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难为-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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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明远在头排上高声喊道,“老排开排。”
头棹孙长海高喊,“老排开排。”
排伙子们齐声高喊:“老排开排喽。”
这时,缆绳解开,老排猛地一晃,冲进了江水之中。排伙子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时刻注意着脚下的木排,以便随时应付突然发生的排晃。木排渐渐地来到了江的中央,在冰冷的浪尖上起伏着,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寒雾弥漫的江上。
江边的众人,看着远去的木排,各自怅然。“但愿老把头保佑,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回来吧。”
孙长海稳稳当当的站在排首,两只胳膊用力的别住舵把。等到木排进入江中,渐渐稳当了之后,他就把傻绳拴在了排定上面。然后朝后面喊道:“上香。”
后面的正松听见了,立即将造就准备好的粗香点燃,并排三堆香。
这时,孙长海高声喊道:“山神爷,老把头,俺们恭敬你了。这一趟跑南海,要闯过九九八十一个哨口,求你保佑俺们平平安安吧。”
这时,所有木排上的排伙子们,全都朝着刚刚离开的方向跪下。等到孙长海的话音刚落,大家一起磕头,然后才起来,继续工作。
站在排尾的一个人,大概四十来岁了,这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南流水,通黄海,鸭绿江上放大排。闯过险滩八十一道哨口,绕走一百六十道甩弯。为生计,不图财,受尽人间苦中苦,哥们一定要活着回来,活着啊,回来。”
这个人,叫做李庆祥,也是个常年在山场子水场子混的人。他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走到哪就混到哪。挣了钱,就出去喝酒听戏逛窑子,没钱了,就回到山场子放木头。这辈子,也就这么混着了。可是他的水性好,放排时间也长,这鸭绿江的各个哨口,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钱明远十分的敬重他,所以这次将他请上了木排。
云雪站在木排之上,很快的就适应了这种颠簸起伏的状态。以前虽然是听说过,可是毕竟没能亲身体验,如今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他们这一趟放排,因为木头多,所以扎成了前后将近二十个木排。头排最大,木头都是按燕子尾巴的形状扎起来的,越到后面越宽。
这扎木排,分成两种,一种是硬穿,一种是软穿。硬穿的,就是用一根长木头横在木排的上面,然后用大号的扒锔子,跨在横木的上头钉好,这样,十分的结实。软穿,那就是用榆树或者是臭李子的枝条,穿进早就打好的眼儿里,或者是砍出来的木耳子上。将木头缠绕在一起。春天饱含着浆水的榆树和臭李子枝条,柔韧结实,拧成了麻花绳一样的枝条,将木排结结实实的捆扎在了一起。
一般的木排,这两种方式都用,前面的和边上的,用硬穿,中间的和排尾,用软穿。一排的木头,要粗细都差不多,统一都是小头朝前才行的,要不然,这些木头是捆不到一起去的。
他们这一批木排,数量很多,所以上排的排伙子也多。但是一般的,都是原本山场子里头的那些人,也有几个,云雪没有见过,想来是后找的。钱明远为了照顾云雪,让她和正松一起,在中间的位置上,这样前面万一有事,也不至于伤了他们。
木排顺着江水向下漂去,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此时刚刚四月,山上的树还没有完全放绿,小小的叶子,吐露出嫩绿或鹅黄的颜色,倒是娇嫩的很。
初春的鸭绿江,江水碧绿清澈,真的犹如雄鸭头顶的绿色。木排行走在一江碧水之中,若是忽略了其中的危险,倒是真的有些诗情画意。
“李叔,你说这鸭绿江,为啥叫这么个名儿啊?那江水咋就会是绿色的呢?”一个小伙子正好和李庆祥在同一张排上,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人叫赵山,今年头一回上排,是个初把儿,所以很多东西都不太懂,十分有兴趣的问李庆祥。
李庆祥看了看小伙子,哈哈笑了起来,“我不能跟你说啊,要是说了,你还不得想仙女,睡不着觉了?”
这下子,更是把赵山的兴趣给勾出来了,他瞪着眼睛,盯着李庆祥不放,“李大叔,你就跟我说说呗,倒是是为啥啊?”
前面也有几个头一次上排的初把儿,听见了后头的谈话,就连蹦带跳的过来,“对啊,李叔,你就给我们讲讲呗。”
“相传啊,这鸭绿江呢,发源于长白山山上,山顶有一池天水,名叫天池。传说那里是仙女沐浴的地方,有一次呢,一个仙女穿了一件绿色的衣裙,她洗完澡之后,就把衣服也洗了。结果啊,那衣服掉了颜色,就把天池的水也给染绿了。那天池水流了出来,就成了鸭绿江,所以这鸭绿江的水,就是绿色的了。”李庆祥摇头晃脑的说道。
☆、58。第58章 初把儿
云雪在前面听见了李庆祥讲的故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李叔啊,真是能逗。他这么说,晚上这些个汉子们,还不得睡不着觉,琢磨那仙女长啥样啊?他这讲的,还真是不伦不类呢。
孙长海在前面发现了这些人聚堆儿,高声喊道,“都赶紧各自守在各自的地方去,你当这江上是好玩的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几个初把儿们听见了,脖子缩了一下,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云雪和正松相视一笑,然后各自注意着脚下的木排。
鸭绿江,可以放排的流域,大概能有八百多里。八百里水路,分为上江、中江和下江三段。上江从发源处一直到临江州,这一段河流浅窄,水流湍急。中江从临江一直到辑安、桓仁,这一段江面渐宽,汇聚了很多的支流。下江从宽甸到安东,这一段,河面更加的宽阔,水流也渐渐地缓慢了下来。
从上江到下江,有名有姓的哨口,就有七七四十九个。可以说是哨哨险恶,一哨比一哨难闯。鸭绿江四十九道哨口,可以说是哨哨不同,哨哨诡秘。有平水的,也有稳水的;有明流的,也有暗流的;更有险滩、暗礁、拐门、花泄。行走在鸭绿江上,木把们要时时刻刻的注意着水下,万一不小心,那可是就要出事情的。
木排在水上漂流,一天也走不了多远,一般也就是三四十里地罢了。八百里水路,从长白到安东,顺当的话,也得一两个月,要是水浅的话,有的时候就得三个多月。他们这趟排还算不错,这时候江水汹涌,水流也急,走的还不算慢。
站在木排之上,随着木排的起伏,人也是跟着上下起伏摇摆。那些头一回上排的初把儿们,有的适应不了这种颠簸,有的忍不住吐了出来。云雪倒是还好,没什么感觉。
别看已经是四月了,天气暖和。可是这江排之上,江风阵阵,再加上江水寒气依旧很重,所以人站在木排上,依旧感觉不到温暖。云雪身上,还穿着薄棉袄呢,都感觉被江风打透了。
正松回头看了看云雪,“要是觉得冷,你就再穿上件衣服吧。”
云雪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再穿行动可就不方便了,这江上,得时刻注意呢。没事,一会儿就适应过来了。”云雪笑了笑,看向前面。“今天,咱们应该能到长白县吧?”
