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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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攸笑了,阿尔斯勒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笑容,温暖而美丽,就像草原传说中月神的侍女。她伸出双手用草原人的礼节向他告别,“我祝福你,祝福你能够真正成为草原上的狮子。但是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因为我的丈夫是绝不会失败。别了,草原地朋友,或许我们永不再见,但月神与你同在。”
阿尔斯勒深深地低下了头,他的右手按在胸口,回答了她的告别,“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中州的女儿,别了,愿月神与你同在。”
他转身走出了铜羊关,铜羊关厚重的城门又一次重重地关上了。子攸不喜欢这沉重地铁门,她也转过身来,沈放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本想视而不见。可沈放跟在了她的身后,“王妃娘娘,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走这个囚徒,有什么特别地原因吗?难道王妃娘娘从前认得他?”
“你觉得我放了他,是因为王府跟他有私交吗?”子攸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沈放连忙否认,“不不不,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王爷在这里作战勇猛,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人会质王爷,何况……”他微微笑了,放低了一点声音,“何况从没有太子叛国地道理。”
子攸并不是有意要给沈放脸色看,这个总是笑呵呵的书生将军是个不错地人,只是涉及到了司马昂的话,就太过敏感了。
“沈将军也不用多心,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放走的那个人叫做阿尔斯勒,就是带人来攻打铜羊关的,他想完成可汗的遗愿。他是那个死了的可汗的养子。怎么说呢,你可能不大清楚几十年前草原各部叛乱的事。阿尔斯勒的母亲是叛乱部族一个贵族的妻子,叛乱部族被灭族后,这个女人就被那位可汗抢走成为妃子,可是她在被抢到可汗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阿尔斯勒。他被可汗抚养长大,就是可汗的养子了,虽然说并没有汗位的继承权,可是可汗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个女子,这就……这就不好说了。”
“什么?他被灭了他的族,霸占了他的母亲的人抚养长大,他自己都知道,却不杀了那人给他亲爹报仇?这是什么儿子啊?咱们杀了那个可汗,也算是替他复仇了,可他竟然还来攻打咱们的城关?”沈放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人啊。”齐烈虽然没说出声来,不过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子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要把咱们的伦常道义放到他们的身上,在他们看起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有种说法,血脉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誓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没有养育的恩情,就没有报答的必要,抚养高过亲生的父母。”
沈放和齐烈面面相觑,虽然王妃这么说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法儿明白。沈放说道,“真是愚蠢,那不就是未开化吗?”
子攸不想跟他争辩草原之民是不是愚蠢,或其他伦理的对与错,她本来也不大在意那些东西,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那有什么可说的。”
沈放点点头,那倒也有道理。
子攸又接着说道,“最紧要的是,他是有继承汗位的可能的。沈将军可以想想,现在他们的情况,可汗只有一个亲生骨肉,是汗位的合法继承人,可是这个继承人是个女人,而阿尔斯勒虽然没有继承权,却是个男人,是可汗的养子。那些蠢蠢欲动的长老和各部族领们,会不利用他吗?”
沈放恍然大悟,“是了,名不正,则乱必生。”
“是啊。”子攸叹了口气,“名不正,则乱必生。想当可汗的人不会只有一两个,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会在月奴和阿尔斯勒的背后各自捣鬼,种种权力都将在草原上角逐了。没有人会立刻坐稳汗位,草原上必然要有一场自相残杀的大混战了。”子攸没有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她登上了城头,沈放和齐烈也随着她上去。
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我并不是存心想要害谁,而是人心本来如此,谁也挡不住要有毁灭的那一天。”
沈放却没体会到她的不忍,他不是女子,不懂得女子心思,他正在高兴,“王妃居然连蛮子里面的事儿都知道,哈哈,这可正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再有,王妃的念头也转的真是快啊,哈哈。”
子攸微微笑了,她站在铜羊关的城上,双手放在城关冰冷的石墙上,北方的狂风迎面吹来,高高扬起了她的头,她高高地站在这里,俯视着外边的广袤天地,只觉得自己就要飞起来了。她不知道司马昂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司马昂在城关之外的辽阔草原上将看到什么,她很羡慕,她真想自己也能骑在马上,驰骋到天边去,去看看那里有什么。或许那里也只有海阔天高,可她仍旧想要见识一番,然后回来,不拘回到哪里,只要能跟司马昂在一起,跟司马昂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直到这个天地崩塌,一直到她的灵魂被这样的狂风卷走,带到长河尽头日落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司马昂骑在马上,从一个坡地上向远处望,他已经深入草原腹地十天了,蛮族的军团已经被围在包围圈里,犹如掉入了口袋中的猎物,现在正在进行的事,就是尽快扎紧口袋。司马昂不知道大将军穆文龙还有多少粮草,能够禁得住这样的徐徐推进兵马。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进军速度才是上策。
