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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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有些不悦。我对吴万龄已算是脱略形迹了,他说得虽然客气,却显得生份了许多,而且满嘴的马屁话,便是他的顶头上司毕炜,也不至于这样。难道,他在毕炜麾下,也受了毕炜的影响,对我有了戒心么?我心中虽然不快,却仍是笑道:“吴兄,走,去我新家去喝一杯吧。”
薛文亦叫道:“什么?你成家了?”他眼中也不知是什么神色,我心知他是想岔了,道:“是帝君所赐的一套宅子,在城西猫儿胡同里,不大。对了,薛兄,张龙友现在在哪儿?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薛文亦道:“他现在忙得要死,虽然是工部首席侍郎,但我也快个把月没见他了。听说,他奉文侯密令,一直在城北工地中,一般人不能见他的。”
我叹道:“打破蛇人的帝都之围,龙友的功劳可谓第一。没有他的火药和神龙炮,我们哪里还能在这儿聊天。他现在在做什么东西了?”
薛文亦微微一笑,与吴万龄看了看,道:“你还不知道么?”
我诧道:“什么?我刚回来,哪儿知道。”
薛文亦道:“大概文侯大人还没跟你说过吧。吴兄,你跟楚兄说说。”
吴万龄道:“是。”他转身脸,对我道:“楚将军,其实此次我被文侯大人抽调回京,是奉毕将军之命,观摩铁甲车。”
“铁甲车?”我皱起了眉。薛文亦微笑道:“不错。这几个月,张龙友与金府、木府的人一直在商量此事,也就是前几天才初步成功。”
我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文亦道:“也就是装有铁甲的车子啊,打仗用的。”
蛇人野战太强,我军在野战时根本不是蛇人的对手。但要击溃蛇人,野战却又是必须的,因此文侯才想出这样的主意吧。我道:“可是,车子装着铁甲,防御力固然强了,可还能动么?一辆车子装上铁甲,起码也得四五千斤吧。”
吴万龄摇了摇头道:“远远不止。虽然已经最大限度地减轻重量,但每辆车仍然有上万斤。”
上万斤!我记得以前运粮的大车,装满了足有七八千斤,这样的大车要运起来已经很困难了。现在一辆铁甲车居然空车就有上万斤,真不知要几匹马来拉。这么重的车,恐怕也只能防御,根本无法进攻的。我道:“那行驶时有多快?”
吴万龄想了想,道:“自然没有马快。不过,路面好的话,一个时辰大约可以走二十里。”
这个速度比骑军的速度自然要慢得多,但也相当于一般的行军速度和船速了。我大吃一惊,道:“一直能走这么快?”
薛文亦道:“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听说铁甲车不是马拉的,里面装有机括,一个人便可驱动。只消两人换班,便一直可以走这么快。如果有必要,走得更快一点都可以。”
那的确是一件利器了。我心头象起了万丈波澜,说不出的激动。没想到,我走了几个月,居然又出现了这么厉害的武器。照这样下去,彻底击溃蛇人,的确不再是个梦了。我一把抓住薛文亦,道:“那铁甲车在哪儿?能带我去看么?”
薛文亦被我抓得“啊唷”一声,我连忙放开他,道:“薛兄,对不住了。能带我去看看么?”
薛文亦抚了抚手臂,道:“楚兄,你力气也真大,我手臂都快被你抓断了。铁甲车现在可看不到,那是最机密的,知道这东西的人,整个帝国还没多少人呢。”
我有点失望,还没等说出来,薛文亦却是“扑嗤”一笑,道:“你急什么,方才我和吴兄商议,觉得铁甲车若能成军,统制之职,你便是不二人选。”
大概文侯所说的要派我大用,就是让我统率铁甲车队吧。我的心思已都放在这铁甲车上了,恨不得马上便能看到,我道:“那铁甲车的威力如何?”
吴万龄道:“我见过一次,寻常刀枪毕不能入。铁甲车中可以呆五个人,行驶之时,可说无坚不摧。”
吴万龄说话很实在,连他也这么说,我更是好奇了。有了远攻的神龙炮,又有了近战的铁甲车,帝国军只怕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支军队了。我还待再问什么,薛文亦已道:“楚兄,你不是要请客么?走吧。”
我笑了笑,道:“走吧。”
在帝都,我的朋友也不太多,除了前锋营的钱文义和曹闻道,另外比较谈得来的也就是邵风观和李尧天了。把薛文亦和吴万龄带到我那个新家,又出门去找邵风观。到了风军团的营地,里面却空无一人,驻守的士兵说邵风观又被抽到前线去了。现在天气渐寒,蛇人的攻势又开始减弱,但仍然不可小视,邵风观的风军团人数虽少,在前线却有大用。李尧天倒是还在,那艘长达四十丈的大船的龙骨已经建成,但整艘船建好,大约还得一到两个月,毕竟这船太大了。我到了李尧天的驻地,却正好碰到朴士免。朴士免一见我,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和他同去了一次五羊城,我也知道他性子拘谨,也不和他多客气了,道:“朴将军,你们李将军在么?”
朴士免道:“李将军正在船厂视察,我带您去吧。”
鼎湖边的船厂也是禁地,有重兵把守,可一进里面,便听得热闹非凡。李尧天正背着手在看一队工匠忙碌着,朴士免上前通报了一声,李尧天转过头,笑着迎上来道:“楚将军,今天上朝受了什么封赏了?”
