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繁华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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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时之悔
康熙皇上结束巡视回了宫,我从慈宁宫里出来时,正碰上四阿哥他一个人,会不会太巧了?我低头给他请安。
他把手里的大包递给我,十分厚脸皮的说:“我要去十三阿哥那儿,没带人,你跟我过去。”我苦笑。
我抱着包跟着他走,他就问我十三阿哥的功课,我事无巨细的回答,一定要显出我用了心伺候了。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到了之后就接过包说:“你回去吧。”他不愿我见十三。我告退时,他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递给我。
我不肯接,他皱眉:“正好多出来,给你好了。”
我微笑:“四爷留着吧,万一再有个什么‘不重要’的人,您又想赏点东西,不是正好?何苦给奴婢,白糟蹋了您‘多出来’的好东西。”
他为之气结,最后无奈说:“是专门给你带的,别气我了。拿着。”
我错了,我不该老这样,他的口气温和无奈的让我心惊,他该不是对我……?我惟有低头接过,道谢。赶紧告退回去。
他给的是几本元曲集,词集。翻开才真正郁闷,扉页是他写的字。我看多了他的批注,认识他的笔迹“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还有我写的那些,思春词句。
胤禩出征那段日子我写在他书上的,他莫不是以为,那些思春思念的字句我是写给他看的?我又惹了祸!我头疼,抱着脑袋倒在炕上。
康熙皇上封皇长子胤禔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俱为贝勒。同时年仅十八岁的巴阿哥胤禩做了内务府主事。一时风头无两。
他的额娘也晋封为嫔,未及又封了妃。他终于用他的才能,为他自己和他的额娘,换来了应该有却一直没有的地位。
皇宫里大开宴席,我躲起来,巧儿就奇怪:“怎么不去了?” 我说:“最近头疼,怕上前面去伺候不周,得了错处。”巧儿也就不问了。
我在屋里守着,隐隐听见前殿,鼓乐笑语之声。心里是疏疏淡淡的忧郁与恐惧。
外面的小宫女进来说:“姐姐,外面有人让姐姐去御花园。” 我问什么人?她摇头:“不知道,那个公公说了话,就走了。”
我又问:“是叫我去?”她说:“不是,就是找贴身的宫女去。”
娘娘的贴身宫女,只有我一个人在屋里,很明显是找我。我怀疑是胤禩,我们已经很久未见了。于是我就嘱咐她看屋,出了门。我一进御花园就后了悔。在一边等我的是胤禛的太监。
我硬着头皮去见他,他背手站在树下,“书看过了?”我真想说我没看,可是……
“奴婢看过了,奴婢从别处抄的词句,弄脏了贝勒爷的书,奴婢并不知道那是贝勒爷的书,还请贝勒爷恕罪。”我尽量低头。后背已经出了汗。
他却笑了看我:“你是想说,你对我没有意思。”很对,就是这句话,可惜我不敢说。你能明白最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推倒身后树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是在对我耍花招吗?”
他的手那么热,仿佛烙铁一般紧箍着我的手,他的脸靠得那样近,近的我只能看见他开和的嘴唇。我的身体紧张的发抖,心也在颤抖。
我侧开头,尽量把头低下,:“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哦?……”他拖着长音,我第一次听他用这样慵懒的声音说话,该死的,……该死的,太性感了!
心想,别‘哦’了,你晚了一步。
他淡淡的说话,我却万分的紧张。我宁肯他发脾气,他发脾气时我可以掌握主动,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在和魔鬼谈交易——我得用最大的代价,却换不来一点好处。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女人,比之其他的女人做事周全些罢了,”他哼笑一声:“直到你教十三去赔礼,我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我欲哭无泪,也只能冷着脸:“贝勒爷太过奖,那只是做人的基本礼仪。”
他微侧头细细打量我,嘴角是浅浅的笑:“你帮着十三,固然好,万一你拿这礼仪,帮着别人怎么办?”
依以往经验,我跟他硬碰硬,只会激起他的兴致。我换副嘴脸哀求他:“贝勒爷,放了奴婢吧!奴婢从不害人的。”这话还真像,妖精求法师放她一条生路。只是法师会放吗?
他显然也吃惊我会求他,愣了一下就笑了:“怎么求我,我以为你会和我斗到底。”
“贝勒爷,奴婢就想安生过日子,其他一概没有动过心思,请贝勒爷明鉴。”我低着头。
“没动心思?那你为何趁我睡着了,偷偷亲我?又是为何在我婚礼上哭?”他靠在我耳边低声问。晴天霹雳!
我的头要爆炸,他装睡!我急忙解释:“不是的,那是因为奴婢怕您发烧……”看他的表情,我就适时闭嘴了。心里懊悔的不如咬舌自尽算了。
我这是什么屁解释?别说发烧,就是他要发丧,也轮不到我去多事!
我无能为力了,我惹出了祸端,为自己也为胤禩。
想到胤禩我反而平静,低下头尽量声音平和的说:“那件事,是奴婢逾矩了,不过奴婢确实没有非分之想,请贝勒爷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他并不放开我,紧紧地盯着我,冷笑一声,“见好就收吧!别对我耍这些没用的花招,你会后悔的。”
我抬头看他十分认真地说:“奴婢没……”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吻上来。我的推拒根本无济于事。
逼急了!用脚狠狠跺他。他吃痛,放开我,抱着脚神色痛苦的看着我,我也拼了。
“贝勒爷,就是要杀了奴婢,奴婢也没话说,可是……可是……”我忽然伤了心,泪流满面话也说不出来 。
他皱眉,站起身来无奈的劝慰我:“你也不要哭了,以后不会逼你了。”
他又没好气:“还哭?你想想从你入了宫,我受了你多少气?我追究过吗?”
