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无反顾 单飞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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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恩怨情仇刹那冲上心口。
爱君呻吟一声,捧住头,仿佛无法接受这个冲击。她敬爱的师父、曾倾慕的男人,转眼间竟是十恶不赦害苦他们彤家的魔头。这算什么?这是什么可笑命运?
爱君凝视斩情鞭,并不接下,只是瞪视着,动也不动。她想着展云飞的话,热血沸腾,感受着自己半生的愚蠢。
“爱君、爱君,人最悲哀是什么?竞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待她好的……”
爱君泪光闪烁,情绪激动。待她好的她恶言相向兵戎相见,害她的她却忠心耿耿执迷不悟——这算什么?!
彤青铭担心地唤她:“姐姐?”
爱君回神,抬脸,望住胞弟。可怜的青铭,竟不断地让方笙下药受尽折磨。爱君一脸茫然,恍惚着又想起歹命的母亲,她有多少次对着方笙跪拜道谢?她谢的竟是这种人?!
忽然……她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然,她笑得瘫跌地上,笑得热泪直淌,怅然痛楚的笑声令人心酸。
“我真傻、我真傻!”她合目,难忍心中痛楚。难承受命运摆布,更难相信被人蒙骗半生。她笑一阵,双手撑地,又悲哀地哭起来,泪珠纷纷坠入泥地。她哺哺自语:“他说的对,他说的对,我真蠢……”
在发现自己如此愚昧的此刻,蓦地更惊觉展云飞的好。爱君眼眶刺痛,心在胸腔内激动跳着。他……才是真正为我好的人,才是她应该牺牲奉献的人,她却离开他,为着方笙这恶魔!
爱君握紧双手,不甘心地捶地悲嚷一声:“展云飞!”
“我在这。”
爱君怔住,僵在地上。
是他的声音?
身后,他重复这:“我在这。”低沉醇厚,柔情无限的嗓音。
爱君缓缓回头,瞬间巨大暗影笼罩住她。那是一个用铜墙铁臂包围的世界,那是一个真正宠爱她的男人。
他和“石中火”来到。
他表情肃然,俯望她的目光黝黑湛然。他的爱君醒了吗?”爱君?”她恍惚的表情令他担心。“爱君?”
她只怔愣地眨眨眼。
展云飞俯身,双手伸至她腋下,将她自地上托起身。“不要心灰……”他全都知道了,关于爱君关于彤家关于他们三人坎坷的半生,“石中火”在路上全都对他说了。
展云飞注视爱君苍白的脸,心疼她受的苦,此际真相大白,她眼中的不堪他全看进心底。
一双强壮大手坚定地托着她虚弱的身躯,像是要灌注予她勇气。
“没什么大不了!”他还是这么一句。“不过是浪费了半生,你还有更光明的路要走。而且——”他唇角浮现一抹笑容。“是和我一起。”他向她保证。“拿下你肩上包袱,你放心,这笔债我帮你讨,方笙死定了。”他浓眉一扬,意气风发说得狂妄。
爱君望着他深情的脸,垂眸,感伤一句:“我多么不甘心。”然后用力抿唇,心上恍若有把火在烧。
“我知道,我全知道。”
“你能了解么?”
“我懂。”
“你全懂?”
“是。”
“你懂我爱你?”她忽然一句,展云飞怔住。
她说什么?他第一次听见,不敢相信。
他看着满是泪痕的爱君,她昂起下巴问:“你懂?”
四目相对,如斯柔情斤言万语幻化成两对深情的眼。温柔的眸光在夜里闪烁着,情斯如此璀璨,与星月共明。
爱君深吸口气,揉揉红肿的眼,有些尴尬地撇开脸望向旁处,沉默片刻,复又将目光移回展云飞脸上,看着他喜悦神情溢于言表。
他挑眉。“我真高兴你这么说。”
“你糊涂。”她倾身张手抱住他粗糙颈项,贴近他鬓角,轻声道。“你不知道……”她柔顺地伏在他肩上。
“爱君……”展云飞欣喜若狂,紧紧拥抱她。
“隙中驹”看了这深情一幕,提脚踢了“石中火”一下。他斜脸瞪她,她嫣然地笑了。
彤青铭则是感动着姐姐的幸福有了着落,她为他蹉跎太久了。
就在这温馨片刻,蓦地,爱君猛然抬起脸,对着众人惊嚷:“糟!宝盒……”
“石中火”脸色微变,“隙中驹”先冲口而出。
“不是在你身上?”
