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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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没有人发现我的心神不宁,仍是一团的喜气。小姨娘笑道,“光看素日里众位阿哥们进进出出,谁还猜不出个一两分?都说皇上最厌阿哥结交朝臣,若没皇上的默许,断不会是现在这番光景哪。”
大姨娘也掩口笑了,附和这小姨娘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府里若是开门做众位阿哥们的生意,那定是金满山银满山啊。”大姨娘的语气颇有几分俏皮,言罢和额娘几个人都笑开了,我丝毫无法融进这一桌子的欢乐中,手指深深掐进肉中,在一旁简直如坐针毡。
笑了一阵,阿玛屏退了下人,忽然正色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不敢随便揣测圣意,不过皇上已经跟我漏了口风,说是早就定了要让花楹作儿媳妇的。”
阿玛言罢一桌子的人的脸色都明亮起来,话题围着几位年龄相仿还未迎娶嫡福晋的阿哥打转,仿佛我明天就要出阁一般。长辈们欢声笑语着,却不知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四阿哥清冷墨黑的眼睛在此时越发清晰,而我心里也越发苦涩难当。
阿玛寿辰的第二日我便等来了四阿哥。
我立在屋后的竹林里,随手捻着斜到身旁的一片竹叶,四阿哥站在身旁,面色淡然,目光如水。我的心忽上忽下没着没落的,一阵阵地收缩,似乎在就要变成枣子大小的时候,我才终于艰难开口道,“天越来越热了,在这片竹林里搭个凉棚,每日来喝茶可好?”
四阿哥一直看着我,听了我的话微笑着点点头,却没有搭腔。
我皱了皱眉,手上一片粘腻,低头一看原来竹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捻碎,“我阿玛说皇上预备留我做儿媳妇。”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四阿哥看着我,眼神清淡,语气懒散,“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自己猜不出,还需要你阿玛说?”
听了四阿哥淡然笃定的语气,我只觉掉进了万丈冰窟,一时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脑海中闪过康熙这些年来的娇纵的神情,原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倒是我一人愚钝了,只是不知是当局者迷,或是我早就知道却一直不愿承认。
四阿哥见我呆着,低低叹了口气道,“你中意谁,老十、老十二、老十三还是老十四,既然定了的事情,不妨早做打算,多做努力,嫁个满意的。”我抬起头,瞅着他衣袖上的团花,欲伸手却又颓然缩回,他分明就站在我面前,可是为何却又如此遥远?
他看着我懵懵懂懂的样子,脸色渐渐冷峻,我却兀自笑了笑,“非要嫁这几个不可吗?我都不乐意。”四阿哥听了有些困惑又有些烦躁地看着我,半晌才摇头道,“这可由不得你。”
我心中一片惨淡,慢慢道,“皇上疼我,不会不顾及我的感受。”四阿哥的眼里一片冰冷,嘴角讥诮地扬起,冷笑道,“不要高估了你在皇阿玛心理的地位,也别低估了皇阿玛的心肠。这根本就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完颜氏门第高贵,你家出了忠烈,阿玛是机要的二品大员,哥哥又在东北掌着兵权。你的婚事代表着皇阿玛对你家的态度,这得是多么敏感地相互制衡,就凭这点他老人家也绝不会草率,肯定给你指个阿哥。”
我的心里忽然明亮起来,是了,这就是我这几年一直抗拒指婚却又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的婚姻并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是完颜家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悲伤起来,也不再彷徨思索,便脱口道,“那我嫁你。”四阿哥闻言僵住,猛地转过头,眼睛像两把利剑一样钉在我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就像万年不化的雪山,严峻冰冷。
嫁你……我笑了笑,原来说出来并不困难的。因为想了太久,心里说过太多,所以听起来自然,就像清风吹过树林,就像小溪流过山涧,没有一丝一毫勉强造作,仿佛本就应当如此。
可是看着他眼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愤怒、痛惜、悲伤、无奈……我的心一阵阵疼痛着,泪水不知在什么时候涌出眼眶,在脸上肆意流淌。
四阿哥静静看着哭泣的我,神情夹杂着心疼和矛盾。过了半晌,他转过身对着一片绿竹负手而立,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早就没资格了,依你的身份得是嫡福晋,我拿什么娶你?”我愣了一下,凄然道,“那我就做侧福晋,我不在乎。”
四阿哥忽然转过身来,神情恼火,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怒道,“你可以不在乎,你倒是自甘作小,可是有人在乎!一贯的兄妹情深,皇阿玛会怎么看我们?你家功名显赫,他老人家又怎样看我?”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一点点暗淡下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他的手钳着我的肩膀,一波波的疼痛源源而来。半晌他松了松手缓缓道,低声道“十五岁时阿玛给我赐婚,那时侯你还不到六岁,就算我想等也等不了。我虽素来与老十三亲厚,十四又是我的同母弟弟,但这事还看你。老十三和老十四都深得皇阿玛喜爱,也都与你交好,你跟谁都不会受罪;老十二跟着苏麻喇姑长大,为人大度温和,又有才学;就是老十……他心肠好,还是除了太子以外出身最高贵的主儿,以后爵位也低不了。”
我懵懵懂懂地听着,他倒是帮我考虑得十分周到,所有的人选数了个遍,原来还真各有各的长处。我看着他,心里除了悲伤还是悲伤,恨恨道,“我不想嫁,谁也不能逼我!”四阿哥一下子就捂住我的嘴,眼里全是怒意,“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如果不能嫁给你,我宁愿疯了!”我用力挣开他的手,退了两步,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幽幽道,“零落成泥碾作尘,惟有香如故。最糟也就是这样,不是么?”
