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幽处瑾醉华裳-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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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主难有紧张,只觉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冷言道,“夜鹰是不是你杀的?”
“啊!”不知听到了什么,洛瑾好似受惊的小兽无助的惊叫起来。黑牢里回荡这他凄厉的叫喊声,好像这一声包涵了那些生命难以承载之重,破体而出,要逃到天外再寻个不相识的前世今生。
冥主静静的听着,心中却颤抖起来,再次陷入平静的黑牢透着阴森。
未待他再询问,地上的人儿便哆嗦着作答。“是瑾儿……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哥!”
记忆中涌入的碎片带着锋利的刃,一片片的插|进脑海,一刀刀的割的生疼。
“是萧让害你的!”冥主斩钉截铁道。
“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哥……瑾儿……是瑾儿……”带着哭腔声线寻不到记忆中的眼,洛瑾大礼的擦着眼睛,却是无望的黑暗。
没有夜鹰,甚至没有萧让,眼前依旧是影晴的剑光和就此深重脑海的一股股喷涌而出的鲜血。
“说!是萧让害你的!”冥主凑近一步,居高临下的声音喝令道。
“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洛瑾一字一句终于说的清晰,可难以自制的颤抖即使看不到依旧深入心底。
冥主沉了片刻,不知是对着何处的人吩咐。“你们该如何,便如何!”
“是!”这样狠绝残酷的声音难以唤回洛瑾半分神智,寂静的黑牢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孩子稚嫩无助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是杀人凶手。
黑牢四处都是穿着黑衣的人,他们有的伏在墙壁上、有的盘在仅有的房梁上,“蝙蝠”是这里所有人的代称。他们中的多数都服了幽灵散,一种夺取人的神智使之便的嗜血残忍却对主人绝对忠诚的人。这些人多是武林高手,曾败于忘幽,带着对这里深深的仇怨在潜意识里有着某种报复的期许。
常年的阴暗让他们忘记语言,剥开天窗的一角,浅浅的光线洒下渐渐漫入视野。他们缓缓蠕动着好像僵尸那样,按部就班的搬起砧板、取过皮鞭、还有各式的银针、夹板。
“是瑾儿杀了夜鹰哥……是瑾儿……是瑾儿……”洛瑾只自顾自的嘟囔着,手脚并用的朝着光线出爬行。
心中对黑暗的恐惧无论到何时都不曾减少,洛瑾近乎本能的渴望着最后一缕阳光。
蝙蝠们听着锁链啷啷的响声好似饥渴之时遇到了佳肴美味。
推开栅栏般的牢门,蝙蝠们有序的将不知从何处推出的刑具一件件的放进牢房里。
洛瑾适应着眼前的微光,昏暗中黑影晃动好像无数个夜晚他走到榻前来的那样,只是曾经的温柔何处去了?
“夜鹰……哥?夜……夜鹰哥……”
眼前人冷酷决绝的眼落在洛瑾眼中就是夜鹰幽怨哀戚的控诉。
瑾儿……瑾儿不是故意的,瑾儿对不起……对不起夜鹰哥……瑾儿赎罪!赎罪!不不,抵命,是抵命……夜鹰回来吧!看瑾儿一眼……像从前那般看瑾儿一眼……
砧板呈着微光显得有些刺眼,蝙蝠挥舞着魔爪擒了无力的洛瑾一把按在砧板上,双膝和小腿仿若当初带上杯狼那般,铁刺入肉的声音带着滴滴答答的鲜血声再黑牢中分外真切。
洛瑾咬着下唇,眸色中貌似有些释然,可更多的是难以遏制的痛苦。
瑾儿惩罚自己……狠狠的罚……等夜鹰哥原谅……不!是心疼、等他可怜可怜瑾儿,就会回来了……
☆、归鸿声断残云碧
洛瑾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饶是他自己用尽全力想以此赎罪依然控制不住随时就要倒下的身体。
蝙蝠们怎能容他跪不端正,一人一手压了洛瑾双肩狠狠一按几乎听到铁刺顶上髌骨的声音。
“嗯……”洛瑾紧咬牙关依旧遏制不住口中的呻|吟声,心中一遍遍的怒骂自己。
当年南宫影激烈的言辞不知从何处字字清晰的袭入心底。
“轻贱的畜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你这废物!”