爱君望着众人。“不……不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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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母小心翼翼捧上宝盒。“大爷,是它么?”
方笙俯身打量,掀开盒盖,青光射人他眼底。蛰伏的野心蠢蠢欲动,急于挣脱。
他忍住几乎逸出的笑,犹自镇定。“是,是它。”声音底却掩饰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掏出怀里猩红的胎明珠……
“别给他!”爱君呼哮。
三人追至,方笙猛地抢过宝盒,一把推开彤母。
抬头凝视徒儿们,“隙中驹”、“石中火”与“梦中身”,三人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敌意与恨。
方笙仰头大笑。“你们迟了,很好,全到齐,一起死了好作伴。”他将胎明珠置入宝盒,“隙中驹”欲不顾一切上前制止,“石中火”拉住她。
“退后!”“石中火”急嚷。“退后!”
电光石火间,宝盒青光四射,发出砰然巨响,缠住胎明珠,在方笙手中运转,吸附了百年功体这刹欲挣脱而出——
爱君拿过“隙中驹”手中长鞭。“让我与他同归于尽!”打算用长鞭缠住方笙与他同死。
“不!”“石中火”拦住她。“别妄动。”
方笙看着宝盒升空,光芒由青转至银白,他哈哈大笑,那笑声震撼静夜,他的功体,他的功体!
他等着,他笑着,宝盒吸着胎明珠,光芒淬然间急速黯淡。方笙止住笑,惊见胎明珠光芒逐渐褪去,不对,宝盆正在摧毁胎明珠,不,他抓下宝盆,急于将珠子救回。“怎么会这样,不,我的功体,我的功体!”他疯狂咆哮。
“宝盒是假的。”“石中火”挺身冷冷相告。
“你?”方笙抬头,一脸凶恶对着他吼:“你知道?你早知道?!”
他淡淡说道:“那不过是磁盒,刚好毁灭胎明珠。方笙,你可以丢掉它了,它没用了。”
方笙沉脸,眯起眼睛,跟着,迸出冷笑。
“你行、你行!”他气运全身。“我可以调教你们,自然也可以收拾你们!”残存的功体也足以摧毁他们,方笙震怒,气行全身杀气溢于眉梢。
“小心!”“石中火”警觉。
“你们都让开!”后头展云飞喝道。
方笙凝眸,三人退开,他看见一把刀对着他。
持刀者一头乱发,高大粗扩,挺身而出,气势磅礴。深刻轮廓中有一对野兽般精悍的眼,这眼正瞪视他,如瞪视猎物。
“展云飞?”方笙冷笑。“凭你?”他一手抽出白符。“这是什么?”还不放弃地道。“你来得正好,即刻给我抢来宝盒,要不,我撕了它。”
爱君心悸,忧惧地看着方笙手中物。
展云飞却劈出一掌,瞬间将白符击个粉碎!
方笙僵住,不敢相信手中白符就这么被摧毁。
“怎么你不知道?”展云飞持刀问他。“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他无恙地直立在地,刀风飒飒,他问方笙:“准备好受死了?”