我道:“李兄,你少取笑了。走,去我新家喝几杯吧。”
李尧天看了看那些正在忙忙碌碌的工匠,道:“好吧,我再去关照一声。”他心情看来不坏,又向我拱拱手道:“楚将军,多谢你夺回先严的宝甲,我还没谢过你呢。”
我道:“这要谢什么,我倒该谢谢你,非不是朴士免的大力,我们只怕会死在海贼手里。”
李尧天只是微微一笑,朴士免却极是惶惑,道:“楚将军千万不要这样说,末将只是略尽绵薄,全靠楚将军力战。”
看他的意思,似乎还要说上一通,李尧天看来也受不了他那种过份的礼数,道:“朴兄,楚将军不是外人,这儿你看着吧,我去楚将军那儿走走。”
我本想让朴士免一块儿去,只是想到他那种性子,和李尧天在一块儿已经很让他拘谨了,再加上薛文亦和吴万龄两个生面孔,只怕他要食不甘味,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对朴士免道:“朴将军,那这儿有劳你了。”
朴士免又行了一礼,道:“多谢楚将军。”也不知这谢从何来。
等李尧天牵出马匹,我与他并马而行,李尧天忽然轻声道:“楚将军,听士免说,你们与海贼交手,是因为撞上他们在伏击倭人的船?”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海贼伏击倭人,是因为五羊城有与倭人联手之意,海贼因为与五羊城结仇太深,生怕被倭人出卖,因此暗中破坏双方合议。不料后来情况急转直下,五羊城并没有和倭人联手,倒是海贼自己,反而被五羊城收编了。我简略地说了一遍,李尧天听得很仔细,最后才长吁一口气,道:“好险。我也想过五羊城有没有可能与倭人联手,没想到居然真会有此事。”
如果五羊城真的和倭人联手,那帝国就处在四面树敌之境,形势更加艰难了。句罗岛是帝国藩属,又与倭岛是世仇,帝国一灭,句罗岛势必也是唇亡齿寒,岌岌可危。
我道:“还好,何城主最后还是选择了与帝国联手。”
李尧天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楚兄,你觉不觉得,此中还有内情?”
我一怔,道:“有什么?”
“从五羊城的立场来看,与倭人联手实是更为有利,为何他们舍易求难?”
这主要是最受何从景倚重的海老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文侯也关照我,不要多说,我道:“倭人与我终非一族,何况这些人狼子野心,惯于背信弃义,何城主权衡再三,觉得还是与帝国联手为上。”
李尧天沉思了一下,道:“也许如此吧。我只希望,这件事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才好。”
我奇道:“什么?你觉得还有人会指使?”
李尧天道:“也没证据,我只是觉得,此事有点太顺利了,五羊城仅仅要求一王一侯为质便同意联手,这要求未免小了点,只怕会另有图谋。”
五羊城当然不会满足只当一个藩属,一旦蛇人被消灭,五羊城肯定就会成为下一个敌人,这早在文侯预料这中,李尧天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也猜到了。恐怕不仅是他,邓沧澜和毕炜、邵风观他们多半也知道,而何从景同样也知道我们猜得到他的心意,因此同意丁亨利所献的让我留在五羊城之议。我们双方实在可称得上是尔虞我诈,心照不宣而已。
未来实在是崎岖坎坷,远远不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和李尧天一块儿到我的住处,在院中一下马,李尧天叹道:“楚兄,这儿可真不错,闹中取静。”
薛文亦在里面听得我们的声音,大声道:“楚休红,开饭了不曾?你这主人溜出去半天,我们肚子可饿扁了。”
我笑道:“李将军,请进吧。”
一进厅堂,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净利落。这房子我也是第一天来,仍然透着新鲜,正中放着一张方桌,吴万龄与薛文亦两人正对坐着喝茶。见我和李尧天进来,吴万龄一下站起,行了个军礼,道:“李将军,末将火军团中军都尉吴万龄有礼。”
吴万龄也在邓沧澜麾下呆过,和李尧天想必认识。李尧天还了一礼,道:“吴将军好。这位是……”我道:“这位是工部木府员外薛文亦薛大人。薛大人有‘妙手’的匪号,不过他这妙手可不是说他会偷东西。”
薛文亦笑了起来,道:“楚休红,你这人现在也油嘴滑舌的。李将军,在下已是废人,不能起立,还望李将军见谅。”
李尧天却动容道:“您就是造出飞行机的薛大人啊?久仰久仰!”
我道:“闲话少说了,来,喝酒吧,我去让他们上菜。”
这趟回来,何从景给我们的程仪不少,我坐吃山空也可以过上一阵子了,今天急着要请客,也办不了太多的菜,还记得那回与李尧天去吃的烤肉别有风味,干脆去酒楼借了全套家伙来,再把上好的牛羊猪鸡各色肉和蔬菜弄了一大堆,打了一坛子好酒。虽然所费不菲,可想想我也能象模象样地请一回客,也不觉有些得意。
刚把烤肉的石板拿出来,吴万龄愕道:“楚将军,这是食具么?”李尧天却道:“石板烤肉啊。”我道:“是啊,这是李将军家乡的风味,大家试试。”
这石板烤肉大有野趣,吴万龄与薛文亦两人吃得不亦乐乎,赞不绝口。在座的四个人倒有三个是武人,薛文亦现在虽然不再是军人,但以他的块头和个子,胃口一样不小,一大堆肉和菜被吃个精光,一坛子酒也喝得见底了,我和李尧天还算清醒,薛文亦却已是满嘴胡话。
又坐了一会,薛文亦已是迷迷糊糊地半醒不醒,吴万龄站起来道:“楚将军,薛大人看来不成了,我先送他回去吧。”
我站起来道:“我也送送他吧,反正这几天我都有假。”李尧天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得回去了,楚将军,多谢你的款待,改日我来做东,大家一块儿再喝个痛快。”
与李尧天告辞后,我和吴万龄扶着薛文亦出门,叫了辆马车,让薛文亦坐上车,吴万龄和我并马走在薛文亦边上。薛文亦醉得甚是厉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