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局专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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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挂牌开业那天,连小可再一次受到了工人们的邀请,这一次他去了。去后才知道,工人们对他感激不尽,说水泥厂倒闭后,是你们检察院的同志帮着做了许多工作,还专门为水泥厂工人的生活问题打了报告,省委周永康书记也作了批示,才使他们有了今天的一切。
连小可感慨万端对笔者谈道:“其实,工人弟兄应当和我们一样清楚,人民群众是腐败行为最直接的受害者,而亿万中国老百姓的根本利益,正是党中央狠抓反腐败工作的终极意义所在啊。”
《反贪局专案 》杨晓升
凉山雄鹰出任专案组长
甘业民归案,只不过使四川省交通厅这个庞大的吞金噬银的黑洞暴露出了小小的一条缝隙而已。
韩检迅速将获得的最新情况汇报给了省委,
省委书记周永康在常委会上表态:“你们是一把利剑,终于把马蜂窝捅开了,可以说是重点突破,很好。这个案件不管涉及什么人,不管他们有多高的级别,都要一查到底。”
根据省委领导的指示精神,韩检亲自调兵遣将,组成了侦破郑道访一案的专案组。考虑到郑道访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有着严密的社会关系网,为了避免今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干扰,韩检还决定,专案组人员,大部由市县检察官抽调。随着一道道调令,全省检察系统的各路精兵强将迅速集中到了省院,集中居住,改变手机、呼机号码,进入全封闭工作状态,力争以此案作为突破口,把早已涉嫌严重经济犯罪问题的交通厅的盖子彻底揭开。
统领这支专案组的重任,落到了全省优秀检察官、二等功臣、凉山州安宁地区检察院检察长江意华的肩上。
如今已经出任四川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的江意华,于百忙中抽出宝贵的半天时间,向笔者详细介绍了侦破郑道访(也包括后来被郑道访供出的另一巨贪、乐山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李玉书)的经历。
江意华属于那种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他不像年轻英俊的经侦处长连小可,生机勃勃,英气逼人,他坐在面前,让笔者感受到仿佛是一尊沉雄坚毅的石雕——的确如此,这位彝族壮汉粗糙黝黑的脸膛简直就像是刀戳斧锉而成的,更让人难忘的他那一双深邃得几乎能够洞穿对方心底的眼睛和明显带有鹰勾形状的鼻梁,笔者当时便惊讶地想到:郑道访之类的腐败分子坐在这位有着如此一张独特的脸膛、一双独特的眼睛,一副独特的鼻梁的专案组长面前,不心惊肉跳那才是怪事!
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相当广泛,除了破案经过,老江也满有兴趣地向我谈起了他的人生经历,谈到了一个处于反腐前沿的干部及其家人会如何经常性地受到某些意想不到的暗算与伤害,还谈到了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的检察官他所拥有的不同于一般人的心态。当然,更令笔者大感兴趣的,是老江娓娓叙述中所描绘出的那个并非是法庭与媒体报道中出现的特大型腐败分子郑道访的许许多多真实的一面。
关于如何侦破郑道访一案的经过,因各种媒体均已作了详细报道,笔者故而略去不提,笔者在此要转述的,是郑道访(以及此后的李玉书)鲜为人知的一面。
老江回忆道:“二〇〇〇年三月中旬,我正带着人到下面一个县里查案子,突然接到了省检察院的紧急通知,要我立即前往成都报到。我马上意识到此行一定有很重要的任务。当我风尘仆仆赶到省检察院,发现会议室里不仅有省院反贪局的精兵强将,还有从全省各地市州抽调来的反贪高手,我立即感觉到:一次反贪大战就在眼前!果然,这次要“动”的大人物是郑道访。郑不是等闲之辈:他不仅拥有省交通厅副厅长的职位,还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作为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技术权威,他还竞选过中科院工程院士让我出任这样一个专案组的组长,我既感到光荣,当然,压力也是很大的。”
在此之前,老江也涉及过高速公路上的案子,对郑道访在四川省高速公路建设方面的至尊地位,早有所闻。
社会是一道流水线,造就出大致相同的人类产品。郑道访与他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一样,在清贫、动荡和忙碌中走过了自己的青年时代,中年时代,他们强调奉献,极少索取,故而虽然一贫如洗,却也有着属于一代人共有的精神上的充实感。尤其是像郑道访这样一个出自长寿县贫苦农家的子弟,一个靠自身的努力完成了重庆交通学院学业的莘莘学子,对物质生活更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奢求。
改革开放后,作为知识分子中的一个佼佼者——时任交通部四局技术员的郑道访已经锻炼成一名业务骨干,并多次因为工程技术创新,善于节约工程造价而受到组织嘉奖——郑道访受到了上级的重用,第一次走上了领导岗位。
江意华说道:“像郑道访这样的人物,从业务方面讲,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的案子发了以后,很多媒体上说他走上领导岗位后,权迷心窍,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所以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其实,这话不一定准确,‘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或许正是体现了一个人的超前意识与超群能力的时机。比如说,郑道访在主持成渝高速公路重庆段建设时,就有一个重大的贡献,他提出将成渝高速公路两侧各加宽一米,但施工图纸是经过交通部严格审定的,资金的投入事前也是有严格规定的,谁也不敢私自更改。而偏偏郑道访就有这个魄力,敢于负责任,担风险。当郑道访的意见未获通过后,他竟然胆大包天,利用职权,将他负责的重庆段按照他的意见擅自加宽。而此后的事实恰恰已经证明,郑道访是对的,他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负责建设的重庆段也比成都段更符合经济发展的需要。”
