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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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续一怔——什么女人?王妃不是在这儿吗?
他突然回过神来:“郭香香?!”
慕容厉缓缓别过脸,说:“嗯。”
韩续惊愕,然后轻声说:“爷,她那胆子,不会信任我们派去的兄弟的。”
慕容厉一怔,突然想到初见时,那双惊恐欲绝的眼睛。如果是太子的人找到她,她一定已经死了吧?
慕容厉双手缓缓握紧,韩续轻声说:“如果爷放心,末将亲自去一趟。她认识末将,知道是王爷的人,想必会跟随而来。”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慕容厉沉默。
不该这么做,晋阳城认识韩续的人非常多,他亲自过去,很是危险。且一旦太子得知他居然派了韩续去救那个女人,就会认定那个女人对他非常重要……两个人存活的机会都不大。
他转过头,说:“不用了。”转身往屋子里走,用过晚饭,就需要赶往平度关。慕容博一个人调动不了军中将领,他必须同步到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夕阳西下时,茫然站在晋蓟古道的她。像只被放生在猛虎之原的小白兔,不知何去何从。
慕容厉梳洗的时候,韩续叫过自己的副将陈昭,交待道:“我赶回去一趟,若无意外,晚一天就能在大蓟城与你们汇合。王爷那边你小心伺候着。”
陈昭张口结舌:“将、将、将、将……”不是吧,让我伺候王爷?!我头不够硬啊将军!
韩续一脚就踹过去,将毛啊将!
转身牵马,出了这里,直奔晋蓟古道而去。
天色已经快亮了,韩续打起火把,在林中搜寻了很久。然而光线毕竟是不好,他找到先前香香仓惶奔逃的地方,就再无痕迹可循。
见林中确实是无人,他轻声道:“香夫人?你在吗?”
没有回应,他一边拨草,一边喊:“香夫人?郭香香!”
香香以为自己在作梦,被惊醒之后,就听见有人唤她。她坐起来,已经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不,再不要落进别人手里了!
她握了发簪在手里,再不要落进别人手里了!但是老天保佑来的是慕容厉或者慕容博的人吧。但有一丝生机,都不愿死在这里。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爹娘。萱萱还那样小,如果没有母亲,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可怜。
她微微抽泣,掩在草木之中向外看去。
几乎在同时,韩续也看见了她!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韩续刚要上前,发现她手里握着簪子,忙轻声道:“香夫人,是我!巽王爷的人,你还认识我吗?我叫韩续!”
香香整个身体似乎都脱力,软软地滑倒在山坳里。韩续上前,将她扶起来:“这里关卡附近全是太子的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香香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那时候正是七月下旬,炎炎夏日,她衣衫单薄。在林中躲藏了一夜,又被露水涸湿。韩续微微一怔,只觉得扑进怀里的身躯又软又香。
他想要推开她,她的眼泪就那么打落在他肩头,一颗一颗隔着衣料,火一般滚烫。他准备推开她的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香香没有哭多久,在经历了被掳、卖到别的部落那样的事之后,她哭不了多久。她擦擦眼泪,也觉得这样抱着韩续不好,轻声说:“对不起,谢谢。”
韩续笑笑:“我们走吧。”
香香走得慢,天只是蒙蒙亮,树林里草木都只有深浅不一的影子。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是吃力。身上衣服湿润,被风一吹,更是凉意透体。她微微缩了缩肩膀,韩续叹口气,说了声得罪,回身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出去。
到了林外,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自昨天慕容博和慕容厉逃脱之后,这里的关卡已经戒严。来往盘查十分细致。韩续这样的人在军中时常露脸,绝计混不过去。
他带着香香到一家酒坊,酒坊主人见到他,不动声色,将他让到里间。
里间明显是酒坊主人自己的住处,韩续也不讲究,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递给香香:“先换一下。”
香香面色发红,韩续只以为她害羞,也没怎么注意。他背过身去,香香开始换衣服。
酒坊主人一直在外面沽酒,等忙完了,这才匆匆入内。韩续急问:“情况如何?”
酒坊主人答:“外面盘查得紧,射声校尉另调了兵马过来,处处重兵把守。将军暂时恐怕是出不去了。”
韩续直皱眉头,果然慕容厉考虑的是对的。只是香香好歹是他女儿的生母,若真是放山里被野兽什么的吃了……那个男人,又会如何呢?
这次回去,少不得被他一顿打,唉,也认了吧。
两个人说完话,韩续回到房里,发现香香从在榻上,竟然睡着了。一头长发披散在双肩,身上穿着靛蓝色的布衣,却更衬着肌肤细腻白嫩。红唇鲜艳,两颊也带着娇艳的桃红。
这气色……韩续忙上前,一探她的额头,眉峰顿时皱起,对酒坊主人道:“找个大夫。”
香香生病了,大夫过来的时候她还睡着。倒也不是什么大病,昨夜林中一夜,又惊又怕,受了些风寒。
大夫开了药,说了些小心将养之类的话。
韩续将大夫送出门,让酒坊主人出去抓药。
酒坊主人很听他的话——他儿子在韩续帐下。这可不敢不听话。
☆、第23章 迷梦
第二十三章:迷梦
香香醒来的时候,屋里没有人。她从房里出来,看见里面的小院里,韩续在升炉子。韩续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文士长衫,用蓝巾将头发绾了个书生髻。他本来就有几分书卷气,这样一打扮,就像个文绉绉的读书人。
然他生炉子的手法竟然非常熟练,不一会儿碳火已经烧起来。
香香走过去,韩续也看见了她,说:“正打算煎药,你先歇歇。”
香香半蹲下来:“我来吧。”
韩续只是熟练地将药罐子放上,把药倒进去,加三碗水。香香很惊奇:“想不到你做这些竟也拿手。”
韩续微笑:“小时候家里穷,难免什么都会一些。”
香香其实是不喜欢他的,以前他软硬兼施地逼她跟着慕容厉。感觉上就不是个好人,相比之下周卓都比他磊落一些。
这时候反正闲着,倒也跟他闲聊几句:“比我家乡更穷吗?”