只是在战场的时候久了,他也看出来眼下虽然是一个吞没蛮族军团的大好机会,可是真要想办到却不大可能。一是粮草准备的不够,二是他的士兵,大颢国的士兵整体战斗力在蛮子之下,三是马匹,大颢国自己出产的马匹的耐力远远不能胜任这样的长途奔袭。就在司马昂第一次踏入草原的时候,才知道这里是多么辽阔,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衰草连着天边,四野望不到尽头,草原之上覆盖着苍天,你几乎分不清楚浩渺的草原和天空到底哪一个更大。
到了夜晚的时候,缀满繁星的天空就笼罩在这静谧的草原上,耳边听到的是横扫过草原的长风,月上中天的时候,偶尔还听得到狼群号角。中州的马匹胆子小得很,常常因为听到近在咫尺的狼嚎就吓得浑身颤抖。司马昂很喜欢自己的马,自从上了真正的战场,这匹马就一直都在亢奋着,每一次战鼓一响,它就亢奋地不住地踢踏着,就连成群的野狼也不能让它退缩。司马昂爱抚地摸了摸马的脖子,他已经把它送给子攸了,可是临出发前子攸又把它借给了自己,还一脸认真地跟他说,“要还的,可不能赖账啊。我都记在账本里了。”
司马昂不知不觉地微笑了,他想起子攸,子攸不喜欢宫殿,想必也不喜欢山,若是能带她到这里来,她一定喜欢的紧。这里多好啊,没有什么遮掩的,可以一眼望到天边。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这里太危险了。可是如果他能征服这块土地,他或许就能放心地让子攸到这里来,她来了说不定就高兴地不想回去呢。
她喜欢骑马,就可以在这里一直纵马驰骋,她不大擅长骑马射猎,可是却喜欢得紧,那么他也可以教她,她那么聪明透了的女子,只要稍微点拨,一定可以猎到大个儿的野狼,那时候她会笑得多欢喜,那要比在京城中双眉紧锁地模样让人心里舒坦多少啊。司马昂又独自微笑了,想念的时候,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地发觉自己有多喜欢这个妻子,他的妻子。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幸运,幸亏子攸挑中的夫婿是自己,如果当初她嫁给了别人,那么或许他也还是会爱上她,可是却只能远远地张望思念。
“王爷。”远远地有人策马奔驰过来,“王爷,铜羊关有信到了。”
司马昂听到铜羊关三个字立马就失了平日的沉稳,连忙骑马下了山岗,刘舍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偷笑,也骑着马跟了下去。司马昂也没细问侍卫带来的那个信使,就急急忙忙地拆开信来读。纸上熟悉的那~草如线团地字迹让他忍不住发笑,是子攸写的,大约这世上最难模仿的笔迹就是子攸这丫头地了。
“王爷,铜羊关一切安好么?”刘舍瞧见王爷读着信,越读越是脸色凝重,他心里也有些着了急。
司马昂抬起头来。“去请上官缜过来吧。”
刘舍愣了一下。“上官缜?”他想不出来如果是铜羊关里出了什么事。上官缜来了能有什么办法。
“上官缜地徒弟柳叶出事了。”司马昂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越来越担心子攸地情况。或许他真应该把子攸带在身边才是。“按子攸……王妃说地。应该是受了重伤。生死难测。应该赶紧告诉上官兄才是。”
刘舍待在原地没动。司马昂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风大。他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刘舍被司马昂看了一眼才迟地说出来。“这个事儿……是不是就不要让上官缜知道了。”
司马昂还在担心子攸。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刘舍在说什么。刘舍只得继续说道。“王爷。您知道柳叶是上官缜地土地。他们情同父子兄弟。所以……所以您如果告诉他柳叶出事。生死难测。他……他必然会一刻不停地赶回铜羊关去。可是现在前线战事这么紧急。上官缜地武功又那么高。他留在王爷地身边对王爷大有好处。”
“你说什么?”司马昂转过头来看着他。刘舍意识到司马昂地眼神严厉起来。他有些尴尬。
“王爷,如果上官缜是您手下的将军,您正带着他在外出兵作战,就算他家里的老爹老娘儿子都死了,他也是不能回去的啊。这是合情合理的。”刘舍解释道,“王爷,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司马昂低声说道,“可是上官缜不是我地将军,法的约束之内。而且,”他看着刘舍地眼睛,“我也绝不会那么做事。去请上官缜。”
刘舍并没被司马昂说服,他希望司马昂能犹豫一下,“上官缜在这里,能帮助我们不少事,他的轻功没有人能赶得上,等到咱们地军队跟大将军会合,等到真正围攻蛮族王庭的时候,他一个人就能潜入进去,一举杀掉蛮族地大多数贵族将领。我知道王爷不愿意违背道义情理,可是战场上从来就没有道义情理。”
“战场上没有道义情理。”司马昂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微微一笑,看着刘舍的眼睛,“或许吧,或许如此。不过没有道义情理的方法一定不会用在对待自己人身上。我们作战,可并不是屠夫。”
刘舍吞咽了一下,他不知道司马昂说的对不对,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很多年,有很多不愿意回忆的往事,许多他极力希望忘记却不断在梦魇中重现的往事,所以他不能说司马昂说的不对。只是那些他在战场上所丢弃的道义是为了获得更大的胜利所作出的牺牲,他希望司马昂是对的,而不是稚拙。
刘舍去找上官缜了,司马昂重新陷入沉思,他不知道子攸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撑下去,他止不住想要找个借口回到铜羊关去,虽然他也知道他只能是想想而已。台忌心绪烦乱,亲自过来找司马昂,他带来了一个更严峻的消息——大将军那边出了问题,军粮已经消耗殆尽,京城里的军粮迟迟没有运出,情势可能要出现转折。
铜羊关里,子攸正站在萧国栋的牢房门口。
“我已经说过了,王妃娘娘,我这么做,那完全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办的。我是外戚家的人,难道会不帮着王爷?”萧国栋吊儿郎当地斜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穆