我冷哼:“就因为您不追究,奴婢就要,感恩戴德的投怀送抱吗?要是您这么想,不如把奴婢杀了,咱们俩都痛快了。”
他终于无奈了,却也笑了。我也无奈,无奈至极。
我受了刺激,一直精神不振。也没有闲心管其他的事。
直到彩玉神神秘秘的对我说:“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宫里这么多喜事,八福晋却没有进宫?”我摇头,十分不愿听见什么有了身孕之类的话。可是接下来我听见的,不比这个消息好多少。
彩玉看周围没有人,低声说:“听说,八阿哥要娶妾,八福晋又哭又闹,最后上了吊,幸亏救的及时。”
我却笑了!意料之中的笑了!只是我会不会太高兴了点儿?我怀疑我可能疯了? 最近我觉得我的情绪已经不太受控制了!这逼死人的皇宫啊!
我对彩玉说:“她做的很对,若是我的丈夫要娶小的,我也会这样做。”
彩玉也笑了:“你们倒是知己,”接着又说:“不过这事,只怕要把八阿哥的名声弄坏了。”她说的对。
我们何止是知己?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蓉月大约比我爱的还深,她为了阻止他宁肯去死。
别处的名声就罢了,皇上那里的印象一定不会好,连个老婆都搞不定?再说这样的女人怎么母仪天下。
是蓉月的错吗?我是事情的起因。何况现在我还招惹了胤禛,那个最不能招惹得人。我和蓉月两个爱他的女人要联手毁了他吗?
胤禩见我了,他看我的神情那么忧郁。他不肯说。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问我:“再等我一段日子好不好。”
我好好的看他,还是开了口:“别再提娶我的事了,她不会同意,闹大了皇上要不高兴的。”
他把脸沉了,坐回椅子里。“你在这宫里多待一天,我就要担心一天。”
我微笑:“就算有一天,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把那个人说出来的。”
他满脸怒容,站起身来。紧抓住我的手:“你以为我怕自己泄露出去吗?”这么温雅的八阿哥也被我逼急了。
他紧紧地盯着我:“我爱新觉罗,胤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一件都不曾后悔,也不会害怕。”
他没有说谎,就连最不能说得野心,他都对我说了。我轻声哀求他:“轻点儿,手被你捏断了。”
他慢慢放了手,我抱住他:“我知道了,我是为了你好,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他也回抱着我。
我的心乱如麻,四阿哥那儿还有一段扯不清道不明的公案,怎么办?
是我自己惹得祸,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咫尺天涯
我与胤禩只能擦肩而过,我只能在他经过时,看看他的衣角,借以判断他的心情。
我们必须规行矩步,他的周围总是有很多人,人人都讨好的微笑:“八爷。”他的微笑会远远的送过来,我知道那笑容里是给我的。
我却不敢回应,只能把它记在心里,然后把头垂下。我们在咫尺,却是相隔天涯。
我总是随身带着他给连环,他说过要教我,然而我们的会面那样短暂,我们没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一切都是奢望,都是奢望。
胤禛却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借口找我,他会非常‘无耻的’说:“昨儿个打雷,我受了惊,给我抄本经来。”
我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只能对他说:“那您可有日子等了。”
他淡淡的笑,眼里是志在必得:“我等得了。”我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在心里。
康熙三十六年秋末,康熙要奉皇太后巡视塞外,因要顺便冬狩去,从众阿哥中挑人随行,十三一向讨康熙喜欢,当然随行。敏妃毫不犹豫的让我和十三的宫女环儿一起跟去。
九阿哥最不幸,皇上查功课,十阿哥背到半截忘了,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他怕十阿哥因功课被留下,就偷着提点他,结果被他老爹发现。
康熙皇上大发雷霆:“这作弊的,比背不好的更可恶。”于是剧情大反转,十阿哥反而随行,胤禟留下了。郁闷的他不行。
我去给十三整理东西,他就在院子里站着,看我的眼神都快哭了。以前他看见我都是一脸傲气的。
我心里忍不住笑,可是又觉得对恩人笑,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嫌。未免太昧良心。想发善心劝慰他,又怕他以为我笑话他,真的很难开口。
十阿哥就劝慰他:“九哥,你也别郁闷,想想八哥,刚成亲一年,这不,就要出门去做和尚了。”
九阿哥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做和尚?为了什么?”我低着头侧耳倾听。
十阿哥也笑:“别提了,咱们那位八嫂,不让丫头的跟着出去。八哥这次带出去的清一色大老爷儿们儿。”
九阿哥虽然笑,可是也皱了眉:“蓉月太过分了,连个侍女都没有吗?”十阿哥哼一声:“千万别说这个女字,就是个母苍蝇,也不准在八哥面前过。”
我却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我不该笑,这件事和我有切身关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里的苦涩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九阿哥拿眼瞪我,又回头问十阿哥:“你怎么知道的。”
十阿哥叹气说:“九哥不去,她没来找您。凡是这次随行的,除了皇阿玛,其他她还说得上话的,她统统嘱咐过了,说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