“跟你一样吃里扒外的畜生!”
“打死这个请轻贱的畜生!奴!打死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奴!”
若当日瑾儿死了也不会铸成大错,是瑾儿非要爹爹看娘亲的荷包才会一步步走向今天,去江南、当少主、惹是非,瑾儿是不祥的孩子,如今害死了夜鹰哥百死难赎其罪。
“嗖啪!”凌厉的鞭子毫不容情,从肩及腰叠在原有的伤痕上于抽在新生的嫩肉上无异,血似乎已经流净再或这样的光线着实看不清晰,总之只有个摇摇欲坠的身子在空中飘着好似就要融进黑暗一般。
蝙蝠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从他们暴戾的气息已然知晓,对着连一鞭都受不住的孩子他们分外暴躁气恼。钨钢的锁链又是一阵作响,他们竟将洛瑾绑在的牢房的木栅栏上。
双手环抱着两根木头,倒好似有了借力的地方,洛瑾死死的扣紧,指尖在木头上留下几道印痕,蝙蝠们似是满意的重新取过鞭子像创作画卷一般,缓缓的,一鞭一鞭不疾不缓的落着。
洛瑾冒着冷汗,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打着哆嗦,想来打量的失水连这些供给都是奢侈。“咯吱咯吱”指甲扒着木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常年的寂静让蝙蝠们本能的抗拒这些不属于他们世界的声响。
洛瑾只觉被什么捉住了手,黑暗中恐惧的孩子本能的缩着小手,却只听到锁链的声响无助的在黑暗中回荡,随后湮灭。
“啊!”失去了人的声音,那叫声好似宰杀牲畜时,生命尽头的悲鸣。
十根半寸长的银针齐齐从指缝间插入,鲜血瞬间染红了指甲好似索命的恶鬼,在黑牢里散发着血腥的腐臭。
十指连心,那种痛非言语所能形容,劈裂开的指甲洛瑾不敢稍动,略一用力便会整个脱落,洛瑾张大了嘴巴身子蜷成一团,顾不得膝上越来越深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似乎再多一点的疼痛就能助他解脱了。
可偏生是那么一点,他生生的意识到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洛瑾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得到了解脱,可睡梦解脱了肉体却不能摆脱梦魇的折磨。又是夜鹰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字字指责、句句泣血,而洛瑾除了在梦中不住的道歉就是在哭泣中一次次的惊醒。
无尽的黑暗和疼痛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到极限。
洛瑾口中依旧断断续续的嘟囔着什么,至如今细听听也是难以分辨。
黑牢里甚至没有稻草,冰冷的地面带着初秋的寒霜,刺激着绽开的皮肉抽搐不已。
忽而耳边一阵悠扬的乐曲,似是极乐的呼唤这宣召。洛瑾不由得沉浸、弥散……
缓缓闭目,似乎潺潺的清泉从心头滑过,水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四肢百骸好似敷上了麻药,慢慢的竟也没了知觉。
黑牢外,忘幽里里外外忙成一片,忽略了远处屋顶上的一人,银色面具泛着寒光,唯口中的玉笛透着神秘。
不知是睡梦还是现实,洛瑾身子轻盈的在雨中奔走,甚至还看到了鸢儿的身影,他好似引着两位姑娘进了一个山洞,而后焦尾凑出的乐曲遮盖了雨声和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洛瑾屈膝坐在篝火旁,静静的看,凝神的听,忽而出现了银色面具。
洛瑾身子一挺,黑夜中曲子悠扬一转,忽而急促又不失灵动。洛瑾好像沉醉的极深,如此的又沉睡而去,他终于听清那女子的说辞。
“听我说,看着我……你们方才做了一场梦,都是假的,不存在的,你们很快就会忘记!”
