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难怪四位现代千金和婆婆们这些民初千金,一见投缘。她也没想到,四年前一时心软破例,将哭得泪涟涟的她们带进不得其门而入的岁月村,让她们得偿心愿,帮她哥哥扫墓。四位千金竟从此将拓展她的社交视野,当成她们的责任。
于是,她失去了一个哥哥,得到了四位强迫推销的……算是朋友吧。
“噢,夏秀,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坚强呢?”她们就不行了,每次一想起仙逝的管学长,泪水就潺潺。不管事隔几年,管学长的音容笑貌永远历历在目。
夏秀认真沉吟片刻,准备答覆时,出来不到半个小时的第六通电话响起。
“又是展学长在催你回去吗?那你应该走了?”噢,天,那个可伯的男人类,盯人盯得好紧迫。“刚才学长送夏秀来的时候,说她必须几点回到家?”
“好像是……三点!哎呀!我们完了!”娇女们花容失色,七手八脚帮夏秀收拾东西,招手让司机将车开来,簇拥着她上车。
她们只要一想起耽误夏秀回家的可怕后果,就有昏倒的冲动。
那大约是四年前的某天晚上,她们好心拖夏秀去参加某位长辈的六十大寿,耽误了点回家时间,其实只有晚了十五分钟;展学长等在家门口像吃坏肚子的门神,脸色之难看,一看到她们四个,他不由分说迎头轰她们了一顿,害她们吓晕了。
展学长体魄奇魁、音量奇大,他暴跳如雷的模样也奇狞无比,相信没有女孩子能够撑住不昏倒,何况她们是娇柔千金体。在展学长的管束下过日子,恐怕只有坚强如夏秀能安之若素,学长也舍不得对她皱一下眉头。因为夏秀出错,都是她身边的人遭殃,展学长一律迁怒他人的。
和夏秀往来这四年,可怜的她们犹如走钢索的大小姐,如履薄冰,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太可怕了。如此推敲下来,她们竟然也是好坚强。
展家在台北也是颇具名望的家族,她们曾经和展家大家长打过几次照面。展伯父明明风度翮翩,玉树临风,体型很一般;展夫人是日本世族出身,为人温柔细腻,个子比她们更娇小。条件如此标准的双亲,怎会基因突变出那么不标准的学长呢?
车子于两点四十六分时,滑停北投一栋地中海型式的豪华别墅前。趁着司机将她们送给夏秀的礼物搬进展家空档,娇娇女们扯着夏秀依依话别。
“寇冰树那里,由你转达了。我们这个月行程满档,太忙太忙了。”行头必须全部重新添购,要精挑细选,还要符合千金小姐留学的高尚格调,很麻烦的。
“你们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谢谢。”夏秀送她们上车。出身富贵家门的天之骄女,只懂得以出手阔绰的大小姐方式向她道别了。她们派头十足的心意,远比昂贵的礼物贵重数百倍。“学姐们,你们衣食无缺,我不晓得该回赠什么?”
“不用不用,我们施恩不望回报的!”四位娇娇千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真的不用吗?”夏秀有些惋惜。“我本来有意邀请学姐们,明年过年一道回村里陪婆婆们团圆,那时候墓园的梅花和山樱都开了,景色很美。”
“我们要!我们要!”四女大喜过望,争先恐后地举手报名。呀,好棒!又可以帮管学长上香了,还可以和那几位好可爱的老奶奶采茶,唱山歌。“夏秀,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哦!每年过年都在国外度假,你不知道有多烦人!你不可以食言哦!”
“嗯,一言为定。”夏秀淡淡微笑。“学姐,你们真的不进来坐一下再走吗?展伯母你们也认识,她很和善的。”
“不!”离情难舍的四女骇然瞠大眼,见鬼般异口同声拒绝。不!不!她们不想见到可怕的展学长,不,那比夜游乱葬岗更吓人。不,抵死也不!
