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宫:滟歌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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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恭维。
我良久沉默,努力回想她昨天对我说过的话,可是她除了跟我提起从前喜欢穿娘做的鞋之外,就再没有……
鞋,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原来是鞋,我恍然大悟,欣喜得看着她,“我想到了,是……”
她对我一笑,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相视而笑,一切水落石出。
“来人……”我大喊一声,声音里难掩喜悦,匆匆招来宫人为我更衣起身,迫不急待的去寝宫找出娘为我做的鞋。
我将那几双鞋抱在怀里,如珍宝般小心呵护着,将它们一一摊到床上。
殿里宫人已经全部都谴退在外,为避嫌,我并没有让碧珠跟进来,坐在帐下仔细看着那些鞋,紧张得手心涔出汗,表面上,那就是一般的绣鞋,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我找来剪刀,忍痛剪开鞋面,最后,终于在一支紫色的绣鞋里找到了,却是它。
里面没有宝玺,只有一支霞飞钗,当年,废后之时,遗落在朝堂上的霞飞钗。
我拿着钗,一阵茫然,他为什么留这个给我?碧珠不是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吗?可这只是支普通的钗而已,虽然也珍贵,但跟宝玺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我有些失望,再剪开剩下的几双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以近中午,殿里静得吓人,珠帘轻渺,帷幔幽深,无一不是皇家风范,大奢大华,而我却感觉到了苦涩滋味,娘留给我的鞋已经全都坏了。
我颓然躺到一片狼藉中,流下泪来。
那人,竟然连只字片语都不留下,我还傻傻的期待着他能跟我说些什么话,哪怕是一句也好。
×××
一朝荣宠,自然少不了有许多人不请自来。
此时,后宫并不充实,只有皇后,玉昭仪,另外嫿修容,虞美人,仪顺成,嫥良人,是皇上新封的秀女,就连没有侍过寝的秀女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礼送来。
我倚在雕螭飞凤的鸾塌上,轻轻吹着茶碗里的浮叶。
“嫿修容可就是文宗清的女儿?那虞美人可是户部尚书之女虞姬儿?”我漫不经心的问,将茶碗递给一旁官人。
小云手里端着几盒贴着封条的礼品,俯身立在一旁,回道:“正是她们。”
我眸底浮上一丝浅淡笑意,不断扩大,渐渐泅散开来,“那天见时,就觉得容颜清秀,又有家世靠山,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如此成绩,也不意外。”
我语声平淡缓沉,听不出喜恶,也不知是在夸,还是在贬。
小云讪讪的低着头,不敢接话。
她们既然送礼,就说明有投靠的意思,我若驳回不就等着驳回她的“好意”吗?而此时,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且看着罢,能不能用还得再观察。
我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笑着道:“拿下去罢。”
小云托着礼品躬身退下。
我伸了个懒腰,靠到身后织金锦靠上。
殿里熏着淡雅兰萫,隔着午后的阳光,沉沉渺渺浮于空气中,恍惚里,我竟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还是中宫殿,还是皇后。
现在,我由明诚皇后变成了殇国夫人,然而,却仍是宠耀一时,仍有宫嫔争相送礼来,此时,我突然有些好奇,皇后会在干什么?
昨天的宫宴上她没有出席,说是生病,谁知道呢?
“来人……”我轻唤了一声,立即有宫人趋步上前,站到我面前。
“夫人有何吩咐?”一个面目清伶的宫女道。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问:“碧珠呢?”
“好像在外面扫地。”她回道。
“扫地?”我有些诧异,宫里婢女等级是有严格规定的,碧珠是宫里上等宫女,位列女官之职,怎么还用得着扫地呢?
“是谁让她去扫地的?”我问,撑起身子坐起。
小宫女害怕得觑着我,欲言又止的道:“这……”
“不好说吗?”我看着她道,脸色已转黯,眸光亦化为凛冽。
觑得我眸中风华,她猝然低下头去,怯懦的道:“是云姐姐让她去扫地的,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就再不知道了,夫人请恕罪。”
她极力撇清,然后扑通对我跪下,吓得花容失色。
难道是我让她去找麝香的事被发现了吗?我暗暗猜测着,低头沉思了一会道:“你怕什么?本宫又没说怪罪你,起来罢。”
“谢夫人。”她连连磕头谢恩,从地上站起来。
“去叫小云来见本宫。”我冷声吩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然她是我这里的宫女,不管是谁派来的,仗着谁的势,都不能逾越了本份。
小宫女瑟瑟退下,片刻后小云匆忙赶了来,俯身站殿下道:“夫人叫奴婢有什么事吗?”
我轻笑,目光徐徐看想她,“怎么,非得有事才能召你吗?”