“方才你说要再饱耳福,你可记得……很快的你便会听到琴音,之后的事你永远不会再想起……”
秋浅!终于看清了那人,读懂了那枚面具,他们……他们竟是一起的吗?是瑾儿引狼入室,是瑾儿害了忘幽,害了夜鹰哥……
猛然惊醒,洛瑾陷入了凌乱的回忆,耳边分明没有什么乐曲,方才的一切似是梦境又非梦境,洛瑾疯狂的摇着脑袋像是要甩掉什么回忆,可越是想要忘记却越发的清晰……
口齿不清的洛瑾乘着夜唤出了那个名“秋、浅。”淡淡的,好似隔了一世的悠远,好像那个心里的影子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带着讽刺的笑和残酷的眼。
“是瑾儿……是瑾儿……”无尽的黑暗,另他在无助中寻不到半点希望,死一样的寂静,正卷起死亡的气息,一步步的包围锁紧,角落里的孩子抱着头,眼里甚至再流不出眼泪……
黑暗袭卷了一切希望,大致的对了指尖黏黏的一片轻轻抽气,对疼痛本能的抗拒让洛瑾在剧痛中再次清醒过来。敛敛意识口中有些微苦,隐隐的竟尝出了几分药味儿,确切的说是九转丹。
看不到的一抹苦笑,无意识的舔舔干裂的唇,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或许那人儿已无力气去告诉自己那是个梦。
四周寒气逼人,洛瑾动动身子周身无一处不痛,本就有旧患的右膝骨骼里断裂般的疼痛好似炉火里烧烤的木炭,同那种噼啪声一样直击心门,摇曳的咯咯作响、响的痛彻心扉。
黑色的眸寻着焦点,良久的却只是呆滞。
大概是正午时分了吧?!因为蝙蝠们不是昼伏夜出的吗?但时间对黑牢里的人早失去的分辨的意义。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尚是虚脱却难得的有着挣脱一切的洒脱,对这的一切好似分外陌生,只在黑暗中寻着那个看不到却似乎已知的人儿。
“瑾……瑾儿……”喘着粗气,失焦的双眼流出滚滚的失意,断续的回答不知是因为重伤还是早已模糊不清了的神智。
“疼吗?带你走好不好?”那稚嫩的声音轻轻问着,带着淡淡的引诱。
蜷缩的孩子怔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开合一次的眼睛缓缓有了一丝神采,说是神采不过依旧是那般恐惧的眸色罢了。
“是瑾儿……咳咳……瑾儿……杀了……杀……夜鹰……哥……”
“是!”稚嫩孩童仿佛被这斩钉截铁的一句暴喝吓没了影踪,极度愤慨的声音几乎能将洛瑾生吞活剥的一样,“是你!杀人凶手!你杀的是夜鹰!他日是不是要杀南宫影!”
南宫影!记忆深处,这三字等同于生命,角落里的人儿全神贯注的想要想起什么却终是徒劳,只能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单调的早已零碎不堪的句子。
“瑾儿……杀了夜鹰哥……是瑾儿……是……”
“啪!”蝙蝠狠绝的一记此刻倒像是复仇者复仇的前奏,畏缩的孩子眼里干涩的厉害,生疼的眼眶终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发泄,生生的忍着却是坠入了泥沼,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痛苦也就越大。
平息了许久,浅浅的呼吸静平静下来,黑暗中断开的银线隔绝了近在咫尺的世界,或许他宁愿沉醉在梦里赎罪一辈子也再不愿多留恋这世界一眼……
没有大张旗鼓的仪式、甚至没有武林同道的祭拜,唯有忘幽的寥寥数人送了他最后一程。他们心中清楚,夜鹰最放不下也最想见的那人没有来。
昨日乔笙跪了整晚却没能得见南宫影一面,此刻最难的或许是为人父又位人兄的他。冥主冷绝的脸吐出“他认”二字时竟不自控的颤抖着,一并的将他们一同带进那个生死以外的世界,看不到生的意义,也看不到死亡之路。
夜鹰的墓选在了忘幽的朝霞坡,那个迎着朝阳送走彩霞的美丽的山坡。墓修的匆忙却毫不突兀,似乎与忘幽的花草树木融为一体,再或是因为他本就属于这里的。
牌位供进了忘幽的祠堂,可比起那里的孤独寒冷显然大家更愿意在这里同兄弟说说话,只这一日,皆是有口无言……
伴着日起日落,站了一日的三人在送走最后一丝余辉的时候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