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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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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迭的叫娘。 

母亲醒过来,我们又都止住了哭声,可失去父亲的悲痛哪里压抑的住。父亲躺在井底和抬上灵床,我和母亲跪在父亲身边,用新棉花蘸着山泉水替父亲擦去脸上血迹的场景,一直在眼前晃动,终于,我抑制不住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爹——”,这一声,似乎耗尽了我的全部体力,我无力的倒在母亲怀里,啥都听不见了。 

朦胧中,我看见爹的背影,我大声喊着追他,他像没听见一样匆匆往南山走,他走啊走,我追啊追,忽然,我被石头绊倒,摔得鼻子酸痛,满脸是血,我喊着“爹——”,抬头看,哪还有父亲的踪影?我哭着四处张望,不停的喊着,“爹——” 

“呜呜,”谁在哭啊?我止住哭声,哭声还在继续,“妹妹,你醒醒,快把咱娘都急死了啊,呜呜”,这下,听清楚了,是姐姐在哭,我努力张开眼睛,昏暗的煤油灯光里,母亲搂着我,俯身呆呆的望着我,眼里,没有一滴泪水。 

三婶儿说:“菊花,你可吓死俺们了,还想哭,跟三婶子上那屋哭去,可别在这吓着你娘,你娘可再也经不住磕打了。”说着,过来拉我的手。母亲紧紧抱着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三婶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又劝母亲说:“二嫂,俺明白您的意思了,五个孩子都在这了,为了孩子,您可想开点儿啊,”母亲点下头,三婶儿接着说:“俺熬了锅南瓜糊涂,俺去端来,您得带着孩子们吃点,行不?”母亲还是点下头。三婶儿长长舒了口气,出去了。 

出殡那天,伯父来了,十里八乡好多乡亲也来了,从村里到墓地,黑压压的站满了送葬的人,哭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绵绵不息。 

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那一幕,便是诠释。 

南山脚下,筑起了两座新坟 

五七那天,乡亲们在两座坟前,都立上了墓碑 

第五章 别故乡,铁骨柔肠

悲伤化为力量,母亲无比坚强。 

伯父重提代为抚养孩子的话题,三叔也极力说和,母亲不松口,孩子们也不答应。想必母亲记着“永远在一起”的承诺,更不想刚经历了“死别”,再品尝那“生离”。 

姐姐彻底辍学了,毫不犹豫、死心塌地。哥哥也要退学,母亲以死相逼。 

上坡干活,莲花在家带弟弟,我们娘仨齐上阵,队里给我们记两个工,不过我们心里明白,这是队里的照顾。 

哥哥每天上学都带着筐,放学都会先去打满一筐草,像姐姐一样,背回家先喂上羊,把头天晒好的草码好,再把新草撒开晒上。假期里,哥哥也出工的,队里给哥哥记半个工。 

伯父离得近了,时常回山村,除了送钱来,还带好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孩子们最喜欢的,莫过于小人书了。农忙时节,伯父还带兰花姐姐一起来,帮忙刨地瓜、晒瓜干。 

街坊四邻更是对我们孤儿寡母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物质上的、精神上的都有。尽管如此,一家人的日子较之以往,还是大打折扣。分得的口粮就不够吃的了,母亲每年都要用伯父接济的钱买好多地瓜干。 

伯父要不了孩子去,就想多给我们钱,倔强的母亲硬是不答应。 

时光荏苒 

我九岁了。姐姐成了整劳力,我都能挣六分工,妹妹也能点花生、洇窝子、挎柿子的了,队里也给记三分,哥哥星期天和节假日,也天天上坡,加把起来,家里等于增加了一个整劳力,日子过得渐渐松宽了些。母亲又开始逼我上学了,母亲说,“前年让你上学你说过一年上,去年让你上学你又说过一年上,今年这学,你就是说破天俺也不答应让你再拖了,再拖,不光您大爷大娘那俺没法交代,怕是将来见了您爹,他都不搭理俺了呢。”听母亲说到那份上了,我没法推托了,不过,我提出了就上半天的学,母亲答应了。过了夏天,我和妹妹一起上了学,哥哥却告别了那学校,去了公社的中学读初中了。哥哥背着铺盖卷去那住校,每次要带足六天的煎饼,星期六下午放了学回家,星期天傍黑前要返回学校。哥哥的草筐传到了我和妹妹肩上,每天放学,吃过午饭,我和妹妹背着草筐去上坡,干完活放了工,姐俩忙着去割草,割满筐回家,收起干草,晒上新草,跟姐姐、哥哥原来一样。有时候,也会跟母亲、姐姐分到一起干活,那时候最开心,趁歇息的功夫,娘几个田埂地头儿的就把筐里塞满了。然后,一起放工,说说笑笑的回家。 