“嗯,差不多,到时候还得靠岸,进县城里多预备些吃食呢。”正松毕竟是跟着放了两次排了,能懂的多一点儿。“一般每到一个大地方,咱们都会靠岸进城买些东西的。咱们不是每一次都能停到城镇边上,大多的时候,其实都是住在荒郊野外的。所以每一次都得抓紧时间预备东西。”
“小雨,过来烧些热水,给大家伙弄点热水喝,这江上太冷了,让大伙儿都暖和一下。”孙长海在前面喊着。
云雪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朝着第二副排跑去。好在她的身手不错,再加上董老爷子所教的功法,身子轻灵。只见云雪在木排和木排之间跳跃着,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第二副排上。
木排之上,都支起了花棚。这花棚,就是用木头,下面削成尖尖的,使劲插到了木头缝儿里头。几根这样的木头支起一个花棚来。花棚里头,自然是众人晚上睡觉的地方。而第二副排上的花棚,里面放着他们的一应用品,诸如吃食、柴禾、锅碗瓢盆等。
自然了,还有几个炉子,木排之上,不可能直接点火的,只能用炉子。
云雪把炉子点着了,上面坐上一壶水。等到水烧开了,灌到另外一个小点的壶里,然后重新再坐上一壶水。云雪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拿了个二碗,去给大家送水。
“孙大叔,喝水。”云雪在碗里倒了大半碗水,递给了孙长海。
孙长海接过碗,喝了几口,随手又递给了旁边的一个人。那人再喝了几口,这一碗水也就没有了。云雪再倒出来一碗,给了前面的钱明远。
“别说,你这身子可是够灵巧的,我看着就像只狸猫似的。小雨,你倒像是生在江上一样,就是干这行的料。”钱明远一看云雪的身手,不禁赞叹道。“董老的眼光真是不错,你以后一定能像董老一样的。”
云雪笑笑,也没说什么,转身再去给别人送水去了。只见她两手都拿着东西,可是行走在木排之间,如履平地一般,脚下那起伏的浪涛,竟是半点也影响不了她的步伐。
钱明远摇摇头,这个小雨若是个男子,只这一趟江排回去,明年他就敢让小雨当头棹。可惜啊,她毕竟是个女孩,木排这一行,终究不适合她来干。钱明远心中觉得可惜,忍不住叹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云雪就在花棚里做了饭菜,然后大家轮换着吃了饭。等到傍晚的时候,木排停靠在了长白县的县城外。钱明远带着几个人,去了城里采买东西。而云雪则是在岸边烧火做饭,伺候众人的吃喝。好在这些活儿她在山上也都干惯了,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锅有点小,她焖了两锅米饭才够吃的。
晚上的时候,大家就睡在了花棚里头。这里面特意用木板搭了个像床一样的东西,人铺上行李,就可以睡觉的。正常来说,这一间花棚,可以睡三四个人,可是云雪哪里肯和别人睡在一起啊?好在钱明远和孙长海都心知肚明的,也就放任她自己睡一间。
云雪躺在那木板之上,初春的夜晚,寒气逼人。即便是睡在被窝里头,也是一样感觉不到热乎。她只能将身子蜷成一团,把被子全都裹在身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云雪赶紧起来做饭。自然是不可能蒸饼子的,依旧是米饭,菜也只是咸菜而已,大家依旧吃的很香。吃过了早饭,他们又继续前行了。云雪没敢喝水,她担心喝了水,到时候在木排上没法解决。这个可不是在山里,随便跑到哪个树丛的后头就能解决得了。木排上头,人家一抬头,就能看见你在干啥。到时候,她要怎么跟人家解释自己是蹲着的?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是女人么?
于是,云雪的苦日子就这么开始了,她白天真的很少喝水,也就是晚上,才能喝点水。为了自己的身份不暴露,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江排在漂流第三天的时候,路过了十五道沟的前面。云震和云霖他们,以前就听父亲说过的。所以这一天,就站在江边上等着。远远地,看见上游有木排来了,几个孩子都十分的兴奋。“大哥,你看那上头,都穿的一样的衣裳,咱们上哪去分辨哪个是大姐啊?”云霓嘟着嘴说道。
“大姐能看到我们就行了,咱们不能乱喊,到时候让人知道她是女的就不好了。”云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笑道。
云霓也只能嘟着嘴,很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