她脸上表情一僵,显然也听出了我话里有话,低下头道:“不是……”
“不是就好。”我笑着道,转眸看向门外荫荫一片树影,“广濪宫面积大,需要打扫整理的花草也多,宫里人手不够用,按理说,也不该用你这样上等的女官去做这些粗活,只不过……本宫怕人家说本宫偏心,有意刁难,不得已才要一碗水端平。”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将头垂得更低些。
我接着道:“既然碧珠都去打扫院子了,你也去罢!”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也不动。
“怎么?不愿意吗?”我问,脸上犹带笑意。
“夫人难道不问问奴婢为什么要让小云去打扫院子吗?”她小声的道,显得有些落漠。
美目流转,我轻笑转身,冷冷看她一眼,“哦?是你让她去打扫院子的吗?本宫还以为是本宫糊糊涂涂不知何时就吩咐让她去扫院子了呢?原来是你呀……”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她脸上讪讪的,福了福身:“奴婢暨越了,没有事先回禀娘娘。”
“你刚才说,你是因为为什么才让她去扫院子的?”我问,脸上神色淡淡的,随意的抚弄着衣角。
“这两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各宫都送了礼去,奴婢想,我们不送的话怕皇后娘娘多心,于是昨晚就吩咐厨房熬了虎骨汤,让人看着整整熬了五个时辰,今早上好了,奴婢就让碧珠把汤送到中宫殿去,可谁知,她竟然给打翻了,所以……”
她娓娓道来实情,我沉默良久,猝然笑了,仰头笑出声来。
小云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本能的开始紧张,“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本宫还当自己死了呢?”我语声凛若冰霜,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在她脸上。
“夫人……”她屈身跪下,惶惶得看着我。
“你还记得本宫是夫人?”我笑着道,狭长的凤眸里全是讽刺。
“不是的,不是……”她拼命摇着头解释,以额触地,“奴婢真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代夫人教训一下她,让她以后多长点记性,并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
我冷笑,“哪个宫人该教训,哪个该赏,本宫心中自然清楚,用不着你来多操心,还有……你们同为宫里上等女官,她并不比你低一级,为何你就敢指示她?”
“这……”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语,只有不住的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罢!”
真到她把额头碰得红肿,我仍无动于衷。
“小云,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转言,轻问,环顾殿堂四周,她直起身子,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遍,不解的道:“这是……这不是广濪宫吗?”
我微微一笑道:“对,这里是广濪宫,这里的主人是殇国夫人,而你,是广濪宫里的宫女,并不是主人。”
我语声异常平静,甚至妩媚,只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完全褪尽血色,“夫人,奴婢……知道错了。”
“不,你不知道,本宫这一次要让你牢牢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像易子昭让我记得我是他的女人一样。
小云的哭声越来越大,我的心却越来越冷硬。
×××
再过几天,宫里传出风云,笑传殇国夫人手段高明,竟然为了教训奴才记住本分而赐名“宫奴”,真是天方夜谭,众人只道,再没人比她更会整人。
×××
那晚之后,易子昭几乎夜夜留宿广濪宫,我们谁也没有再跟谁说过一句话,语言,在妖娆与激情的夜里是多余,我也没有问他香墨和陈仲的事,我先开口,他必定让我求他,用条件做为交换,可是我为什么要先开口呢?
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香墨与陈仲是他留下来控制我的把柄,我暂时不为他们的安危担心。
而宫里疯传的“宫奴”自然就是小云,我没有派她去打扫庭院,仍是上等女官,可是她说的话,再也没有人听从,即使是辈份最小的宫女。
这件事风清云淡的过去了,广濪宫暂时安宁。
又是一个夜晚过后,他上朝离去,我披衣起来,独自来到窗前,推开窗,外面冷风倏得灌进来,吹乱我的长发,昏沉的头脑也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迎着风,轻轻叹了一声。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不知何时,碧珠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为我添了件披风,这是多日来的规矩,我总是在他走后沐浴,用麝香洗去他的痕迹。
我没说话,默默得向外走去。
碧珠无声得随在身后,这些天来,她已经很熟悉我的脾气了,我不说话时,她也决不会来打扰我。
我坐在池水中,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睡眠上打着转。
“碧珠,今天是君颜两个月的生日。”我的声音回荡在空寂幽深的殿堂里,有些空灵。
“夫人不用担心,皇上一定会好好善待公主的。”她微笑着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里面液体滴了几滴到池水中,顿时,麝香味糜散开来,馥郁逼人。
我心中苦笑,孩子不在身边,总是会觉得不踏实,我倒是不担心易子昭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只是太后娘娘让我不得不防,她终归是恨我的。
而这后宫只中大多阴谋,一朝得宠,先不说别人,就是皇后娘娘也该对我有些意见才是,如果她……
我不敢再往下想,撩了些水到肩上。
碧珠将我头发解开,蘸了清水细细梳洗,“夫人,皇上娘娘病了一个多月,现在还不见好,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吗?”她问。
我笑,幽幽叹着到:“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宫里人好像有意隐瞒什么?大家闭口不谈,我们也不要沾惹是非才好,管它呢!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我刻意说得轻松,内心却越来越覍得压力。
一个多月来,红泪也没再来找我,那天晚上,诚王爷连夜回了武陵郡,我想,他再也不会来了罢!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苦涩又蔓延了一寸,直逼心尖,我低下头去,借着氤氲的湿气掩盖脸上的悲伤。
碧珠道:“夫人,我们用不用去看看皇后娘娘?”
我将身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美丽的头颅,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说:“去看看罢。”
我还从没见过皇后娘娘,易子昭好像有意不让我见她。
“是,等会吃了早膳,奴婢就去备轿。”
我洗了澡,碧珠为我挑了一件蓝色的宫装,又喝了几勺汤,然后便乘轿前往中宫殿,那是我原来的宫殿,刚刚踏进宫门,听宫人高喊“殇国夫人到”时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喊错了。
“夫人,小心脚下。”碧月掺扶着我进了宫门,有宫人引着往正殿去。
今日探病,带的礼物是几件杭州刺绣,宫中自来,送礼,送用的好过送吃的,上次小云让碧珠去送虎骨汤,她“不小心”打翻了,想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