院子里种的山菊花开了,山村又是一个金色秋天,又是一个丰收季节。像往年一样,喧闹而忙碌。白花花的瓜干,黄橙橙的柿子,装满了囤,喜煞了人。 

分柿子的时候,我已经能背动那满满一筐柿子了。 

忙完秋,母亲开始拆洗被褥和孩子们的棉衣棉裤,还要做过冬的棉鞋。棉衣棉裤可以大的改给小的穿,姐姐和哥哥的要新作。还有棉鞋,一冬下来没几只囫囵的,每年都要新做。 

母亲托人赶集买回棉花,白天忙活完,晚上就开始纺线。 

打发妹妹弟弟去睡下,母亲招呼我和姐姐去厢房,点上油灯,铺上席子,架好纺车,解开包袱里的棉花,端来一个大箔篮,里面是剪的一般长的秫秸梃儿,母亲说:“都老大不小了,女人做的活你俩也该学学啦,来,先学着搓布吉,”“扑哧”姐妹俩相视一笑,“死丫头,想哪去了”,母亲也露出好久不见的笑容,“是搓棉布吉,外头人叫锭子,搓成这样好纺线的”,母亲说着,扯过把棉花摊在席上,拿起根秫秸梃儿放在棉花上,用手一搓,棉花缠绕在秫秸上,像个大大的蚕茧。“好搓”,我说着,学着母亲的样就搓,可棉花老是顺着席子跑,好不容易缠上了,搓出来的又小又硬。“干么都不容易,”母亲说,“撕出来的棉花就巴掌宽的一条,别四下里铺腾,搓的时候别使劲儿,虚虚空空的搓就行,太实轴了纺线拉不动。” 

箔篮里的锭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齐整了,母亲开始纺线,姐俩接着搓。“嗡嗡”的纺车声响起,母亲一手在摇,另一只手拿着锭子忽而扬起忽而落下的,锭子上的棉花很快就变成了纺车上的棉线。不停的摇,不停的伸展,猜想着一定很累,灯光里,母亲的额头上分明冒出了汗珠。“娘,俺帮你摇啊”,我凑过去,“不行的,妮子”,母亲说,“两个人快啊慢的不好借就,换布吉的时候还得停下。”“那你教俺”,我不依不饶,借着换锭子,母亲停下来,满含怜爱的眼神儿看着我:“妮子,娘知道你从小就懂事,还好强,可你还小啊,看你那双小胳膊,还拉不开架式呢”。“娘,那教俺啊”,姐姐说,“我胳膊长啊”,母亲回头细细打量着姐姐,“嗯,娘教你,大妮子觉不着的真的长大了呢”,好像母亲也是刚刚发现姐姐长成大姑娘了,爱怜的眼神里透着惊喜。母亲把着手教姐姐,姐姐两只手不听使唤似的,顾了这头忘了那头,纺出的线一股粗一股细的,还老是断,姐姐急得涨红了脸,母亲换下姐姐,说:“熟能生巧,慢慢就好了,俺那会儿也是,纺的蛤蟆老鼠的,你佬娘剜着脑门儿骂俺笨呢。” 

@奇@接下来的每个夜晚,姐妹俩都陪伴娘纺线,姐姐慢慢上了手,纺出的线也细了、也匀了,我搓的锭子也大小一致、松紧合适了。 

@书@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夜晚,母亲早早的打发我们姐俩先去睡,独自纺线到深夜。 

