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笛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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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独自去海南岛旅游了一次,当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卓越然已经回到了家里,罗兰却再也见不到了。我非常吃惊,只能偷偷摸摸地去打听,才知道当我在海南岛上的时候,罗兰竟然突发了精神病,结果被送进精神病院。据说,她的病情非常严重,需要在精神病院里长期治疗。我当时万念俱灰,不敢再去看她,更不敢面对她的丈夫,我无法想象他就在我的窗户对面,每天都能见到。于是,就搬出了这里。”
“你再也没有见过她吗?”
“是的,也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和女儿。直到几天前,我去精神病院里探望了她,我只感觉非常对不起她。”
叶萧点点头,缓缓地吐了口气,突然问道:“好了,我不想再问你和罗兰之间的隐私了。告诉我更重要的事情。”
苏醒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什么事?”
“魔笛。”
叶萧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瞬间,苏醒仿佛被定住了,他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咀嚼叶萧的话。然后,他像是被触电了一样,用颤抖着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怎么知道魔笛的事?”
“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是我不应该……不应该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苏醒绝望地摇着头,就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他低声地说,“那是7年前,我的笛子老师在他临死前,交给了我一只盒子,里面装着一支名为小枝的笛子。”
“小枝。”叶萧点了点头,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位姓风的老人对他说的话,当年那神秘的笛手用过的笛子上就刻着“小枝”二字。
“更重要的是,老师在临死前关照我千万不能吹响这笛声,否则会引来死亡和灾难。老师还有些话没说完,他就死了。”
叶萧若有所思地问:“就像潘多拉魔盒?”
“是的。可惜,我并没有遵守老师临终前的遗嘱。”苏醒用一种忏悔的口气说,“就在我得到这支笛子不久以后,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终于犯下了大错。要知道作为一个笛手,碰到任何好的笛子,都会渴望吹上几口试试,这是不可更改的天性。”
“你吹响了这支笛子?”
“是的,在7年前深秋的夜晚,我吹过这支笛子几次。”然后,他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这是魔鬼的笛子。我无法形容那奇特的笛声,实在太诡异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音色,简直可以用来勾魂。那是聊斋里才有的笛声,古老坟墓里的死人,听到了笛声而复活。直到现在,我仍然心有余悸,那笛声经常变成恶梦就纠缠我,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后来呢?”
“后来,我再也没有吹过这支笛子,一直安放在原来的盒子里,7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可就在不久以前,当我重新打开这只盒子的时候,却发现盒子里是空的,笛子已不翼而飞了。”
叶萧试探着问道:“你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我早就该猜到了,是罗兰,对吗?”
“你猜得没错,她在日记里对这件事写得很清楚。”叶萧伏在窗口上,看着对面的房间说,“苏醒,你还记得你和罗兰之间聊天的内容吗?”
“其实,刚才我就已经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很寂寞,我在为她吹笛子之余,也陪着她聊天以派遣孤独。因为她很喜欢民乐,有一次无意中就聊起了魔笛。是她主动说起的,她说自己曾听说过魔笛的传说,50多年前夜半笛声传说里的神秘笛手,就是用那支笛子消灭了鼠疫,也带走了许多孩子。她甚至说到了传说中魔笛的标志,就是笛身上端刻着的‘小枝’二字。当时,我立刻想起了潘多拉魔盒里的笛子,于是就把这支笛子的事告诉了罗兰。她当时显得非常兴奋,要求看一看这支笛子。我有些犹豫,但实在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能将她带到我的家里,打开了盒子,给她看了看这支笛子。看完以后,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当时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叶萧回过头来,缓缓地说,“她日记里说,她偷配了你的房门钥匙。”
“原来如此,我记得后来有一次,她问我借钥匙用。”苏醒摇着头,喃喃地说,“可她为什么瞒着我?”
叶萧轻吐了口气,也许是刚才在地下呆的太久了,他感到有些疲倦,于是把罗兰的日记翻到了那一页,然后交到苏醒手中,淡淡地说:“你自己看吧。”
苏醒小心地接过日记,他斜倚在窗前,抚摸着光滑的日记封面,那是一个女人的心。
在刚才叶萧翻到的那一页日记上,写着一行行漂亮的字,苏醒看得出,这是她的笔迹。只是与平时相比,这一页纸上的字迹显得有些潦草,从字里行间露出了一种深深的紧张。
这一天罗兰的日记是这样开头的——
他走了。
今天清晨,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要去海南岛旅行一个星期,然后,我们在电话里互道了平安。几分钟后,我站在窗前,看见他背着旅行包从对面楼里出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突然,我的心里感到惴惴不安,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我的丈夫已经一年没有回家,我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而苏醒仅仅离开了几分钟,一个星期以后就会回来的,我不应该对他有这种感觉的。
天哪,我感到很害怕。
早上我把紫紫送到了幼儿园,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上小学了,可她依然不太合群,我已经为她担忧很久了。然后我去学校上班,整整一天,我都有些紧张,脑子里总是想起我的计划。只有在为学生们上课的时候,我才暂时把心思抛开。这个计划我已经想了很久,自从那晚在苏醒的家里看到传说中的魔笛,我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它。我知道苏醒对魔笛的恐惧,他把这支笛子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充满了一种敬畏之心。他是不可能把魔笛给我的,所以,我一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甚至有些龌龊,或许我是利用了他?够了,就算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吧。
下班以后,我把紫紫接回了家,度日如年地捱到了晚饭以后,然后悄悄地走了出去,带着我偷配的那把钥匙。我来到了对面苏醒的家门前,就像一个小偷一样,用偷配的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门。我记住了上次他放那盒子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它。我小心地打开盒子,魔笛果然就躺在里面,笛管上端刻着“小枝”二字,我可以断定就是它了。
对不起,苏醒。我拿走了你的笛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我必须这么做,我无法抗拒魔笛的魅力。我好像被这支笛子所控制住了,我的灵魂和肉体都已被它绑架,或许,不是我从你手中偷走了笛子,而是笛子从你手中偷走了我?
