没有挤兑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摆出一个对花流泪对月伤怀的pose,“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说三个理由,只要有一个能说动你和他走,你便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濮阳涵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文曲星君的脑子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在这紧急时候竟然还不忘记调情。现在他已无力再撑起凤鳞御顶,紫雷一声更盖过一声;文曲用一双赤手接过那伞,现在羽毒定然已侵入他体内,不多时便会痛苦难敌。而他这回来,本来也就没抱着能请动文曲的希望,只是想让顾城越施以援手,却上天入地无处可觅。要不是地鳐蠢动不已,他还真想不到,地狱无门,顾城越还就偏要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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