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似水年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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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任务就是盯着货架,还真被他亲手抓到过两次。
高中生们不太注意秋收,偶尔几个女生多看他几眼,虽然觉得他长相不错,但走出超市就说:“哎呀,那个乡下人好土啊!”
“听说他是店主大叔的儿子。”
“农民就是农民啊。”
其实,里面的秋收能听到这些话,他自卑地低头忍受,忍受同龄人们轻蔑的目光。
有一次,店主大叔生病,只能由儿子顶替在收银台。小麦独自从货架上拿了卫生巾,却看到竟是少年在收银。但是,今天必须要用这个东西,再看秋收一副乡下土包子的模样,恐怕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吧?于是,她硬着头皮红着脸,拿着卫生巾走到秋收面前。
没想到,秋收在照条形码的瞬间,同样害羞地把头低下,原来他知道。这更让小麦尴尬,迅速把钱扔给少年,拿好找零就跑了出去。
身后响起秋收的声音:“喂!你买的东西还没拿呢!”
小麦低头转身,像做了错事的小孩,拿起卫生巾就逃跑了。
几天后,她缺席了一次晚自习,抛下钱灵独自走出校门。穿过月光下空旷的马路,步入寂静的小超市。通常晚上不会有学生过来,偶尔有附近居民来打酱油。看来大叔的病还没好,十八岁的儿子坐在收银台,专心致志捧着一本书,丝毫没感觉有人进来。
“晚上好。”
小麦突如其来地打招呼,把秋收吓得一跳,手里的书本掉到地上,原来是盗版的《笑傲江湖》,两年前她就看过了。
少年收起书本低下头,他也很意外会遇到小麦,淡淡地说:“你好。”
“我来向你道歉。”她在收银台前徘徊几步,看着外面的黑夜,“我不该对你这么凶的。”
“没关系。”
“我刚听说,店主大叔就是你的爸爸,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你比我小半岁,所以我比你早读书一年。去年我在老家高考,可惜没考上大学。我们小县城考大学很难,分数线要比北京高很多,何况我是农村户口。你们上海是自己的卷子,就更没得比了。”
小麦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却像在讽刺自己——你们大城市的孩子成绩平平也能上大学,哪能想象小地方的孩子样样都很艰辛?
但必须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她点点头:“真巧,你爸爸的小超市就开在我的学校对面。”
“这不是巧合。”秋收恢复了严肃,“五年前,这里就是我妈妈开的杂货店。”
“哦?”
他平静地看着地面:“这里是当年凶案的发生地,她好像就死在你现在站的位置。”
“啊!”小麦吓得跳到门口,摸着心口,瞪大眼睛,“喂,你不是在恶作剧吓我吧?”
“我会拿死去的妈妈开玩笑?”
她也感觉是自己说话太过分:“对不起。”
“1995年,我妈妈被人杀死的时候,杂货店已预付了一年租金。我爸爸心疼那些租金,那年冬天就来到上海,重新开起了这家小店。他在老家就是开杂货店的,在这经营得也不错。三年前他重新翻修了店面,加盟了连锁牌子。去年高考失败后,我在老家闲着没事,今年我爸就让我过来,帮他看着店里,别再被人偷了。”
又是一口气听他说了这么多,小麦若有所思道:“还是很巧啊,我居然考进了南明高中,考到了你爸爸的小超市对面——怪不得我爸爸反对我到这里读书,原来这可能是他唯一没有破掉的案子。”
“我会抓住那只恶鬼的。”
少年的话音未落,一阵风吹开超市的玻璃门,阴嗖嗖地掠过小麦的脖子,让她想起那只让爸爸度过无数不眠夜的恶鬼。
“我回去了,再见!”
她飞快地冲出小超市,再也不敢回头看五年前的凶案现场。
月光,洒在荒野中的小店,收银台边的少年脸上。
第二天,放学后。
慕容老师又一次叫住小麦,陪着她在校园散步。她仍然戴着紫色丝巾,飘逸地掠过红花绿树,不时引来学生们羡艳的目光。小麦却对丝巾有些害怕,不止因为上次的窒息感,还觉得这条丝巾太过耀眼——只要站在披着丝巾的慕容老师身边,田小麦就不再是被众人瞩目的焦点。
“陪我去对面买些东西。”
漂亮的女老师微微一笑,小麦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两个人走出学校大门,穿过马路来到小超市。收银台上是店主大叔,小麦下意识地转动视线,在货架之间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小麦不好意思当着老师的面和他说话,好像因此会让自己丢脸?秋收识相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蹲在角落里看《笑傲江湖》。
慕容老师也看到了少年,她姿态阿娜地斜倚在货架上,拿起一包巧克力,念出一串清脆动听的嗓音:“你是店主的儿子?”
秋收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却落到慕容老师的丝巾上。
紫色的丝巾。
迷人的神秘的带着死亡气味的紫色的丝巾。
1995年夏天的深夜,他也在同样的地方,看到过同样的这条丝巾,却缠绕在他的妈妈的脖子上——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死去,被这样的紫色丝巾勒死。
少年的目光变得像头野兽,死死盯着慕容老师的脖子,像盯着一只鲜美的猎物。丝巾下面是老师高耸的胸口,这让她自己也颇为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伸手拦在胸前。
虽然,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这条丝巾漂亮,和戴着丝巾的人儿一样漂亮,但对秋收来说却是另一种意义。
小麦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平时不都是害羞内向,见到女孩子都会低头的吗?为何此刻面对慕容老师,他的眼睛却变得如此轻浮?