@网@线纺好了,村头儿就有家织布的,带上线,托人家织成布;再托三叔带着布,去公社那找染房把白布染上色,女孩子用的还印上花。 

拆洗缝补,飞针走线,又是多少个忙忙碌碌的不眠之夜。一床床被褥,一件件寒衣,一双双棉鞋,做好了。可母亲,累倒了。 

母亲脸色青紫,眉头紧锁,额头冒着虚汗,姊妹几个慌作一团。得了信儿的三叔三婶赶来了。三叔给母亲号了脉,神色严肃。母亲的脸色渐渐好转,三婶说:“嫂子,好点了咱得去医院找大夫好好看看”,母亲慢慢坐起来,说:“好了,没事了,好端端的干么去花那个冤钱?”三叔说:“嫂子,别疼钱啦,钱还不是人赚的?就算为了孩子,这个家”三叔没把话说完,母亲思忖片刻,爽快地点点头,“好,这回嫂子听你俩的,为了孩子。”三叔交待我们别让母亲累着,又让我们找出家里的丹参熬水给母亲喝。 

伯父伯母知道了,托人捎信儿,让尽快去县里的医院。母亲推托不过,只好从命了。那天,母亲早早起来摊下一包袱煎饼,又打包了好多的地瓜、柿饼还有花生,东西装了半边推车,三婶把母亲硬按在小推车另一边,由三叔推着进城。只带着迎春一人去照应,别人都不让跟着。 

那天过得好慢好慢,妹妹不时地问:“怎么还没回来?”我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可不是啊,俺都急死了。” 

“咩”羊饿得叫,栏里的猪也在拱着栏门,这会儿,我忽地意识到自己是眼下家里的当家的,于是,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妹妹,没事的,来,咱们喂上猪羊,把家里拾掇利落了,等娘家来光做饭就行了。”说完就去扯草喂羊,又把猪喂上,然后张罗着烧水,妹妹懂事儿的抱着柴火烧火去了。 

撒了一天的鸡们,“啾啾”叫着上宿了,母亲他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扯着母亲衣襟问,“娘,你没事吧?” 

母亲直勾勾的打量片刻,然后把我紧紧地揽在怀里,喃喃说着“娘没事儿,娘没事儿”,半晌才放开,扭头自己进了屋。 

三叔招呼姊妹几个过去,低声说:“你娘病得不轻啊,以后可得好好的,别让她太劳累,也不能惹她发急、生气”,“要紧吗?三叔”我忙问,“妮子”,三叔蹲下身,捧着我的脸,“不累着就没事的,都好好听话,别让娘着急上火,让娘少操点心。”“嗯”,我使劲儿点着头说:“俺使劲儿吃饭,快点儿长大,啥活都能干了,再也不让娘干活,也不让娘生气。”妹妹也在不停的点头,说:“俺也是,俺也能干活,不让娘生气。” 

“迎春”,母亲喊姐姐,“去把三叔家弟弟妹妹叫来一块儿吃饭。” 

姐姐去了,不一会儿叫来了三婶和妹妹弟弟。 

屋里点上灯,桌上摆着平常很少见到的烧鸡和油条,那是从城里带回来的。姐姐盛上母亲刚炖好的地蛋粉皮和冒着热气的茬子粥,我去拿来一摞地瓜面煎饼。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有说有笑的,只有大人们,还有姐姐例外。 

那以后,我和妹妹换了睡觉的位置,我靠近了母亲。 

那以后,家里家外的活儿,母亲想着法儿的支开我。 

那以后,母亲常常说起伯父伯母的恩德,说要懂得知恩图报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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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我里外全新,没有一件姐姐改给我的旧衣裳。 

这些细小的变化,我都有所觉察,我在等待将会发生的事情。可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会做怎样的反应?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门外的迎春花又开了,脱去冬装的山体换上了花衣裳。闲了一冬的山里人,又推起了小车,挑起了担子,扛起了镢锨,挽起了袖子,开始播种一年的希望了。 

半天学上完,妹妹可以去上坡,母亲还是支使我在家陪弟弟。弟弟都快满六岁了,就算不能干活,可以跟着下地自己玩了啊,我们那么大的时候,都洇窝子、点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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