苏醒,我拿走笛子以后,又把盒子关好,重新放在你原来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一切都没动过一样,然后带着魔笛离开了你的家。
回到家里,魔笛在灯光下发出异样的反光,我终于得到了它。当面对着它时,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我明白自己已经被它俘虏了。它仿佛是有生命似的,躺在那儿向我发出挑衅,我完全失去控制,只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我把拿起了笛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我的笛子水平并不高,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头脑发热了,不知道自己吹的是什么曲调。当我的嘴唇贴到吹孔上时,我感到仿佛有一只手,控制了我按住笛孔的那六根手指。而在我的耳边,我似乎听到了一阵奇特的旋律,幽幽地响起。
瞬间,从我的口中吹出了同样的气息,我的手指也按照那旋律跳动了起来。
一阵诡异的笛声传了出来。
我感到这笛声似乎不是我吹出来的,而是从笛管里自己流出来的声音。
不,这不是我吹的,而是另一个躲在笛子深处的魔鬼。
在可怕的笛声中——我见到了幽灵。
一种彻骨的恐惧笼罩了我,我的手一阵剧烈的颤抖,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把这支可怕的笛子扔到了地上。
我立刻感到了浑身麻木,一股沉沉的睡意袭上心头。于是我趴到了写字台上,打开了我的日记本,完成我每日必做的功课。现在,我的日记已经写完了,我快支撑不住了,谁来救救我啊。
等一等,房门开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看到紫紫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走到了我的面前。
天哪,她像个幽灵?
不,我不能再写下去了。
……
这是罗兰的日记本里最后一句话。
苏醒几乎是浑身颤抖着看完这一天日记的,这一页后面全是空白。他仰起头环视着房间,他能想象罗兰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写完这天日记的,她也是在这里吹响了魔笛的,或者,也是在这里发疯的?
“第二天早上,卓越然从外地回到了家里,发现罗兰已经疯了,只能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里。”叶萧站在他身后轻轻地说。
忽然,苏醒有些神经质似的说:“笛子,我的笛子呢?”
“我猜,你的笛子一定在卓越然手中。”叶萧淡淡地说,“可惜,卓越然已经死了。”
“魔笛在哪儿?”
五
这里永远沉浸在黑暗中。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春夏秋冬,永远是地下炼狱。
经过整整一天的工作,这里已经基本上清理干净,露出一大块空地,地底铺满已经腐烂了几十年的泥土。那股令人的窒息的空气已被弱了许多,只是依然有一股薄薄的雾气从地下升起,缭绕在叶萧的脚面上。
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2000瓦“小太阳”的灯光依然照耀着,巨大神秘的空间,无比黑暗的背景,再加上耀眼的强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剧场的舞台。而叶萧正独自站在这舞台的中央,仿佛是在独自表演一场舞台剧,他感到自己既是演员又是观众。
然而,导演是谁呢?是谁导演了这一幕恐怖的舞台剧。
叶萧茫然地看着刺眼的灯光,直到眼睛里一阵晕眩。他明白这只是错觉,就像人们无意识地诞生到人世,再无意识地走进地狱。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7点了,地面上也应该被黑夜所笼罩了。半个小时前,局里告诉叶萧,初步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在地下发现的这些尸骨,全部都是大约5岁到13岁的儿童,性别比例一时还弄不清楚。由于很多骨骸都很零散,有的甚至被完全破坏,具体数字还不好统计,初步估计是140余人。从对骨头的检测来看,这些孩子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55到60年前。至于死亡原因,法医还没有弄清楚。
或许,他们就是当年被夜半笛声带走的孩子们。他们早就死了,死在这黑暗的地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听到他们绝望的呼喊。而他们的家人,度过了50多年的不眠之夜,仍然在执着地等待着他们回家。
让灵魂回家吧。
是谁杀死了他们?是50多年前神秘的笛手吗?还是某个地底的魔鬼。
叶萧长长地吁出了口气。
在见到了地底的这么多尸骨以后,他反而觉得自己已不惧怕黑暗,他缓缓地向前走去,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的骨渣,在他脚下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就像是临死前孩子们的呻吟。
这声音已在地底回荡了许多年。
叶萧走到了黑洞前,“小太阳”的灯光打不进去,眼前的通道被黑暗覆盖着,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雾气从里面飘出来。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既让人望而却步,又同时充满诱惑。
他拿出了手电筒,把一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