不过,让她更想不到的,是慕容老师接下来的表现。
“你叫什么名字?”
女老师大胆地凑近少年,迫使他站起来回答:“秋收。”
“秋天的收获?”
“嗯。”
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丝巾,自然也包括老师起伏的胸口。
“好名字!”慕容老师再也不避讳了,已看出他并无恶意,“几岁了?”
小麦感到有些恶心——老师就像在菜场里询问蔬菜几毛钱一斤?
“十八岁。”
终于,他的眼睛从丝巾上转开,老实害羞地回答。
“你还真是个帅小伙子!”
这回轮到慕容老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差抬起少年的下巴看个仔细。
秋收低头从她身边逃走,转眼他已变成了猎物,美丽的女老师变成了老虎。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老师经常出入小超市,每次都是晚自习后,这样不会被学生们看到——她却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正在学校大门边偷偷观察。
隔着月光下的南明路,小麦看着超市灯光下,慕容老师凑近少年说话。每次她都只买几样小东西,却要停留半个多钟头,有意无意地把发丝掠到少年脸上。老师浑身散发成熟女人的魅力,举手投足间的风韵,绝非小麦和钱灵这些小姑娘所能比拟——别说是秋收这样的乡下少年,就连本地的年轻小伙子,也经不起这样诱惑。
田小麦为她感到耻辱。
老师不该这样,秋收也不该这样——她居然还感到一丝嫉妒,既为了老师也为了少年。
八点,小超市早早关门。慕容老师却还赖在店里不走,似乎与秋收越聊越起劲。少年的表情很是害羞,恐怕自从妈妈在这里被杀害后,他就再没有跟成熟异性接触的机会。他坐在收银台上,手里端着一把吉它,低头调着琴弦。慕容老师期待地坐在一边,手托下巴姿态妖娆。
躲在马路对面的小麦,视线穿过黑夜的玻璃,落在秋收青涩紧张的脸上。十八岁少年穿着廉价的衣衫,细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弹出一阵简单节奏,唱出了一首歌。
完全听不清歌词,但很快从旋律中听了出来——《我是一只小小鸟》。
她听过这首赵传的歌,还记得开头几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没错,他就是这样唱的,尽管吉它弹得并不怎么样。但在这样一个春天的夜晚,荒芜原野的月光下,孤独的关门的小超市里,少年声情并茂地抱着吉它,用尽全力弹响一根根琴弦,随同忽快忽慢的节奏摆动身体。
慕容老师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看少年的目光已变为迷恋,仿佛这个小小的超市收银台,已化作万人注目的舞台,齐声欢呼抱着吉它的少年。
弹到最后的副歌部分,秋收的声音越唱越响,甚至盖过了吉它声,小麦依稀听到几句:“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最后一个音符弹罢,秋收放下吉它,累得大口喘气。慕容老师掏出手绢,替他擦去额头的汗,却令少年百般尴尬,低下头不敢看她。不知他们又说了什么,老师走出小超市,回头给少年鼓掌:“偶像加油!”
慕容老师消失在夜色中,小超市终于熄灭灯光,再也看不清那会弹吉它的少年。
月光,照耀荒野中的小麦。
第二十二章
2010年,12月10日。
今天,是男友的生日。
镜子里是个二十八岁的女子,总算化上了一些彩妆,每次眨眼都会放射电光。她在恒隆广场精心挑选了三份礼物,分别给男朋友和他的父母。
不过,无论衣服如何搭配,脖子总感觉缺了什么?小麦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摸着微微跳动的颈动脉上,轻轻一捏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她像患了强迫症似的,从抽屉里拿出那条丝巾,迷人的神秘的带着死亡气味的紫色的丝巾——幸好杀死钱灵的不是这一条。
把丝巾缠在脖子上,打了个别致的花样,镜子里的田小麦终于完美了。
她请了一天假,出门坐上出租车,开车的照例是邻居老丁,两天前就预约好了——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千万别打不到车而迟到。
来到虹桥的一栋老别墅门口,周围全是富人区,单这栋房子起码值一千万。
她小心地提着礼物下车,按响别墅大门外的门铃。门里响起一阵狗叫声,白马王子为她打开大门。里面是个宽敞的院子,种满各种漂亮的植物。两条憨态可掬的大松狮,从后院窜了出来,本想给客人来个下马威,却在盛赞的指挥下,乖乖地向小麦摇起尾巴,露出蓝色的舌尖。她从小都没机会养过宠物,开心地摸着它们厚厚的毛,似乎也即将成为一家人。
她与男朋友手牵着手,走进富丽堂皇的客厅——不知有多少年轻女孩,想挤进这样的家里,心底不禁有了紧迫感。
男朋友的父母早就虚席以待,盛先生新吹的头发不输少年,盛太太喷的法国香水格外浓郁。遥想这对夫妇年轻时,必是众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茶几上放着新鲜的进口水果,盛太太为小麦泡起正宗的大红袍——有人专程从武夷山进贡来的,全因盛赞的外公离休前在京城身踞高位。
小麦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这是她最近几年来,第一次在网下买的贵重物品。三份礼物分别送到盛赞和他父母手中,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并不在于价格多贵,而是买得恰到好处。
盛太太高兴地把小麦拉到身边,送给她一条白金手链。小麦估不出手链值多少钱,摇着头不敢收下来。还是盛赞硬把手链塞给她,严肃地说:“你要是不收下来的话,我妈妈就要生气了哦。”
小麦忐忑不安地戴上手链,全身家当合在一起,都不及手上这根细细的链条。
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