为什么他没事?为什么?!方笙骇然至极。
“石中火”当着方笙的面自怀里抽出白符。“很不幸,白符让我掉换了。”
方笙震骇,连连后退几步。
“石中火”上前,再上前,逼着方笙。“你欠我们的,死十次都不够。”
方笙出掌,誓死反扑。“石中火”闪身跃离,“隙中驹”同时出手,展云飞则是挡下爱君,劈出一冽刀花,与“隙中驹”袭击方笙。
方笙能反击“隙中驹”,却无法抵抗展云飞,展云飞的刀自他肩膀切人,抽出时又一刀捅人他胸膛,爱君赶上前,与“隙中驹”人手一端将斩情鞭绞上方笙颈子,齐力让满腔恨借银鞭子绞扭他。
方笙瞠目,命丧于自己下的网中。
展云飞抽刀,踢开方笙。
“石中火”上前,蹲下来俯望方笙那一对不甘合上的眼。
“我要把你丢到旷野,让野兽啃得你骨头都不剩,好报答你养育之恩!”他对着死尸冷声说道。
彤母被事情的演变震惊得怔愣着,无法言语,忽见爱子步出,与爱君一起搀扶她。
“你?你?!”彤母讶然地问。“你怎么?”
彤青铭向姐姐眨眼,将母亲扶过去,低声对着她叨叨解释这一切。
天空密云散去,微微泛紫,清晨的光正试着破云而出。
展云飞自后环住爱君,她仰头,凝视他。手却在颤抖,她亲手绞死曾仰慕半生的人,她的情绪激动,神情疲惫。
展云飞看着她,心疼地将她牢牢拥人怀底。
“没事了,嗯?”他悄声在她耳畔低哺。“你自由了,爱君。”
自由了?!
爱君喘一口气,又深吸口气,他身上的味道满溢胸口,温暖安全。
她犹在梦中,哺哺自语:“我自由了……”仍不敢相信,事情发生快得令她难以招架。
“是。”展云飞转过她身子,抵住她额头,黝黑的眼盯牢她。“你谁也不欠,后半生全是你的,爱君,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的声音安抚住她焦躁不安的心。
夜凉如水,气温慢慢回升,很快,天就要亮了。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这夜,三人都自由了。
前尘往事就像一场迷途的梦,苦苦挣扎,茫然困顿。终于迷雾散去,他们这才看清楚前方道路。
方笙死了,他们清醒过来。齐齐望住方笙尸体,各自心悸自己的梦魇。这男人施的魔咒终于解除,还给他们新的人生。不再有恩情要偿,不再背负怨仇,宿命魔障原来都只是被一个恶人只手安排。
从今尔后,他们是崭新的人,等着他们的,是崭新的旅程,一片光明。尾声
王府花厅,硕王爷斜倚兽榻,听了死敌方笙下场,放声大笑。
对面,来人坐于暗处。
硕王爷倾身向那人道:“不简单,这一局,全让你算准。”他大为赞赏。“计中计,迷中迷,除却展云飞,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啧啧,真不简单。尤其是宝盒,诚如你言,换上磁盒顺势毁掉胎明珠。方笙这头老狐狸,死也不瞑目,他作梦也想不到会栽在你手上。”
来人对王爷的激赏只静静不发一言。
王爷抚着下颚,望着对方沉思。“我这里什么职位随你拣,薪俸多少也由你开。”他拍胸道。“我实在太欣赏你,只要你留下帮我,什么条件任你说,怎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对人这么豪爽。”
那人起身,只不温不火一句:“不过是鱼帮水,水帮鱼。你我缘尽于此,告辞。”
他步出暗处,那是一张清俊斯文的脸,恒久不变的是眉间一股忧悒。“石中火”走出花厅,外头夕阳斜照,伊人等在日光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朵灿烂的笑,暖入他漆暗心扉。
“要走了吗?”“隙中驹”明媚地笑问他。“这硕王府里头可真气派。”她昂首啧啧称奇。
“石中火”走过去拍拍她肩膀便走,她伸手主动拉住他的手随地离开。
她叨叨絮絮念着:“你就不会主动牵我么?你该学学展云飞,他对爱君多主动。你这木头,整天就一张死鱼脸,不会笑一个啊?跟我在一起那么痛苦吗?”
她抱怨的声音在“石中火”耳中,仿佛是另一种爱曲,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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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百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