韩续笑:“令支虽然偏僻,又有匪患,却没有苛政,还不算太坏。帝都闹市,也有衣食无继的人家。如果是当时,你这样的家世,我都高攀不起。”
青烟缕缕升起,撩过他的眉目,香香觉得他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她竟然也现了一丝笑:“现在晋阳城大家闺秀,你都可以挑着选着娶了。”
韩续失笑,说:“其实那时候……”看了香香一眼,没说下去。其实那时候,也就希望娶一个安静、细腻的女子,可以缝补浆洗,又能红|袖|添|香。贪恋儿女情长,何惧英雄气短?
直到现在,也不想娶什么大家闺秀。相敬如宾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只是这些话,到底不该同她说。是以韩续只是道:“现在也只是叛将一个,如果康王登基,想必可以挑拣了。”
香香接过他手里的扇子,轻轻扇着炉火。韩续问:“你现在还恨我吗?”香香一怔,没说话。韩续又笑:“恨也没办法,我要有周卓那样的出身,也不做这种事。”
出身低微,就要懂得识人眼色,揣摩主帅的心思。军功也不能光靠一双手去混啊。他突然又笑:“如果他真看不上,我还想着自己弄过来算了。”
香香涨红了脸,想到当时周卓的模样,顿时恼了。韩续察言观色跟什么似的,当然看出来了,说:“周卓要,我也护不住。总不能为了个女人跟自家兄弟翻脸吧?”
香香问:“女人在你们眼里,其实不过就是个玩物,对吗?”周卓、你,慕容厉,甚至还有慕容博,都是这样的吧?
韩续想了想,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我而言,即使是玩物,也是很奢侈、很奢侈的玩物吧。”
药香缓缓从药罐里溢了出来。水开始翻滚,香香拿抹布垫着手要去揭盖。韩续把抹布接过来,挥挥手把她赶开,轻声说:“小心烫!”
声音靠得太近,从耳边擦过。香香像真的被烫了一样避开。
她起身,本想煮点吃的。但是地方不熟,酒坊主人也不知道哪去了,一时找不到地方,她也没办法。
韩续倒是说:“生病了就好好歇着别乱跑,你要病死在这里我可就白来了。”
香香说:“你也出不去了,是吗?”
韩续唔了一声,又安慰:“不用担心,太子知道两位王爷已经离开晋蓟古道,这里不会严查太久。风声过了就好。”
香香低下头,说:“不是他允许你来的吧?”
韩续一怔,她又说:“谢谢。”
韩续觉得有趣:“谢谢?”
香香点头:“谢谢你,让我还可以活着。还有机会见我的女儿。”
韩续微笑:“尽一个下属的本份罢了。回头还可以讨好一下他。”
香香没再说话,韩续将药倒出来,放在一边晾着。
外面酒坊主人进来,手里提了酱牛肉、烧鸡。他知道韩续喜欢烈酒,特意将自己店里窖了许久的九酝春酒抱了一坛出来。
“老徐,”韩续把药罐也洗干净,才叫他,“夫人受了点凉,你熬点粥。略稠一点。”
老徐就是那个酒坊主人,他答应一声,忙不迭就去了厨房。香香想跟过去帮他,韩续说:“先歇着,你把身子养好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香香只好回来,药还没有凉。韩续轻探碗边,又舀了半盆凉水镇着。问香香:“腻荤腥吗?”
“啊?”香香还没明白,就见他拿过一个西瓜,三两下就将瓜外皮削了,将中皮切下来,几下切成丝。
香香乐了,凑过去。韩续把瓜皮丝用盐腌上,他长衫的袖子稍稍挽起,露出其下精壮偏古铜色的肌肉。
等到老徐熬好了粥,香香把碗筷都摆好,正准备吃饭,韩续说:“先把药喝了。”
香香接过药碗,那药却苦得要命。她喝了一口,小脸整个皱在一起。韩续跟老徐同坐一桌,也没个什么尊卑大小之别。两个人喝着酒吃着肉,老徐问:“蛮子最近还好吧?”
想当然,蛮子就是他儿子了。韩续说:“好着呢,过几天风声过去了,给他批个假,让他回来看看你。”
老徐摆手:“探什么亲,我也好着呢,不要他回来看。”
韩续一笑,待抬头,见香香仍然一口一口喝着药,简直是要笑出声来。他问:“老徐,没糖?”
老徐啊了一声,说:“有蜂蜜。”
说着话就起身,抱了半罐子蜂蜜过来。韩续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大勺蜂蜜,就这么调进香香的药碗里。
香香以为他故意作弄,本有些着恼,抬眼却见他随意得如同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时候他的衣袖已经放了下来,他手指修长,持白色的瓷勺轻轻搅动她手里的药汁,汤匙旋转,衣袖也微微飞扬,即优雅又好看。
香香看得有点走神,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出来。
喝过药,香香舀了碗粥,果然是觉得肉食太过油腻,就着桌上的腌瓜皮下饭。韩续在瓜皮里调了油,还撒了些芝麻、花生碎粒,味道不错。
她吃着饭,韩续跟老徐喝酒,老徐是不喝这九酝春酒的,蛮子出生那年窖藏的。窖了十多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