“既然如此,不勉强学姐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求学顺利。”
“夏秀!”四女闻言哭得浙沥哗啦,柔肠寸寸断。“没有我们陪伴的日子,你一定会闷坏,要坚强。有事情就打电话过来,我们家的佣人随传随到。”
“噢,对了,夏秀!”娇女三号探出头来。“你不必担心,即使我们不能在你身旁带领你,你的社交生活依然多采多姿,不会贫乏。因为--”她故作神秘地顿住话尾,唇瓣诱人微噘,营造戏剧效果般一字一字骄傲地吐露:“我、已、经,请、大、堂、姊、出、马、带、你!”
“噢,天哪天哪!天哪!真的吗?!大堂姊答应了吗?”其他三女惊叫,离情泪水在七嘴八舌中消失。娇女一号艳羡地对夏秀补充道:“别小看美兰的大堂姊,她在社交圈的地位无人能望其项背,她说一,没人敢答二,而且夫家财势惊人。”
“所谓财势惊人--”娇女二号双手合握,一脸梦幻地接口补述:“是指我们四家的财富加总起来,都不到她夫家的九牛一毛?不仅仅是小巫见大巫,和家大业大的姬家一比,我们必须汗颜地承认,我们连小巫都称不上。”
终归一句:这位社交女王的夫家富可敌国。夏秀只但愿,这位大堂姊真如学姐们所言社交生活繁忙,最好忙得忘记学姐“好心”的请托,放她清心一阵子。
“我们的时间宝贵,不能逗留,我们很快回来陪你,再见!要坚强哦!”
“祝你们一切顺心。”夏秀不想道别,疲劳地挥了下手,定眼凝望哭哭啼啼的娇女们离去。侧身进屋前,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车声在身后莽撞地煞停。
“小不点,你今天真的不陪我们出席宴会吗?喂,你力齐哥哥要从小老板变成大老板了,你是我的心头肉,不赏光出席啊,像话吗?”
那是展家的家族聚会,与她无关,但是她不能这么对力齐哥哥说,他会生气。
“冰树会过来陪我,你安心了吗?”
被当成三岁小孩般寸步不离守着,夏秀满心无奈,回身,看见她熟悉一辈子的力齐哥哥难得西装革履,粗豪的野气被英挺的服装修饰,多了几分文明的男性魅力。慢不下行进节奏的他急匆匆下车,边对她不配合的答案皱眉头,绕到另一边将一名吓得花容惨白的女孩子,小心扶下银色宾士。
“初音,你没事吧?要我抱你进去吗?”展力齐中日文夹杂,加上手势,问着刚下飞机的日本小表妹。
“不、不用了,谢谢。”日本女子甜净的面容晕生两团淡红,我见犹怜。
女子无意间瞅见被展力齐拼命喂养六年,总算回复红润气色的夏秀,姿容明媚动人,与前些年来访时吓人的游魂模样相去甚远,她似乎呆了一下,以僵硬生涩的中文回应夏秀轻淡的问候。
“力齐表哥,请你走慢一点。”
展力齐见内向羞怯的小表妹浑身惊颤,照这种速度下去,明年也走不到大厅。于是在娇呼声中,耐性不足的人干脆拦腰抱起来自异邦的娇弱客人。
夏秀打开大门,等展力齐将双腿虚软的月见初音抱进去,并对他不快的凝眸回以悠然一笑,被他大手一扣,顺便拉着进门。
月见初音,力齐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日本表妹,是她决定搬走的原因。
“真的不出席?”展力齐轻柔似水,两道吓人浓眉却恶狠狠地拧起,抓着夏秀的手施劲握了下。
“不去。”见他一脸蛮横,眼看即将蛮性大发,夏秀悠悠然堵出一句:“印象中,力齐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不食言。你不会又打算留下来陪我吧?”
“何必印象,我又不是挂了……”说话一向肆无忌惮的快嘴闭起,展力齐黝黑的脸色微白,担忧地望住她。“小秀,你知道力齐哥哥有口无心……”
唉,像尊玻璃娃娃,她从不知自己是易碎的,他们总是让她觉得她好脆弱。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力齐哥哥……她不想一直扮演被同情的弱者,
“不去就不去了,我不勉强你,好不好?”不要沉默不语,跟他说句话呀!