老江还谈到,郑道访身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悲剧因素,走上领导岗位后,他最初也能严格地要求自己,而且像他们这一代人,从普遍的角度看对生活并没有更多的要求,对金钱物质看得也不是太重,更看重的是事业和精神方面的东西。如果没有足以让人的私欲充分膨胀的合适的土壤和气候——说白了,就是官员们手中的权力基本不受任何有效的制约而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律的程度——要让郑道访这类人物单纯为金钱而导致人格堕落,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具体到郑道访身上,将他推向深渊的还有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是他的儿子郑勤,一个是他的老婆高家兰。
一九九四年,郑道访因他主持修建的成渝路重庆段受到各方好评和交通部的表彰;同年,便从重庆市交通局副局长一职调任省交通厅副厅长,分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
老江以充满感情色彩的语调向笔者讲起了一个令他敬重的普通农村老太太绝不普通的故事。
这位老太太,就是郑道访的亲生母亲韩素清。
郑道访到成都上任之前,特意回长寿老家看望了一下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当地各级官员得知郑道访即将赴省城担任要职的消息后,纷纷赶来奉迎巴结,提前作感情投资,短短两天时间里,便收到了三万多元的礼金。面对这样一笔从天而降的巨款,一般的农村老太婆可能是欢喜得要死,可是,郑老太太却并没有像常人那样喜出望外,相反,她却似乎从这一大堆金钱中看到了儿子前程似锦如日中天的人生道路上即将面临的陷阱和危机。没有任何令人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豪言壮语,朴实的老太太只坚持一条为中国老百姓所认同的朴素信条:不义之财切莫贪。这些钱不是自己的,要了会伤自家的清白。她硬是逼着儿子答应把这笔钱一分不少地交给组织才放下心。
这一次,郑道访也果真没让母亲失望和担心。
而且,更令郑道访感动的是,在他临离家门的前一夜,母亲居然把家中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全召集到堂屋里,开了一个家庭会,当着儿孙们的面,她把自己靠种地卖菜一分一文攒下为自己备办后事的一千元钱交给郑道访,对儿子说道:“妈老了,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在城里,喝口水也要钱,用度大,这点钱,你拿去用吧,我们一大家子在乡下凭劳力吃饭,虽说苦累一点,但活一辈子图的就是个心安,可我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当了大官,就有那么多小官来讨好送钱,妈怕你把持不住,会在这个钱字上栽跟斗啊!”
就在这次家庭会议上,郑老太太为了让儿子能够安安心心地做一个清官,宣布了一个“约法三章”:一是不能打着郑道访的招牌随便接受别人的礼品和吃请;二是不准答应帮助别人办事;三是全家任何人都不能去找县、乡、村领导办私事。
谈到“郑母教子”这件事,老江也禁不住唏嘘感叹,他还继续说道:“世间很多事情是让人想不到的,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肯定没有学习过多少,也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偏偏她就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郑道访当上主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副厅长后没多久,长寿县的一位领导到她家慰问,并主动提出让郑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到县城里工作,老太太没有半点犹豫,当面便谢绝了这位领导的‘好意’。还有一次,她和女儿用三轮车拉着桔子到县城里卖,被交警没收桔子并罚款一百元。女儿准备向交警亮出哥哥郑道访的招牌,被老人家制止,最后她们因交不起罚款三轮被交警拖走。第二天,韩老太太借来一百元钱交了罚款才把三轮赎了回来。”
有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母亲,是郑道访的福气;可是,他最爱的妻子和儿子,却是与母亲截然相反的另一类角色。
一九九四年九月,郑道访刚刚到成都走马上任,第一个给他送“财喜”的不是别人,却正是厅长刘中山的公子刘川,对于这样一位身份特殊的来访者,郑道访自然会客气地接待。刘川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请求郑叔叔帮助某某公司在广邻路D段工程中中标。郑道访明白刘川是利用老子的地位在中间为自己谋私利,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考虑到初来乍到,又是个副职,不便因刘川的关系而影响和刘中山的关系,便勉强应承了下来。
谁料这件事办成之后,没过几天,刘川把十万元所谓的中介费交给郑道访的儿子郑勤,让他转交其父,并代他感谢郑叔叔的帮忙。
这是郑道访走上领导岗位后的第一次大额受贿。面对如此轻易得到的这笔巨款,他的心动了,虽然表面上他装模作样的评批了郑勤几句,叫他以后不要再收别人的钱物,却并没有叫儿子将这笔钱退还刘川。
贪婪的心灵之门一旦打开,便再也难以关闭。自那以后,郑勤便经常会收到别人赠送的巨额金钱,
1996年,某工程处处长为了在隆纳路、成雅路工程中中标,一天晚上揣着一个装有两千元钱的信封来到郑家。郑道访不在,高家兰接待了他,当这位处长拿出两千元现金请高家兰转交郑厅长时,高家兰鼻孔一哼,斥责对方简直是不懂规矩,让这位处长碰了一鼻子灰,高家兰并别有用意地将儿子郑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