他闻言倒抽口气,眯着眼睛看了我一阵,咬牙道,“你不会!你满腹诗书胸有丘壑,有阿玛额娘、长兄幼侄,断不会置全家老小于不顾。”言罢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我看着他清瘦孤绝的背影,心痛如绞,泪水恍惚而落,脚下一软便软倒在地上。
伏在地上,潮湿清香的泥土味扑鼻而来,我怔怔地看着眼泪一颗一颗滴下,钻进泥土便立刻不知所踪,它倒是可以消失在泥土中,可是我呢?我把脸贴在泥土上,冰凉的感觉马上传来,熨帖了我我千疮百孔心,一时间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惬意。于是轻轻闭上眼,模模糊糊觉得想就这样睡去,仿佛只要睡着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就可以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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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二十二章 怡宁的婚事
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抚mo我的额头,面颊,是胤禛么?我心里一喜,想要挣扎着睁开眼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喉咙也疼得似乎要撕裂开来似的。我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嘴唇干巴巴的,像被骄阳晒透的旱地,这时忽然一股清流顺着嘴巴缓缓润进喉咙,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下来。可是这是怎么了?我心里着急,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重得像一座山,于是又陷入昏昏沉沉。
梦里总是四阿哥那墨黑幽深的眼睛,冷冰冰地睇着我,不带一丝感情。我心痛地想逃,却总也摆脱不了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好不容易逃回家,却看到李德全等在院子里,开口说皇上把我指给了四阿哥,于是那双墨黑的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睛又出现在面前,我既喜又悲,左右为难,只得喃喃道,“不行,不能,他不要我。”
正稀里糊涂一筹莫展,忽然觉得有人在哭,有人在叫,有人在推我,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呢?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时远时近,过了好一会我才适应强烈的光线。额娘和两位姨娘坐在床边抹眼泪,听雪望月也是满脸泪痕地立在床边,这是怎么了?我有片刻的怔忡,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就想起竹林里的事情,便是一阵刺骨的心痛。
醒醒睡睡,七八天就过去了了,康熙特意派了太医仔细调养,身体渐渐转了过来。身子是好了,可是我的心却像是泡在黄连里,涩得自己都不敢去咀嚼。那日的事情我不敢仔细回忆,只要忆起,心便痛得呼吸不过来,四阿哥决绝的背影已经明白地告诉了我一切。我的一厢情愿,我的心思付诸流水,原来一直是我在演着独角戏。
我靠在床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手里的书,听雪正拿着一把花往花瓶里插。“格格,那天……”闻言抬头,听雪抱着个花瓶,正神情紧张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听雪看着我,怯生生地咬唇道,“老爷和福晋说我机灵,可是格格什么也不说,纵是机灵……”她凝眉想了想又道,“那天大伙是在屋后的竹林子里发现格格的,您倒在地上,因为已经下了一阵小雨,浑身湿透了,回来就开始发烧。可是因为那日您和四贝勒在一起,所以咱们府上什么也不敢说……”
听雪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我心里明白,这是和皇室有关的事情,也难怪大家都三缄其口。我笑了笑,“没什么,四贝勒那时侯已经走了,天气热了,想必是中了暑。”
听雪放心地点了点头,便笑着又打开了话匣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四贝勒多疼格格咱们都知道。格格昏迷的那几日四贝勒每天都来,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替格格端水喂药的,都不让我和望月插手。”
我呆了一下,心里隐隐作痛,难道梦里那温暖的手竟真的是他?只是如今做这些样子又给谁看呢?
入了伏,知了便开始每日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因为生病功课也停了下来,我便更加无所事事起来,每日带本书,坐在竹林子里喝茶,常常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打我清醒后,众位阿哥继续开始在我家熙熙攘攘的日子。八阿哥时常派人送珍贵的药材补品来,十三、十四更是每日都来,四阿哥有时也来,但神色清淡,总是懒洋洋地坐在一旁听我和十三说话,好象在完成任务一般。
这日十三又是一个人来到我家。
我静静看着十三,他毫不在意我的眼神,却也不看我紧紧追随的眼睛,只是自管自地喝着茶。我心里黯淡地笑了笑,这个人看来真是不想蹚我和四阿哥的这汪浑水,十三都能这样,可见四阿哥对我是真的没心了。
我苦笑,一颗心还是生疼,随意道,“你可以娶我吗?”十三正端着茶碗喝茶,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呛了茶,又喘又咳地半天才消停,面红耳赤地抬头看着我道,“差点呛死我,哪有你这样坑人的。”
我郁闷地看着他,半晌道,“我是河东的狮子还是东北的虎,就这么可怕吗?”十三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的憋屈,便笑着摇摇头,“谁说你可怕了,如果你愿意嫁,那我就娶。”
我白了他一眼,忿忿道,“谁愿意嫁了!”十三听了哈哈大笑,半晌才肃容道,“别怨恨四哥,他有他的苦。娶你做侧福晋,那是多么严重的事,四哥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大清社稷、黎明百姓,他……”
他的话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我心里凄惶,不愿再听下去,便插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我还能不懂他?”十三点头笑望着我,眼里有疼惜。
这时十三的随身太监宝合慌慌张张跑进来,“十三爷,出事了!皇上把十三格格指给蒙古翁牛特部的仓津了!”我闻言呆了一下,隐隐约约记得康熙前年曾经提到过仓津求亲的事,后来就没了下文,原来竟留给了怡宁。我的心里乱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