夏秀越过月见初音羡慕的凝眸,白他一眼,笑嗔:“多谢成全喽。”
“咦!”心神恍惚地看着七月徐风拂起夏秀及肩的发丝,展力齐舒缓不到三秒的健朗眉宇又蹙起。“你的头发怎么少一截?妈的……初音,抱歉,表哥说话有时会粗鲁一点,阿姨在里面等你,你先进去休息。”将贵客放在玄关口,他再上反身瞪住笑脸怡然的夏秀,开始淘淘训话:“是不是又被那几个吃饱没事干、整天只会败家的大小姐学妹拖去护什么鬼肤、冲什么鬼SbrA时,顺便又修剪了?”他喜欢她头发留长的模样,不要她抱着恋兄癖不放,什么都学死瘟猫!他不要她留恋过去。
“答对了。”
“什么答对了!你才二十岁!”火大的食指从夏秀滑润的香腮,一路刮到粉颈。“这种光滑细腻、粉粉嫩嫩的雪白皮肤,有必要护吗?你自己比较看看。”拉起柔软的小手,贴在他饱经风霜的粗脸上,展力齐心弦无来由一荡,赶紧拉开。
“力齐哥哥……”夏秀对着她的手深思。“你需要上整型外科把脸皮磨一磨,你的程度去角质已经没用,我的手心都被你刮伤了。”
夏秀轻声笑出,被展力齐一臂甩上肩时,看见月见初音站在玄关口,粉离玉琢的容颜有些幽怨。她下意识地抱牢她的力齐哥哥,紧紧,紧紧地抱着,紧到展力齐心生诧异。
“怎么了,转太急了吗?”他站定脚步,谨慎地扫视她全身一遍。没有发抖,脸颊依然红得很漂亮,小嘴也……展力齐猛摇了下头,把荒谬的淫思晃掉。
“力齐哥哥,我和初音有什么不同?”
搂着她进门的展力齐一怔,脱口嘀咕:“都一样啊,哪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是长不大的小鬼头,都需要英明神武的力齐哥哥照顾啊。不过人家初音年长你六岁,是个成熟大女生,哪像你,吃顿饭拖拖拉拉。”
任由数落的长指戳刺肩头,雄然答案在预期中,夏秀仍旧难掩心头落寞。
她不希望在这个男人心中,她只是另一个月见初音。她希望她是特别的,因为他在她心中占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两年了,他们亲如兄妹的关系毫无斩擭,只好听从宁一哥哥的建议,暂时拉开距离。只是暂时的吧……
十四、五岁这两年的事,她不复记忆了,依稀只记得力齐哥哥伤心的怒吼。
十六到十八岁的时候,日子是在浑浑噩噩中过去。心神恍惚间,她察觉到一件严重的事情,力齐哥哥变得极端神经质。
那几年,她的吸呼对力齐哥哥而言太虚幻,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他常在睡梦中将她粗鲁摇醒,满脸忧伤地望着她,坚持要睡眠惺忪的她念故事给他听,否则他难以成眠。仿佛亲手摸到的体温、鼻息不是真的,他必须亲耳听见她的声音,才能确定她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没有步上她哥哥的后尘。
爸爸去年带妈妈回来过年时告诉她,哥哥离去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力齐哥哥独自打点,所有外在压力皆由力齐哥哥无怨无晦地一肩承担下。妈妈的自闭心灵、爸爸的六神无主,以及她的迷失心窍,一概由他这个外人吸收了。
力齐哥哥不像妈妈、不像兰西姐、不像她,因为无法面对而全程缺席了,连送哥哥最后一程也不能够。除了力齐哥哥自己的伤心,他还得承受他们加诸他身上的压力,在独力张罗哥哥繁锁的身后事时,又必须全程面对哥哥猝离的痛楚。难怪他受不了,在她十四岁的梦境,哭吼得如此绝望。
神智较为清醒的那阵子,力齐哥哥几乎每天摇醒她两次,她不胜其扰,索性移居到他床上,拥着他入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